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这位兄弟!你没事吧!”
谢阳将自己体内的淤血吐了个干净,接着便看见方天齐从地上爬起,竟是向自己跑来。
“你别过来!”他忙喝道,声音尚还有些沙哑。
可这话却没起什么效果。
眼前这方家的继承人功夫虽好,可跳脱起来却也是真的跳脱。他向谢阳跑来时,后背就这么直接地暴露在了欧阳松面前,张芷嫣和桨夫在一瞬间齐齐用看傻子的眼光看他。然而欧阳松却也没有出手,只是站在原地,默默地看着方天齐将谢阳扶住。
“诶?”方天齐刚用手将谢阳的后背托起,便道,“我见过你!”
谢阳此时依旧感到十分地虚弱,但神志却还完好,他看了眼前的少年一眼,微微皱眉,“你见过我?”
“嗯,是的。”方天齐点点头。他这简单的一个回答,却是让谢阳的心再次悬紧了。
他从青州小路一路以张怺瑶的身份赶到咏怀江畔,在江畔的林子里与那手持黑剑呼雷唤雨的黑衣人擦肩而过,又与无季迎头撞上,接下来还碰见过雁离等人,可他却可以肯定,自己从未见过方天齐。
那么,可能性只有一种,便是张怺瑶与方天齐曾经见过面。
这本不是什么怪事,张怺瑶和方天齐都是王候家族的后辈,互相认识也属正常。
可问题却是此时真正的张怺瑶却已经死了,在这幅身体里的人是谢阳,眼前这对话,若是再进行下去将对他极为不利。
“我见过你,我可以肯定!”这时,方天齐又道,“你是在九州天阵里的那个人。”
……
谢阳怔怔地看着方天齐,好半天都没说话。
“你说,你在九州天阵‘里’,见过我?”过了良久,谢阳缓缓重复道。
“嗯,是呀!”方天齐说道,“真是凑巧,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你了,你难道忘了我吗?我们在阵中碰到的时候,周围都是雾,我们碰见时,你嫌弃地看了我一眼,转身便走了。”
“我‘嫌弃’地看了你一眼?”谢阳又是一愣。他看着眼前这少年,双目如星,面颊因为兴奋而微微泛红,额头上还残留着方才与桨夫欧阳松对战所流下的汗水。
莫名的,像极了一个傻子。
“你弄错了,”谢阳说道,“我们从未见过。”
“怎么可能!”方天齐反驳道,随即又露出一副失落的神色,叹道,“哎,看来你真的是忘记我了。”
“你一定认错人了,”谢阳重复,“我从未进入过九州天阵,也根本不认识你。”
“既然你不认识我,那你刚才冲上来干嘛?”方天齐一愣。
“我若是不来,方才你腹背受敌,必死无疑。”谢阳不动声色地将方天齐托住自己的那只右手移开,冷冷地道。
“哦……”方天齐道,“那么,你为什么又被打飞了?”
这问题看上去呆头呆脑,可谢阳听了,却仿佛是被戳中了什么一般,神色一沉。
谢阳回想起自己在九州天阵的瘴气内,面对雁家的九重杀机时,凭借的是自己的身法以及走位,与无季过招时,双方也都有所保留,一拳一脚也并没有用尽全力,只是单凭皮肉的气力而已。也正是因为如此,谢阳才犯下了一个极大的判断失误。
他以为自己用移魂剑将自己的灵魂转移到张怺瑶的身体内后,自己的内力也会恢复往日。
却不料——
“我的内力,使不出来了。”他低下头,轻声道。
“啊?什么?”谢阳说的这句话声音太低,方天齐一时没听清,正欲询问,可这时,另一个声音打断了他。
“张家,张怺瑶?”
欧阳松凝视着谢阳,淡淡地一笑,“有趣,真有趣。”
谢阳冷眼看着欧阳松,方天齐张大嘴,“什么?你是张家张怺瑶?”
