谁也不知道,下一次的攻击,到底是降城的守军依然能够坚守,还是赵军能够一股作气拿下城池。
从七次连绵的攻城之下,侥幸活下来的吕军士兵,疲惫的靠在城墙上,面对送上来的饭菜,没有一个人有食欲,能够吃下去。可他们还是勉强自己,把饭菜塞到嘴里,强迫自己咽下。他们必须要保证有充足的体力,才能在接下来的战争中活下来。
平静的休战时间终于结束,赵军在四名师帅的亲自带领冲锋下,终于再一次登上了降城城楼,万多的赵军士兵和守军,在这不大的地方,展开了浴血的搏杀。
如今的赵军早已杀红了眼,不知忍受了葛霍多少谩骂的军官们,对这微小的降城,他们已是恨之入骨。
长剑在他们的手里,劈砍挑刺斩,一个又一个的吕国军民,纷纷倒在了他们的剑下。
对于将领,虽然不见得都是高手,但起码也都是达到人境顶峰之人。毕竟想要带兵,就要让士兵信服,没有一定的战斗力,根本得不到士兵的信任。
赵军师帅武博在四名同僚之中,无疑是修为最好的一个,已是堪堪将要达到地境修为。
当他再一次砍倒一个守军的时候,忽然一把怪刀,疾快的向他劈来,武博惊凛之下赶紧避开,那怪刀堪堪的从他身体右侧斩过。
手持横刀的蒋涛,一刀未中,却也是心头一愣,这赵军的将领却也是身手不低!
在这个时候,早已不分什么军官和士兵,城头上所有能够动弹之人,都已投入了惨烈的搏杀之中。
眼见四名赵军军官,手持长剑不断施威,蒋涛愤怒之下,横刀急风暴雨般的一刀接着一刀,砍向这四名凶悍的敌人。
武博身高力大,双手握着阔剑,疯狂的一剑砍下,蒋涛单手持刀向上架住,却感手臂酸麻,横刀几乎拿捏不住。
武博见到蒋涛身上的华丽铠甲,心中一动,这不是吕不韦穿戴的那种铠甲,难道他就是吕不韦的弟子蒋涛!武博心头一喜,眼里闪出兴奋光芒,冷笑着道:“蒋涛,老子今日就送你上路!”
趁着蒋涛步步后退的机会,武博瞅准空隙,对准蒋涛的左肩头一剑砍去,正中蒋涛左臂。
可惜,武博意料中的鲜血四溅情形,却是没有出现。
武博心头一喜之下,却是接着一愣,对于一剑中敌,却没有对其造成任何的伤势,他的心里很是困惑。
可是还没容他清醒过来,更没有给他再次出剑的机会,电光火石之中,一道森白的冷光,已经轻快地划过他的咽喉。
武博轰然倒地,在他临死的时候,耳边听到了带着喘息的笑声:“凭你手里的凡器,也想破了我的铠甲?告诉你有种妖兽叫蛟,蛟皮可以制甲,就是我身上的这种!”
望着断气的武博,蒋涛还没等转身,背上却是先后连中三下重击。
三名聚在一起的赵军师帅,得意的大笑起来,但他们的笑容还没等收敛,就见到漫天的黑云袭来,无数的弩箭射向他们三人。
虽然三人的修为不低,但面对数百的箭矢,他们根本没有抵挡之力,顿时被射成了三只刺猬。
钻心的疼痛,让蒋涛的身体迅速冲前,几乎倒下之时,他勉强靠在城墙上,看着浴血拼杀的守城军民,他从喉咙里迸出了一声怒吼:“杀!”
