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们半路都在和江慈寒暄,问她母亲近况,江慈说大家都好,一切都好,妈妈也记挂着这里。
没多走几步爷爷们都到了各自的家,最后只剩下江慈和高誉并肩在走。
她一边跟着他走,一边在他耳边叽叽喳喳说:“你居然把我唱得那么难听的歌发出去,勇气可嘉啊。”
“告白我看见了,你真肉麻。”
“外公外婆有没有提起我?上一次见他们还是去年他们来北京过年。”
“这次是少林送我回来的,你知道我不小心看到了什么吗?他的手机壁纸居然是琳姐的照片!……不对,你肯定比我早知道,下次和我说说,他俩有什么八卦呀?”
“屈阳呢?屈阳有什么八卦没有?”
“我家门外巡逻的安保是你请来的吧?长得也太凶了。”
“……”
她一个人嘀嘀咕咕了半天,他才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却熟悉得她想哭。
她扁着嘴说:“你是猪吗,就知道哼哼哼的。”
他默不作声的从她手里接过她的行李箱,加快步子走了几步,江慈一下子就落后了,踩着脚下细碎的石子路一阵小跑才能跟上他。
江慈只在心里暗暗嘀咕:腿长也不能这么使。
外公外婆家是独幢,坐落在村子的最北面,矮矮的一幢楼,已经很旧,可是屋外打扫得干干净净,门前设了一圈篱笆,篱笆内种着各种蔬菜果子,连红椒黄椒都有。
两位老人坐在门口的板凳上,面前摆着低到不能再低的小方桌,桌上摆放着一壶茶,三个小茶杯。
老人远远见高誉回来了,外公吆喝了一声:“茶泡好咯!”
高誉点了点头,这才笑出来,说:“江慈来了。”
外公外婆这才看到身后跟着的小姑娘。
两位老人齐齐站了起来,眼神里透着不确定和不相信,江慈几乎要泪目,哑着嗓子喊了声:“外公,外婆。”
外婆一身花上衣和花裤子,“哟,哟,哟”的叫着走到江慈面前:“爱哭鼻子的妹妹来了哟!”
“慈儿怎么来的,你妈妈呢?怎么都不跟我们说一声,叫你外公来镇上接你!”
外婆将江慈看了又看,惊喜的难以言喻,捧着她的脸好一阵揉,旁边的高誉看到她扭曲的脸,“嗤”一声笑了。
外公也开心得不行,“咋来的啊,走路来的,坐没坐那过山车?现在比以前快好多嘞!”
“妈妈把我送到镇上,我坐过山路的车来的,妈妈让我带声好,她说我走的时候她再过来接,到时候再来看你们。”
“晓莱最不像话!”外婆开玩笑的说,看了看高誉,又问:“和你哥哥在路上碰到?这么有缘分?”
“她要来就只能走那一条路,有什么缘分。”高誉在一旁说。
“你妹妹来了就是缘分!”外公替江慈辩解。
江慈低头笑了笑,才说:“是啊,哥哥今天要是不出这门,怎么会在路上碰到我。”
“是你碰到我。”高誉强调。
“我碰到你就碰到你。”江慈笑容大大的说。
两位老人看着两个孩子一人一句,开心的不的了。
年纪大了又是常年独居在这里,少有能见到孩子的时候。如今高誉来了,本就清闲的两个老人家就开心的不的了,江慈再一来,更加热闹了。
中午吃过午饭,本来要睡午觉的两个老人都舍不得睡觉了,拉着江慈在厅里话家常,问工作,问健康,又问是否有好的交往对象。
江慈有些语塞,当年也只是江慈父母和高誉父母知道他们在一起,后来也只告诉了江慈的干妈这件事,对于外公外婆两位老人,那是一概都不说的。
现在外婆问起她是否有交往对象,江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她看了一眼隔得稍远的高誉,正若无其事的站在那里玩弄着摆在角落里的锄头,他看锄头尤其认真,半点都不回头。
“哥哥有交往的女孩子吗?”江慈反问外婆。
“他说有的,说那姑娘可调皮,不肯跟他回乡下来,等以后我们去北京了,他再带给我们见。”
江慈会心一笑:“那我也有的。”
外公外婆不懂的对视一眼,站在墙角的高誉也微微一怔。
江慈坚定的说:“外公,外婆,那姑娘不调皮,也没有不肯来乡下,你看我这不是自己找上门来了嘛。”
高誉这才回头,僵硬的叫她:“江慈。”
外公外婆都愣住了。
江慈不理他,继续和外公外婆耐心的说:“与其这两天叫你们看出来,还不如实话和你们说。爸爸妈妈还有我爷爷,大姨和大姨父都知道了,骂也骂过,阻止也阻止过,可是我们还是心里有对方啊。外公,外婆,我们都没有错,我和高誉不是爱错。外婆,你和外公在一起这么多年,肯定更明白相濡以沫是什么,我们也渴望和对方相濡以沫,白头到老,像普通情侣一样在一起,有什么不好呢?”
