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知道什么?”蓝君逸打开那个墨蓝色的小袋,拿出里面的物什,是一颗珠子。
珠子呈浅绿色,晶莹剔透,珠面雕有复杂的纹理,也不知是哪国的语言或是图腾,最关键的是,整个珠子被囚禁在一个方形的空间中,使人没办法将珠子从里面直接取出。单看方形框架和绿珠的搭配,倒像是一件好看的饰品,框架的一角开了一个小洞,一根银丝链从洞中穿出,做成了项链的样式。
这个小袋是他们为躲避飞箭攻击,从马车上摔下来的时候,蓝君逸塞给她的。
“柏曳半路拦劫,要的就是这件东西吧?”穆连榕虽然是问句,但是语气却非常肯定,“囚语珠。”
“嗯。”
“今年的琼楼宴是你拔得了头筹,从连理山庄庄主手中赢下了囚语珠?”
“嗯。”
“但是你解不开它。”
“嗯。”
“你想让我解。”
“嗯。”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蓝君逸这回并不回话,而是转向另一个话题:“柏曳为什么会突然转变?”
穆连榕道:“这,这我不能告诉你,这是别人的秘密。”
“你和他很熟?”
“算不上很熟,以前在一起玩过。”穆连榕老实回答,又问道:“现在细想来,他的身份应该不简单。”
“他是大承国的太子。”蓝君逸将囚语珠放在桌子上,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穆连榕看着他的动作,道:“你看起来好像很喜欢喝茶,像你们这般的人儿喝起茶来,自成水墨,若要是让我品茶,便是附庸风雅了。”
蓝君逸但笑不语。
穆连榕随即想想现在的情况不太对,明明是过来问囚语珠的事情的,怎么又开始说些有的没的了,又言:“大承国与大秦国国力不相上下,近年来虽谈不上大动干戈,但却也是偶有摩擦。你们这一个王爷一个太子的,身份一个赛一个的尊贵,我听说,琼楼宴当晚还有不少名士出席,都是为了这颗珠子而来。囚语囚语,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呢?”
蓝君逸抬眸望她,笑道:“穆姑娘不妨大胆猜想一下。”
“不会是什么绝世神兵,一出世就能把方圆几百里都夷为平地的那种东东吧?”穆连榕随意瞎猜,难不成是什么核武器之类的,想完又摇摇头,接着道:“会不会是什么藏宝图,解开就可以找到大量的金银财宝或是兵器?”穆连榕绕着桌子,很认真地在猜想,又道:“看你们身份都不简单,都是皇子这种级别的,难不成里面的秘密可以颠覆王朝?”
蓝君逸闻言喝茶的手微顿,杯沿触碰到他的嘴角,他却没了喝茶的兴致,将端到嘴边的茶杯放下,重新拿起囚语珠,置于掌心,烛光照射在上,反射出梦幻的色彩。“如果我说是,你会怎样?”
“是?是什么?颠覆王朝吗?”穆连榕不确定道。
蓝君逸看着穆连榕略带惊讶的神色,笑道:“如果是呢?”
穆连榕退后一步,有些不可置信:“你,想做皇帝?”
蓝君逸看穆连榕吓的都快撞到门槛上了,摇摇头,拉了她一把,将她引到桌边坐下,然后站在她的身后,双手绕过他的脖颈,撩开后颈的头发,将系着囚语珠的银链系在她的脖子上,动作轻柔,之后他转到她的身前,扳正她的姿势,与她对视,道:“你在害怕什么?”
“我吧,就挺简单的一人儿,就想每天开开心心的活着,没事谈个恋爱什么的,不想参与朝堂之争。”穆连榕神色黯淡,接着说道:“本来知道你是王爷后,我心里便打了退堂鼓,但又想着自己做的是惩恶扬善的事,便一直追着你来了南阳。可是现在,你让我解的秘密太过沉重了,我,不想参与。”
蓝君逸见穆连榕颓丧的样子,笑道:“你倒是想多了,我不想做皇帝。”
穆连榕闻言眼眸清亮,不确定道:“可是你说,这个囚语珠里面的秘密可以颠覆王朝什么的。”
“你呀你。”蓝君逸叹道:“我既然解不开,又怎么会知道里面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大秦国五百年基业,又岂是一颗珠子就能随意颠覆的?”
“那你们为什么都要抢它?”
蓝君逸道:“传闻它有一功用——窥往史,探天机。”
穆连榕道:“白话点来说,就是可以回顾历史,预测未来?”
“你要是这么说也可以。”
穆连榕突然紧张起来,道:“我弱弱的问一句,你们这有世界有没有什么神仙妖魔鬼怪之类的,有没有见过什么凡人修炼成仙的?”
