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笃城的虽然是一座蛮夷之城,但街道却是不窄,现在却到处是哭喊叫骂的声音,一向纪律严明的唐军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一群强盗,到处抢劫,仿佛这小小恒笃城竟然成了他们的胜利的果实而可以肆意的玩弄,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副大总管王文度。
进城不足两里就是王庭,是贺鲁在城里的行辕,算不上豪华,但也相当气派,少数名族的建筑,尤其是贵族居住的地方,王庭高达数丈的五彩的帐篷里至少可以容纳几百人。帐门前的王文度被两三百他自己的青衣侍从护在中间,与苏定方带来的几十名骑兵相对。
“苏定方,你这是干什么?你敢率兵袭击征西副总管,想造反吗?”王文度恶人先告状。
“呸!你个反复无常的小人,私自越权,屠杀降卒,现在又纵兵抢劫,居然还敢说我造反,我今天就替圣上先取了你的狗头。”
“你知道什么?如果不先杀这些胡人,等我们走了,他们还是一样会造反的,我现在只是早早的做善后之事,顺便取了他们的财物而已,然后分给众将士,有什么错?”
“亏你还是个儒生,说这样的话也不怕闪了舌头,你看看现在的城里是什么样子,天朝王师现在就是一群强盗,今天要不收拾你,我苏定方枉为人臣。”
“我有圣上密诏在手,你安敢动我?”
“密诏在哪?拿出来,我倒要听听圣上有没有说杀降抢劫的事。”
“既然是密诏,当然是给我一个人的,你没有资格看。”
“那就等我抓到你再看,你这些随从在我眼里就和草芥一样,你要是硬要是反抗,我就不客气了。”
“就凭你身后这点人,怕是还不够吧!”
“那就试试看,”苏定方转头对后面的士兵说道:“将士们,你们连突厥连那些突厥恶狼都不放在眼里,还怕这些走狗吗?跟我冲过去,抓住这个狗官。”说着就要提枪往前,忽然后面传来一声:“将军,且慢。”
苏定方回头,看着那个说话的小卒:“怎么,你敢抗命?”
那小卒不知什么时候手里多了一根长戟,也没有回答苏定方,只是猛的夹了一下马肚,那匹颜色鲜红的烈马长嘶一声,像离弦的箭一样窜出正营,向王文度奔去。那些保护王文度的青衣人反应也算快,立刻,就有几十个人持刀上前拦截这一骑,可那马上的小卒看到这一情况,用力一提马缰,战马就腾空而起,一下子越过了好几排守卫,直奔中央,马上就有守卫补来,那小卒右手持戟,一下就把迎面而来的一个侍从挑在戟上,继续纵马前奔。戟上的尸体在前面冲阵,胯下的战马速度惊人,那些侍从又都是短兵,无人敢挡,不到十几步就突到了王文度的跟前,王文度大惊失色,两个身边的近卫立刻把他挡在身后,但也无济于事,那小卒扔掉死尸,高举长戟,在只有几步的距离用力掷出,直接将其中一个近卫插翻在地,转瞬间,他已拔出横刀,另一侍从名随即倒下,战马就在王文度的周围转圈。
王文度此时已经腿都吓软了,他哪里经历过这么血腥的厮杀,那小卒没有丝毫犹豫,一把就将在地上双腿打颤的王文度举了起来,然后大喝一声:“所有人听着,放下兵器。”
眼看着所有人的侍从都战战兢兢的放下了兵器,苏定方脑子回放的却是刚才那个小卒只身冲阵,犹入无人之境,而且单手提起王文度的画面,这与他那天在鹰娑川峡谷里看到的一个小卒擒住那个突厥俟斤的场面惊人的相似,难道……
王文度被一把扔在苏定方的马前,那个小卒下马作揖:“回将军,小的并不是抗命,如果全军突击,肯定伤亡很大,小的只是想减少点伤亡,可是却还是伤了三条人命,请将军责罚。”
“你叫什么名字?”苏定方此时想的当然不是这个鸡毛蒜皮的小事了,而是这样一位武力几乎在自己之上的人居然之是一个小卒,正在为自己埋没人才而懊恼不已呢。他忽然想到那天在鹰娑川射杀莫尔格的那个年轻,这速度和身手如此相似,不由得一问。
“小的叫秦广桓。”
“那天在鹰娑川擒住那个突厥俟斤的是不是你?”
“回将军,正是。”
“好,从现在起,你就是我右卫中军的左营都尉。”苏定方有些激动,那天因为王文度没和程咬金召见那几名士兵,都来就忘到一边了。
突如其来的赏赐却也是意料之中,但他更重要的是收拾了王文度这个混蛋,把一支如此庞大的西征军弄得这样狼狈。
秦广桓抱拳:“谢将军。”
苏定方把枪扔给龙兴,自己跳下马来,拉了拉手中的马鞭,一下就把刚才先是吓得屁滚尿流,又被摔得七荤八素的王文度抽的猪一样大嚎一声,还没等他叫利索,又是一马鞭下去,连着抽了七八鞭子才停手:“听着,马上命令所有城中所有的左卫官兵停止抢劫,你要是再不听我就杀了你。”说着一鞭子又要打下来。
“住手。”
程咬金那厚重的略带着沙哑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他下马,示意身后的亲兵把王文度扶起来,然后对着苏定方说道:“定方,你也不年轻了,怎么做事和年轻人一样冲动,他毕竟是圣上钦命的副总管,你这样打他让圣上颜面何存啊?”
这句话倒是点醒了王文度,他马上跪下大哭大叫起来:“皇上啊,我身为你钦命的重臣,为完成圣命鞠躬尽瘁,却不料被小人作梗,臣还被如此凌辱殴打,臣有负你的重托啊!啊……”
苏定方挖了地上的王文度一眼,转身对程咬金说道:“老将军,今日之事,我苏定方绝不后悔,如果朝廷追查,我必定认罪,但此人杀降充功,纵兵抢劫,将为我军日后征服突厥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回去我一定要据折长安,揭露他的罪行,哼!”说完,跨上战马,转头出了城,直奔城外的右卫大营而来,几十名骑兵已经紧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