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江慈十八岁,髙誉也十八岁,二人是同班,暑期正好一起参加了年级举办的夏令营。
年级总共十二个班,十二辆班车在路上排了好长的队,江慈去坐班车的时候,正好高誉站在班车外面。
她看见他很奇怪,问:“这么热,你不上车干嘛?”
“你怎么来这么晚?”
江慈看了眼手表:“我没迟到呀。”
只不过是踏点来的而已。
班车的位置本着先到先得,江慈来得最晚,上车的时候只剩下两个空位了。
江慈回头对高誉说:“很遗憾,你只能和我同座了。”
他默不作声点了点头,倒没表现出多大不情愿。
江慈路过戚和堂的时候,还是犹豫了一下,看着戚和堂身边的学习委员,纠结了一下,对戚和堂说:“戚和堂,要不你和我一起坐吧。”
戚和堂本是捧着游戏机惬意的在玩一盘游戏,江慈冷不丁的在他耳边说出这句请求,吓得他游戏里的人物一下子作战失败了。
“你有病啊,你喜欢我啊?”
“你这什么鬼道理,喜欢谁就跟谁一起坐吗?那我还是和高誉一起坐。”她魔怔似的像身后的高誉伸出手,拉住他的手腕,说:“我们去后面坐吧。”
江慈触碰到他的手的那一刹那还是很忐忑的,毕竟高誉对她冷淡成那样,甩开她的手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可是,意外的,他没有。
虽然高誉没反对和她一起同座,但半路上也没跟她讲几句话。都是江慈问了几句,他才肯答几个字。
行至半路,司机忽然说空调坏了,车里一下子开始躁起来。
他们坐的是大巴车,车窗打不开,江慈一热就开始晕车,胃里一阵阵恶心。
髙誉偏头才看到她头上的汗珠不断,于是拿出书包里的折扇给她扇风,他用力的扇着,江慈并不见好,依然难受。
他迟疑的问她:“想不想吐?”
江慈虚虚的说:“我吐不出来。”
吐不出来才最麻烦,髙誉担心她中暑,拿出书包里备着的藿香正气水,要江慈喝下。
江慈只闻了一口就拒绝喝下,髙誉态度强硬,要江慈喝。
她看了他一眼,难得见他眼里有柔光。
江慈只好勉为其难的捏着鼻子喝下去。
江慈还没有喝完,胃里泛起更大的一阵恶心,她拿起座位前的塑料袋就开始吐。
髙誉慢吞吞的拍了拍她的背,说:“吐出来就好。”
她还是很热,髙誉给她扇风的手自始至终没停过。江慈敲了他的手一阵,有些心疼的说:“你不要扇了。”
江慈说:“手酸。”
高誉对她的话恍若未闻,不答也没停下。
江慈昏昏欲睡,费力的抬起沉重的眼皮,仔仔细细的看着髙誉的脸庞,他那样白净,那样好看,嘴唇红红的,可是却不会对她笑。
她看得入迷,依旧是魔怔一般:“髙誉,你真好看。”
然后,她便睡了过去。
她以为自己是睡了过去,却不知自己是昏了。髙誉后知后觉发现江慈的呼吸很细,于是推了推她的肩膀,叫了几次她的名字,都没有叫醒她。
他顿时开始紧张,在靠后的位置朝司机大喊要去医院。
此时车正行驶在高速上,司机对髙誉说:“小伙子,再半小时就到目的地了。”
髙誉急的差点没冲过去,眼眶都红了:“她已经昏倒了!”
坐在周围的同学起身来看江慈,前座的同学给了髙誉冰袋,让他给江慈敷上。
江慈发起了烧,脸也滚烫,髙誉巴不得下一秒就到达目的地,甚至有了下车背着江慈跑去医院的念头。
他一直轻轻叫着她的名字:“江慈,江慈?”
忽然之间,她“嗯”了一声。
髙誉欣喜,哄着她说:“江慈,不要睡觉。”
江慈抬起眼皮,看到的是他通红的眼睛,眼眶里居然满满的泪水。
他不用眨眼,这眼泪就实实的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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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我一开始就爱你
他反而舒了口气,被爸妈知道他们的事情。
爸妈还在生气,一言一语都在针对着江慈。
他很不耐烦的说了一句:“别说了。”
“别说了?你说说看你,几岁就学人家私奔?你看看你小姨和小姨父为了去找你们,受了多重的伤!就因为你们两个孩子任性这一次,你小姨父的脚永远都跛了!”