蓝君逸有些莫名:“你们世界?神仙妖魔?百姓求神拜佛不过求个心安寄托,哪有人真的见过修炼成仙的。”
穆连榕心道:我也觉得不可能,自己穿越了十六年,对这个世界的规律已经摸得差不多了,不像是什么修仙世界,顶多算个武侠世界,可是按照囚语珠这宝贝的特性,可以窥往史,探天机之类的,怎么想都是神仙用的宝贝。
看来这世间还是有很多东西解释不通,大秦国兴占卜,穆连榕以前对这类东西都不大相信的,认为是骗人的玩意儿,可是国家却专门设置了观星阁,穆连榕有时在街上碰见道人,处于好奇,会让他们随便算两卦,别说,有时算的还挺准的。
穆连榕回神,道:“没什么没什么。王爷现在这么做是什么意思呢?”她指的是他将囚语珠戴在她脖间的事。
“它是你的。”
“我,我的?送给我?”穆连榕眼睛瞪圆,面露疑惑,“你不是想让我解开它的秘密吗?”
“不,我的意思是,它本来就是你的。”
“本来就是我的?”穆连榕依旧不解。
蓝君逸一手按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握住囚语珠,囚语珠突然散发出微微的光芒,虽然不太明显,但确实是发光了,丝丝寒意从囚语珠经过银链传经她的脖颈,穆连榕哆嗦了一下。
“看来王爷练的功法属于水系。”穆连榕笑道,同踏歌属于一系的,都挺冷的。
蓝君逸将囚语珠抬至与穆连榕视线齐平处,说道:“从这里往里看,可以看到什么?”
穆连榕心下暗道,这珠子这么小,能看到什么嘛,但还是依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蓝君逸指的角度望过去,居然有字!虽然极小极细,但是那字现在是发着微光的,与整个囚语珠别的地方有着明显的不同,只有这一处有微光,穆连榕念出来:“景泰二十年正月初一 木容生 囚语现。”
见穆连榕已经看清,蓝君逸放下囚语珠,微光黯淡了下去,穆连榕再去翻找,已经找不出刚才的字刻在哪里。穆连榕重复了几句,觉得这句话有些熟悉,恍然大悟:“景泰二十年正月初一是我的生辰,木容就是榕,是我!”穆连榕有些不敢相信,问道:“不会这么巧吧,我发誓,我以前从来没见过囚语珠的。”
“或许冥冥之中自由安排,所以我说,它是你的。”
“那,你把它就这么给我了?”
“你丢弃也好,钻研也罢,都是你的决定。”
穆连榕小心抚摸着囚语珠,想了想,将它放进自己的领口中,笑道:“丢掉多可惜,毕竟是你第一次送东西给我,就当作定情信物吧~”虽说是调笑的话,但是穆连榕内心其实也想搞清楚,这世间会有这么巧的事吗?本来自己莫名其妙的穿越已经很不科学了,现在又冒出个刻着自己生辰年月的珠子,真是伤脑筋。
蓝君逸摇摇头,突然响起了什么,问道:“我本以为你早该放弃的,可是又一直锲而不舍,为何知道我是王爷后,心里反倒退缩了?”
穆连榕听完,凑到他身边,小心问道:“王爷,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了?你希望我一直追着你吗?”
蓝君逸推开她凑过来的额头,说道:“只是觉得,你不是那般在意身份地位的人。”
穆连榕叹了口气,有些失望,说道:“你早就知道我是丞相之女了吧?”
蓝君逸点头。
穆连榕又叹道:“我在牧阳城还是挺抢手的,很多皇子世子想娶我呢,怎么到了你这,王爷反倒看不上我。”
“哦?”
“王爷虽处江湖之远,但必定也听得庙堂之高。太子之位一直悬而未决,皇上似乎也不再着急立储,许是为了所谓权臣平衡,当下朝堂风云诡谲,主要分为三派势力。
一派以大皇子蓝君龄为首,蓝君龄脾气暴躁,能力不算出众,但太子意外离世,九皇子,也就是王爷你,远走封地,当下再无嫡庶之争,他皇长子的身份给他笼络了不少支持者。
一派以五皇子蓝君壤为首,其母是个不知名的小宫女,他刚出生不久那名小宫女就失踪了,五皇子从小由太后抚养长大,生性聪慧,在一些重要决策上也能提出见解,也会礼贤下士,仿佛时刻以太子的标准来要求自己。
另一派属于中立派,以我的父亲穆华擎为首,这个阵营里面一般是以前忠于太子的,不站队,不参与太子之争。不过我的二哥穆连楚却选择了五皇子阵营,在政见上和爹爹经常发生冲突,现在已经搬离穆府自立门户。”
穆连榕顿了顿,口有些渴,喝了一口茶,道:“我说的这些,想必你都是知道的。”
蓝君逸不语,没想到她看起来没心没肺,其实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她都懂。
穆连榕接着道:“古往今来,哪一任新皇的登基不是踏着兄弟亲侄的骨血上来的?一将功成万骨枯,历史总会淡化前他人的牺牲,毕竟能留在史书上歌颂的,不过是胜利者罢了。到时候不论哪位皇子即位,其他的皇子的日子都不会好过的,而那些站错队的大臣,又该如何自处呢?我二哥,和我爹爹,至少有一方会受伤。”
穆连榕眼中似有波光,她眨了眨眼睛,蓝君逸第一次在她眼中看到这么深沉的涟漪,心下动容,她却马上掩盖了这些不好的情绪,道:“我只想简单快乐的活着,太过复杂的东西不想去涉足,若王爷你也要加入争储的漩涡中,这朝局,只怕是更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