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再也看不到了。
正要再次落笔,忽然,一个黑影挡住了房中的光线。画纸上那鲜明的颜色,忽然暗了下来。
皱着眉,抬起了头。
“二哥?”笔仍握在手中:“你挡着光了。”
碧仁暮的全身狂吐着怒气,手负在身后,脸上布满了黑线,双眼通红,瞪着他,目光从他的笔顺着往下,落到了稿纸上。
“你就是这样休息的?你就是这样让我放心的?我以为你不提她了,是想重新开始新的生活。没想到,你居然,居然这样糟塌你自己。”碧仁暮的声音若在咆哮。
狂吼着,桌上的画稿被他口中吐出的恶气吹得卷了起来。
“她有什么好的?她有什么好的?”
脸忽然胀得通红,顺手抓起桌上十几张画稿,冲出了房门,猛地扔进了雨里。
“我叫你画!我叫你画!她已经死了,你知不知道,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暮看到寺通宵画着茅清清的画稿,终于无法再忍耐,爆发了。甚至有些歇斯底里。
寺呆呆得看着碧仁暮的一举一动,反映过来的时候,发疯一般冲了出去,却被碧仁暮一把抓住了腰,揽着他。
火红的灯笼在雨里摇曳着。雨猛地砸在地上,颜料顺着雨水,全化开了。那画纸上的人物,顿时面目全非。
“寺,她已经死了,你不要想他了。不要想他了,好不好!”碧仁暮狂吼着,看着那越来越模糊的画纸,心却无端的颤抖起来,痛起来。
她已经死了!就像着画纸上的勾勒一样,已经面目全非了。
寺对着他的脚背,狠狠地踩了一脚。暮顿时松开了他。
冲进雨里,任凭雨水砸着自己的身,抓起地上的画稿,强忍着眼中的泪水,愤怒望着暮,也狂吼道:“她没有死!她还活在我的里。她的容貌,她的声音,全都在我的心里。”
“什么活在心里,死了的人,就是死了。你再怎么想他,怀念她,她都不会活过来了。寺,我们都要过新的生活。”暮猛然冲进雨里,伸手夺过寺手中的画,扔在脚底,踩了又踩。
“为什么是我们?二哥,你不爱清清,你说得轻松。可是,我爱她,我爱她!”
碧仁寺爬在地上,泥点沾上了已经苍白的脸,努力的去抓暮脚底的画稿。
可是,那画稿却因为雨水的侵蚀,暮的暴力,全碎了。颜料溶化进泥土里。
渣滓一样的画纸上,只剩下一些淡泊的颜色。
寺还是将他们扣出来,抱在怀里。就好像把茅清清抱在怀里一般。
扬着头,嗓音透着绝望和悲伤:“二哥,是不是因为我太软弱。我太没有能力。才没有能力保护清清。才让清清被皇兄欺负,才被雪莹烧死在风雅堂。而现在,我居然连她的画稿也保护不了,让你随意扔在雨里。”突然提高了嗓音,混合着雨水的味道,像受了伤得动物,嚎着:“是不是啊?”
颓丧的坐在了地上。手撑着额头,身子全湿了,浸在雨里,不断的打着抖。
碧仁暮扬着头,任凭雨水洗刷着脸上的痛苦。可是,越洗痛苦越浓。
蹲了下来,一把将寺拥入怀中。
“寺,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她。我答应过她,一定会保护她的。我答应过你,一定让你快乐。可是,我却一件也没有做到。二哥对不起你!二哥……”
“二哥,我要去临济!我要把清清葬到皇陵里面。就算她生前没有成为我的王妃,我要她死之后,名义上也得成为我的王妃。”寺说的很决绝。肯本不容反对。
碧仁暮端着他的脸,看着他悲苦的容颜。心底所有的坚强,都崩溃了:“寺……你这是何苦呢?”
“二哥!我能做的,只有这个了!”
碧仁寺和碧仁暮一起动身去临济的那一天,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天蓝的像是被水洗过一样,一朵朵洁白的云,飘在空中,随心而行,自有一种说不尽的风采。
碧仁寺终于鼓起勇气,出发前,站在楠木做成的棺材旁,看了看茅清清的假尸身。这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愿意面对这个事实,看一看自己心中最爱的女子的最后模样。
他定定的站在骄阳下,青丝挡在胸前,阳光炙热而耀眼,虚眯着眼睛,俯视着那漆黑的,烧成了焦炭一般的东西。眼中是空洞和寂寥。
这是她吗?
深吸了一口气。
清清怎么可能是这个样子的呢?纵然死了,化成了灰烬,她也应该是美丽河可爱的。
可眼前这团没有灵魂的焦炭……
仰着头,闭上了眼睛,阳光暴力的灼烧着他的脸,那苍白的脸颊顿时通红一片。
这样的事实,让自己怎么接受?
转身,低头冲进了马车,将窗帘掩得严严实实的,车厢里顿时昏暗了下来。
靠在角落里,淡淡的朝外叫道:“出发!”
从此之后,再没有阳光可以照耀自己,从此之后自己属于黑暗。
从此之后,自己的心埋进漆黑而寒冷的大海深处,再也取不出来。
而此时此刻,茅清清则享受着来之不易的自由,在碧水国游山玩水好一段时间了。
快乐浪漫而又漫无目的。
走出繁华的城池,沿着繁忙的官道、无人的小路,走进乡村。稍作休息,便去爬山涉水,享受自然之乐。
觉得厌倦了,便又走出大山走进城市,享受繁华之感。
不断的重复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