几乎所有的守城军民,都看到了蒋涛这悲壮的一幕,本已节节后退的他们,这时却跟随着这位少将军,一起喊出了这一个字。
城头上的军民们,势若疯虎,无不抓紧自己手中的武器,招呼向面前一切可以看到的敌人。
几乎已是看到了胜利的赵军,在降城军民这种不要命的打法下,冲上城墙的千多人,终于全部倒在了血泊之中。
“终于还是守住了!”蒋涛只觉得背上,撕心裂肺般的疼痛,虽然三人没能伤得他的性命,但却还是对其造成了不轻的内伤。蒋涛尽力挤出了一丝笑容,说道:“守住就好,咱们的援军应该就快到了。”
“吕侯,您还等什么,再拖延下去就麻烦了。前方我军,虽然已经攻进了赵军大营,可要肃清顽敌尚需时间。背后的廉颇来势凶猛,若我军再不结阵,想办法突出去。一旦敌人开始进攻,前后夹击,我军危矣啊!”陈天皱眉道。
“真不想当逃兵啊!”吕不韦叹息一声,继而说道:“地图,我们商量一下突围后,该去何处与其决战?”
就着地图,吕不韦与将领参谋们凑到一起,研究了片刻之后,终于决定突围之后,向大河上游而行,在虎跳涧前的丘陵地带,借助地利优势与其决战。
吕不韦决定撤退之后,所有的军官,都是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撤退是一项技术活,尤其是在敌人大军压境地时候,如何完整地将部队带出去,而不至于陷入混乱。更是考量部队地训练程度,和军队地指挥能力,顺风仗人人都会打,但是能退而不乱,却不是任何一支部队都能做到。
吕不韦将手中的地图扔到地上,大声下令道:“命令张布赫他们撤回来,焚毁所有辎重和攻城器械,造成我军狼狈而逃的迹象,全军按照编制结好阵势,我们且战且退。”
众将听后,同时站起,大叫道:“遵命!”
命令传达下去之后,原阳军士兵们飞快地,将无法携带的辎重堆在地上,然后放上一把火,转眼阵地上黑烟一片,看得让人心疼。
阵地上,到处都是铜锣的鸣金之声。
到处都是军官们的大吼声:“集合,集合了!”
“我们就要拿下阵地了,你们这些没上过战场,只懂得瞎分析的参谋,竟然敢坏老子的好事!”
那些通过科举而入军的参谋们,见到满身血污,行步间还在向下滴血的张布赫,都畏惧地退后一步。
吕不韦冷冷地看了张布赫一眼,沉声道:“命令是我下的,怎么了?有什么话冲我来!”
对面随着选锋军的撤退,赵军前军正在收复阵地,从四处营内传来赵军的欢呼声:“万岁,万岁!”
张布赫红着眼睛,看了一眼那些欢喜雀跃的赵军,又看了眼默默背着袍泽尸体,撤退下来的麾下选锋军士兵,无言地从身边走过。
张布赫突然长嘶一声,跪在吕不韦面前道:“吕侯,再给我半个时辰吧,我一定会拿下赵军的营寨!”
“张布赫,你还记得我原阳军规第一条是什么吗!”吕不韦望都不去望他一眼,但却冷声喝道。
“天啦!”张布赫狠狠地用拳头砸着地面,大声悲嚎着,犹如一匹受伤的野兽,哭声道:“那么多兄弟都倒下了,吕侯……再给我一个机会吧。若是拿不下敌营,你砍我的脑袋!”
吕不韦叹息一声,伸手拍掉张布赫肩膀上的积雪,眼睛泛红地道:“战机已失,再战无益!走吧……这次失败是我的计算错误!”
到此刻,吕不韦不得不痛苦地承认,自己败了!虽然不见得是全败,但至少在这着棋上,自己是错得万分确切。
“吕侯!我——”张布赫满脸又是血又是泪的站起来。
“去吧,去吧!”吕不韦无力的挥了挥手。
张布赫点了点头,走到一脸痴呆的两百来名手下面前,什么都没有说,望了许久之后,才道:“走,撤了!”
吕不韦望着浴血而战的张布赫残兵,将头转到一边,眼泪终于落了下来,颤声道:“我还是做不到心冷如铁,还是做不到无欲无情,我终究还不是个做枭雄之人。罢了!”