高誉没有再反驳,他被关在家里出不去,只能盼着医院里的小姨和小姨父快些好起来。
那天义无反顾的走,谁都没有意料到会有这样的后果。
他只知道陪她走了那一次,能让她安心。
什么也不懂的两个人,还做了第一件需要负责的事。
他皱了皱眉,把自己关回房间,想了很久,终于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从窗户跃到天台,绕到天台的公共楼梯口才下了楼,终于逃了出去。
他知道她以为他不会再来,因为今天母亲出门过一趟,肯定是对她言语相逼。
她蹲在住院部的楼道里,没有坐在座椅上,而是蜷缩着蹲在地上。
医院的地面肯定是冰凉的。
他迈着步子到她面前,忽然觉得自己的步子很重,很重。
等她微微抬起头,他被她满脸的泪水吓了一跳,她的眼睛也是通红的。
他递到她面前的是一瓶水,一颗药。
他还记得她怔了很久,才流下大颗的眼泪接过药和水,一并吞下。
他看着她吃完药,转身就要走。
忽然听见她的声音降到冰点的,像是在自言自语的说话。
“我知道你把志愿改了,你会留在北京。高誉,这药我既然吃下了,我以后不来找你,你也不要来找我……我怕我,舍不得。”
他脚上的步子更重。
高考志愿……答应和她一起填报在S市的志愿……
他明明没有改过……
难道是知道密码的母亲?
抬手一看手表,十二点已过。修改志愿的最后时间已经过去。
他狠了狠心,忍住内心极大的触动没让自己回头。
他回到家里质问母亲一番,又大吵一番,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他把药递到她手里的那一刻,她的心就该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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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没有江慈的七年
《秘密》拍摄顺利结束,他得以几天假期好好调整作息,连续几天的大夜戏叫他困乏,身边的屈阳和少林也跟着没有休息。
他给屈阳少林放了假,去了S市,租在T大附近的一室一厅的各个角落都积了灰尘,他耐心打扫一番,终于可以静静地坐在落地窗前一下午。
终于守到她下班,一群往来的学生中他总能一眼就认出她的身影,还是瘦成那样,风一吹就能倒似的。
也并不是每天都有运气看见她。如果她回来的时候去南门买鸡蛋饼吃,吃完直接从南门回宿舍,他就看不见她了。
没过几天他又要走,他现在没什么名气,傅琳南给他接各种活动的现场出场,来的粉丝寥寥,有时候清冷的台下只有工作人员几个人。
傅琳南给他接的活动,他一概不拒,只要是出场费可观。
等《秘密》的片酬拿到,就可以凑齐S市郊区洋楼的首付了。
她离开北京后,和她住在同一个城市,是他目前的心愿期许。
没过几个月,少林拿着一叠厚厚的文件交到高誉手上,说:“手续都办齐了,改天去现场签个字就行。”
高誉随意的点头,还是没提起多大的劲头。
“哪天去当面找她?”少林难得多嘴问了一句。
高誉有些累,无言的摇了摇头,过了很久才说:“我才不去。”
S市的郊区洋楼终于有了他的名字,他空下时间就去住,只是一度有些茫然房子买得太大,还有个空落落的院子,他自己住得实在落寞。
好在少林喜欢过来蹭住,来得时候还不忘带上一瓶酒。
近来琳姐刚刚离婚,也是半点没给少林脸色好看。
少林摇着酒杯对高誉说,,“来,两个爱而不得的人干一杯。”
高誉“嗤”一声笑了。爱而不得,可真好笑。
《秘密》爆火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突如其来极高的被关注度曾一度让他非常不适应,走到哪里都有无数双眼睛在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他已经无法随心所欲的做很多事。
他需要出席的活动越来越多,台下的粉丝也和以前大不相同,统统是需要票的抢不到,不用票的挤满人。
他第一次在观众席里发现她的影子,还是因为她戴着一顶他代言的品牌的帽子,想不到后来和她再见,她还是凑巧的和他戴了同一款。
在观众席上发现她很多次后,他下台都会习惯性的问少林。
“看到她了吗?”
“看到了,你一下台她就走了。”
……
“她来了?”
“来了,好像没急着回去,应该要在这里住几天,你后天还有一场见面会。”
……
“到机场了吗?”
“到了,一直跟着她的车,看到她去安检了我才走。”
……
“江小姐今天没有吃午饭,好像是不舒服,早上在餐厅吃过就吐了。”
“看看她等会儿会不会去医院吧。”
……
“现场有影迷晕倒了,江小姐跟着去医院。”
“她去干什么?”
“去照顾晕倒的影迷了。”
……
“今年江小姐又是公益基金会捐款最多的那一个。”
“真不知道她的钱怎么省出来的。”
……
“江慈今天搬家?”
“叫的搬家公司,她也没少干。”
“毕业照拍了没有?”
“拍了,挺好看的,打印好就给你。”
……
没有江慈的七年,高誉无数遍的在心里念着:江慈,要我等到什么时候。
终于,少林给高誉带来一个好消息。
“一众广告邀约里知道我发现了哪家?P&C,出的广告费还并不低。接不接?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他半点犹豫都没带:“接。”
他终于有这样一个机会去见她。
你偷偷来找过我无数次,我明目张胆来找你这一次,不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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