“没错,我是。”谢阳淡淡地说,他拔出金刹剑撑住地面,勉强站了起来,双腿却感到有些无力。
“你是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欧阳松看着谢阳,“一个醉酒之人,本该听从家族的安排,沿着荒城孤道山前往张家本家赴宴,可最终却出现在了咏怀江畔,这真是太奇怪了。”
“我走的是青州小路。”谢阳简洁地道。
“原来如此,看来是我们这边的消息有所纰漏,”欧阳松说道,似在感慨,“这下看来,我们不仅是对你的行踪判断失误,醉酒的消息,也是假的啊。”
“我刚刚酒醒。”谢阳冷声道。
“刚刚酒醒吗?”欧阳松盯着谢阳,淡淡一笑,“果然是醉了太久,怎么感觉醒了酒,性子都变了?”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谢阳已经流下了冷汗。欧阳松这人心思极深,而谢阳也不知张怺瑶以前与欧阳松是否认识,若是一不小心被套了话,那麻烦便更大了。
谢阳双唇紧抿。就在这时,方天齐突然道,“既然你是张家张怺瑶,那么来的正好,你此次前来咏怀江畔,可是你家族的安排?”
谢阳道,“不是。”
“那张家现在有没有人护你随行?”方天齐又问。
“没有。”
“那——”
谢阳打断他,“你身上有带保命丹吗?”这一连串的问题让他感到有点头痛。自己的那瓶丹药在张家马车上就倒光了,瓶子倒还在,不过如今装的却是不知名的剧毒。
细细一想,他真是挺久没这么狼狈过了。
“哦,有的,有的!”方天齐也不含糊,把手伸向自己衣内,摸索一阵,突然整个身子一僵,“糟了,我的丹药不在身上!”
“那在哪?”谢阳只觉得头更痛了,身心俱疲。
“我要入九州天阵那会,家中的下属在后边纵马狂追,我就把丹药反身丢向了他们。”
“他们在后面追你,你丢丹药干嘛?”谢阳问道,声音已经变得有些虚弱。
“我出发之前从府上偷了些烟幕弹,他们追我那会,我失手丢错了……”
话还没说完,谢阳已是低下头,又一口闷血吐了出来,一边吐,一边觉得自己方才帮这位少年挡那一掌的决定真是太冲动。这般极品的家伙,今日就算救了他一命,他也很快能够将这一命“失手”丢光。
“向来听说张家张怺瑶武功了得,怎么如今被我的妻子一掌便打成重伤了?”欧阳站在一旁,脸带笑容,看向谢阳的目光却带着锐利。
还不等谢阳回答,方天齐突然眉毛一横,“你还好意思说!”他瞪着张芷嫣,“你不知道偷袭是可耻的吗?”
“小兄弟,果然是什么都不懂。”张芷嫣听了这话却是一脸坦然,嫣然一笑。
“你——”方天齐瞪大眼,似是想说点什么威风的话,可卡了半天却什么也没说出口,不禁气节。
“夫君,接下来怎么办?”张芷嫣扭头问道。
“说实话,这还真是有点难办起来,”欧阳松眼神微黯,似在思索,“我们的目标本是方家,可现在光王候家的后辈就一下子来了两个,真是让人为难呢……”
“公子,”站在一旁的桨夫开口道,“不如我们——”
欧阳松突然道,“头低下!”
桨夫愣了片刻,还不待反应,就见欧阳松突然将他整个人向前一拉,让他的头被迫低了下来,一边伸出另一只手,迎面抓住了一支直面他而来的羽箭。
这箭射出之势无比迅捷,却又悄无声息,目标直指人头部。桨夫回过头时,面色已是一凝。
若不是方才欧阳松及时察觉,此刻自己怕是已经被一箭穿颅了。
“看来,今天的咏怀江,真是无比热闹呢。”欧阳松双手握着羽箭,目光径直看向了箭的来处。他这么一望,船上所有人都一起向江岸边望去。
只见这次插手的不再是一个人了,而是一干大概二十来人,他们几乎人人都背着弓箭,为首的,却是一位少女。
那少女正是方才射出那一箭的人,此时正一边卸下弓箭,递给身旁的下属,一边凝视着欧阳家的游船。她上身穿着简洁的白色纱衣,衣摆过腰大概三寸,脚踩长靴,靴子的边紧紧贴着修长的双腿,面部在眼睛以下蒙了一层白色面纱。即使双方隔了有一段距离,船上的人却还是能看出其个子纤长,身段聘婷,随手放下弓箭的动作干净中透着一股优雅。
方天齐惊道,“那人又是谁?”
谢阳看了眼那少女,眉头一蹙,“是久家,”他道,“没想到,他们此次也参与进来了。”
PS:这位是女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