吕国一众将领和参谋们,都想要劝慰吕不韦几句,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这时,后军统领游骑军的老将庞暖,却正策马而来。
跳下马来,庞暖站在吕不韦的对面,淡淡地道:“战争的过程不重要,我们要的是结果,就算我们节节败退,但最后一战我们能胜,那就还是我们赢了!”
吕不韦抬起头来,望着庞暖那坚毅的眼神,笑了笑道:“谢庞老将军,大家上马,撤退!”
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喊声传来,轻装之后地部队,已是集结完毕。
军官们大声传达着吕不韦的命令。
吕不韦坐在马上,下令道:“大家注意保持队型,慢慢地向西北撤退。出发!”
队伍集结成数个长蛇阵,一声令下,数条长蛇慢慢地向前推进,千万片蛇鳞星星点点,最后连成一片,雪亮的铠甲反射着雪地的闪光,亮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游骑军在队伍的两侧不停巡弋,护卫着大军的撤退,到处都是火焰,到处都是浓烟,萧索地冷风吹来,火、烟、雪搅在一起,令人的视线开始朦胧。
又看了一眼那道血战之后的胸墙,上面的一抹红色,已经彻底被白雪覆盖,再看不出半点大战的痕迹。
……
雪下得越来越大,廉颇的手指,敲打着自己腰上的剑柄,虽然雪落得越来越紧,冷厉地寒风也越来越大,可他却还是觉得身上火热一片。
机会实在是太好了,可恶的原阳军,可恶的吕不韦,现在终于落到了自己的圈套之中。
这一次吕不韦起码带军十万而来,如果能够一举消灭他的主力,那么吕国可用之兵,就将不足五万,再没有可与自己抗衡的实力。到那时候,不但吕国的问题可以迎刃而解,就算自己借机拿下赵国,也是轻松一件之事。
廉颇内心深处,很是憎恨吕不韦,因为若是没有吕不韦的话,只怕自己早已逐渐的蚕食赵国,将其归为己有。
不断有耳目跑回来,向廉颇汇报着军情,道:“禀大将军,吕不韦大军已经出发了。”
“禀大将军,原阳军已是向西北而行,看来是打算回返原阳。”
廉颇轻扣剑柄的手指,突然停了下来,自语道:“这么快?原阳军会退回去!命令上游的臧洛,尽快先赶过去。对了,还有——命令绍锊全军出击,必须紧紧咬住吕不韦的尾巴,让他们不能安然而转。”
廉颇停顿了下,对身后的将领们道:“全军列阵,准备进攻,吕不韦已经钻进了咱们的包围里,此战务必全歼吕不韦的原阳军!”
……
“禀吕侯,上游敌情已经探明,是由赵军边将臧洛,率领的赵国南军部队。”午马使者策马,匆匆走到吕不韦身边,低声说道。
“对臧洛这个人,你有没有什么了解,他这人带军能力如何?”吕不韦看了一眼正在行军的队伍,不可否认,刚才攻击赵国前军营寨失利后,对一向战无不胜的原阳军众人,打击都是非常的大,所有人都闷着头赶路,往日的自信好象瞬间消失不见。
吕不韦有些发愁,以原阳军现在的状态和斗志,就算一口气从赵军的包围圈中跳出去。但被敌人尾随追击,这么长的行军路线,回到原阳之时,究竟还能还剩下多少人?
可是,如果在此地与敌军决战,能打胜吗?
八万对十三万,赵军也有着大量的骑兵,这一仗将怎么打呢?
听吕不韦问起,午马愁容满面地道:“这臧洛可不好对付,这是一个赵军的沙场老将,而且是当年在武灵王身边,跟随过的亲军护将。他这次所率的部队,有不少是他带了十几年的亲兵,士卒战力极其凶悍。”
“情况不大好啊,西面有臧洛,南面有廉颇主力,东方又是绍锊的大营。廉颇显然是试图,把我军全歼于这片平原地域。”吕不韦喃喃地说。
庞暖想了一想,却是淡定地道:“我军多是步兵,谈不上战略机动性,只要能够临水临山,不至于四面受敌,我军就有机会和把握,将赵国的军队逐一吃掉!”