“我们还是你们的孙儿,外孙媳妇和外孙女婿都不用从别家找了,自家的最能好好疼,有什么不好呢?”
江慈又喋喋不休了许多,最后总加上一句“有什么不好呢?”说到最后老太太和老爷子都恍惚了,摆了摆手说要去睡午觉了。
“慈儿,我同你外公消化消化,你们别担心。”外婆进房间前这样说。
江慈心情不错,至少外公外婆的脸色并不难看。
把实话说出来,也不难嘛。
房间门一关,江慈才去看角落里的高誉,他手里拿了一把锄头,阴沉沉的脸像是随时都会发脾气。
江慈讪讪的看了一眼他手里的锄头:“你,你干嘛,谋杀亲女朋友啊?”
他白了她一眼:“挖土豆,去不去?”
她乐了:“去!”
屋前有篱笆,屋后也有园子,江慈不知道那一块是土豆的地,高誉指着一角说:“那里。”
她兴奋的抢过高誉手里的锄头,他在她身后提醒她小心点,江慈头也不回的说了声“知道啦”,就在土豆地上翻起土豆。
一刨土下去果然有土豆,只不过和他们常买的大土豆不一样,地里的土豆只是小小一颗,甚至比鸡蛋还要小,江慈一连刨了几颗都是这样大小。
高誉见她委委屈屈的样子,把锄头拿了过来,细细看了看,才再另一处地方开始刨。
高誉刨出来的土豆虽然没有特别大,但好歹有鸡蛋大小了,江慈不甘心,气呼呼的:“为什么你的比我的大?”
“挖土豆也是要脑子的。”他微微一笑。
“你说我没脑子?”
“我没有。”
“你有!”
高誉无奈:“好吧,我有。”
江慈语噎:“……你还是没有吧!”
他懒得废话,心情意外大好,将锄头抗到肩上,另一手捧着他挖到的土豆回家了。
江慈挖的更多,统统留在地上,她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些土豆拿回去,朝高誉的背影喊:“你回去拿个袋子过来啊!”
高誉没有回应,江慈只好在原地默默等待,眼见他进了屋里,过了一阵还是没有再出来。
下午日头渐大,江慈倒不是怕晒黑,而是阳光太烫了。
她蹲到地上开始碎碎念:“臭高誉,一点都不懂得疼惜女孩子,臭高誉,臭高誉,臭高誉!”
“你骂谁?”
冷不丁的一声从江慈背后传来,江慈吓得跌坐在地上,回头一看,高誉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你从哪里冒出来的啊?”
“这边怎么走都是通的,你不知道吗?”
江慈低声念了句不知道,扯着高誉的裤脚借力站起来,高誉看着裤脚上的手和感受到她的力道,无语的皱眉。
她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侧头一看,白裤子基本上不能用眼看了,又是泥又是灰的,脏得不行。
高誉提了篮子过来,将地上的土豆一颗颗全部捡到篮子里,捡完他转身又要走,江慈连忙跟上。
“你说,外公外婆会反对我们谈恋爱吗?”
他很肯定的说:“不会。”
江慈不解:“为什么?”
“我猜的。我想……他们反而会更开心吧。”
晚上,高誉把两个人挖到的土豆一概蒸了,烫的时候最香,江慈吃了一个,清清淡淡的,但是有甜味。
外公外婆午觉起来就说要去溪边钓鱼,江慈想跟着,外公偏偏说不用,高誉也拉着江慈让她别去了,她便和高誉留在家里没出去,准备晚饭。
等到晚上了外公外婆才回来,高誉已经炒了几个菜,外公说没钓成鱼,但带回来了镇上买来的大鱼大肉,进门还说明天杀一只鸡来吃。
晚上的饭菜都是高誉掌勺,江慈在一旁打下手,外公外婆就坐在边上的小板凳上看着两个孩子忙来忙去,两位老人不平静了一下午的心,总算平静下来。
外婆悠悠的说了声,“挺好的。”
江慈耳朵尖,听见了外婆的话,停下手里正在切的菜,非要外婆再说一遍。
外婆看着他们,便笑着又说了一遍。
“慈儿,誉儿,我同你外公觉得挺好的。有什么不好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