吕不韦正在思考庞暖的话时,一名游奕军士兵远远跑来,浑身都是热腾腾的水气,他正要翻身下马。吕不韦伸手制止,断然说道:“敌战紧急,不用虚礼,有话快说!”
那士兵答应一声后,禀道:“赵军前军绍锊部出击了,正朝我军后路,缓缓的逼近过来。”
大概是因为刚才跑得太急,那游奕军士兵已是有些接不上气,胸膛不住地起伏,他那座下的马匹,也已跑得浑身是汗。
庞暖听后,捻须笑道:“真是十面埋伏啊,连绍锊这胆小鼠辈,都敢来寻我军的晦气,这一仗打得还真是有意思啊!但是——”
“但是我们却也有了机会!”吕不韦接口道:“他不出击,我们还不知如何应对才是上策,但如今他既然出来了,那这仗就要好打多了。绍锊所率的五万之兵,都是怎样的兵种搭配?”
那游奕军士兵,吞了一口口水,喉结一阵滚动,话也说得通顺了起来。他道:“戈矛兵比较多,大概两万左右;其余的剑盾兵、弓箭兵、弩机兵都有一些。”
“没有骑兵吗?”吕不韦心中一动,声音急切地问道。
那游奕军士兵语气甚是肯定地道:“回吕侯的话,绍锊部军中除了军官,只有耳目拥有马匹,绝对没有正规的骑兵军队!刚才我军攻击敌营之时,虽然杀伤敌军不多,但却已是寒了敌胆,我观察绍锊部,如今的士气有些不振。”
“不振?”吕不韦和身边的众将,都是抽了一口凉气。
庞暖绝对是一个稳重地老将,他边思考边说道:“这位小兄弟,你说绍锊部士气不振,可是有何凭证?”
“绍锊部赵军队型散乱,行进速度极慢。”那游奕军士兵飞快地说道:“属下也是个老兵了,是当日掩日军中旧部,根据吕侯当年给我们将的相阵相行相军学,我能够判断出来。”
众人都是同时拉停战马,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
片刻,陈天突然叫了一声道:“吕侯,我们要不要回头搞绍锊一下。先前他躲在营盘里面,我军拿他们没有办法,现在好不容易逮着他出来,怎么肯就此放过。末将愿带一队人马杀他个回马枪,给绍锊一些厉害看看。”
“对,吕侯,杀回去给绍锊一点厉害看看!”众人都是大声说道:“只要打退绍锊,我军东面就安全了,否则有绍锊在旁边跟着,怎么也是个疙瘩。”
庞暖看了吕不韦一眼,说道:“吕侯,老夫看也应该打绍锊部一下,我军步兵可以继续前进,且战且走,顶住臧洛与廉颇,派我游骑军去东面,给绍锊制造些麻烦,令那鼠辈丧胆。”
吕不韦抬头,看了看天上的雪花,说道:“廉颇在搞什么,明明知道绍锊军才与我军战过,士气必然低落,还派他出营尾随我军,这不是送死吗?他没可能出这样的烂招,没有可能的啊。”
“绍锊虽然吃过我军大亏,可廉颇一直没同我原阳军在战场上交过手,不知道我军具体战斗力如何。赵军除遇到秦军之外,面对其他诸侯之兵,素来骄横自傲,廉颇强令绍锊出兵也是很有可能。关键是他,太瞧不起我原阳军了。”庞暖毕竟是和廉颇认识二十多年之人,分析起他的个性来,自然是头头是道。
“恩,很有这种可能!看来这一仗,咱们可以打上一打。”吕不韦颔首道:“不过,如果这样的话,整个计划就都要改变了,命令全军立即停止行动!”
“停下!”传令兵纷纷骑马传令而去,八万人的大军,过了一刻多钟,才算是彻底的站住。
没有人说话,在漫天飞雪中,所有人都同时将头转过来,看向他们的吕侯。(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