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前厅之时,热闹的宴席才刚刚近尾声,而那‘有事’离去的林大少爷林远堂,此刻正神情微笑的与那韩诺在着话,看到我和离忧走回来的身影,冲我们微微了头后,便转身消失在了门厅之后。
我知他现在没什么心情与我会晤,而我自然也不想看到他,那温玉莲如今是我的辈了,就如同我的孩子一般,林远堂那对我的孩子起邪心思的人,自然是为我所深深鄙视的人种。
只是他与韩诺谈笑风生的一幕,却让我对韩诺这人,更添了几分怀疑,他一个不懂半武功的儒雅公子哥,如何会与林家这般熟悉,还与林远堂相谈甚欢的模样?
而这一切,显然只有等信堂的消息回来后才能知晓了!
我暂时也不急,以血楼的办事效率,在下午的堂会唱完前,关于韩诺的全部资料必定会分毫不少的到我手中。
见我们走回来,尉迟修和莫清欢立即迎了上来,“主上!您回来了!”
“嗯!那戏几时开始,在哪听啊!”
我本是对这听戏实在不感兴趣的,但是如今,因为这唱戏的角儿,已经和我有了一定的牵扯,便也突然间对这出戏有了几分期待起来。
见我主动问起戏的事情,莫清欢难得激动的道,“启禀主上,再有半个时辰便开场了,就在林家的大花园!听如今那温老板正在上妆了,今天不知何故,本似只唱一声‘贵妃折’的,之前却听斯传来,今天温老板要加唱一出‘相思’,这出‘相思’打从温老板成角儿后,就没再听他唱过,今天也不知我们怎么有这等耳福,居然可以听到这出!”
我微微一笑,心道温玉莲那孩子到是个可心人,这‘相思’之戏,的是一个恶霸想要强行独占一个漂亮的贫穷人家少女,那女子却已有心爱之人,是个书生生深爱少女,一路上告官府,想要求回少女,却一直都没能成功,到最后的关头,新科状元带天子巡行,知道这件事情后,严惩了恶霸,成全了书生与少女的爱情故事,剧目非常之老套,不过过场中的哭戏不少,若是唱的好,却是很能赚人眼泪的一出,温玉莲此时唱这出,我自是知道他是出于感恩我的目的,而并非真的是唱那书生与少女的动人爱情!
水离忧的身子却在听到这‘相思’两字时,微微僵硬了身子,虽然很快又放松了下来,但是这回我却没有错过,立即握住他的手,侧过身子,”离忧,你哪不舒服了吗?可是因为站得久了,所以难受了?”
声音的极低,自是为了在人前顾全他的面子,也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身体和武功都正在恢复期之事。
而离忧突然被我握住了手,虽有几分局促之感,身子却柔软了许多,看着我微微摇了摇头,“我没事,你别担心!”
“要是觉得不舒服,我们这便回客栈去,让你好生休息一下!”虽然现在我也很想看看温玉莲在台上的模样,但是离忧的身体情况却是更重要的。
“主上,不如我们先找个僻静的地方,容属下给水堂主诊一下脉?”尉迟修显然也注意到了我们的举动和些微不可闻的焦躁之感,立即上前轻声道。
我刚要头,离忧却摇头,脸有些红了红道,“不用了,我真的没事,这里毕竟是别人的地盘,保护主上的安危更重要,已经有人把视线投向这边了!”
经他这一,尉迟修和莫清欢立即保持了相应的距离的退后了两步,而我也抬眼扫向四周,那些正奇异的盯着我的牵着水离忧的手的人,顿时尴尬心慌的把视线往别处移去,我心中冷笑了一下,干脆也不放开,大模大样的就牵着了。
水离忧见状,倒也不挣脱,只是面色绯红的任我牵着了。
“离忧,我如此牵着于你,你可觉得没面子?”我虽不顾及别人的眼光,却总是要顾及水离忧的感爱的,若是他有一不快,我便立即放开他的手又何妨?
他轻轻的摇了摇头,“离忧是清尘的人,又怎么会觉得没面子?”
我定定的看着他越绯红的脸色,笑了出来,“离忧这动不动就脸红的模样,还真是可爱以极,倒显得我有几分女色狼的潜质了,不过话可在前头,离忧若是有一星半不舒服,也需立即告诉我,反正戏可以以后再看,但是顾全身子是最重要之事,你可明白?”
他似乎极容易感动,我不过了如此一番话,他便已然动容的了头,“是,离忧知晓了!”
他越是这般也越让我舍不得放开他的手,这般的水离忧,似乎生来就该有个强势如我般的女子照顾着他,呵护着他的。
“那便去听戏吧!可好?”我低声询问他,他头,轻道,“好!”
我牵他往前走,尉迟修和莫清欢则低眉敛眼的跟在我们身后,所谓非礼忽视,我不知他们心中是如何看待我和离忧的关系的,但是在场面上看到装看不到,不平常也装平常的功力,我想是没有什么人能及得上我血楼里出来的人的。
“林萍踪有暗地跟着来的吧!”我一边走一边随口问身后的人。
“是的,主上!”尉迟修连忙恭敬的疾走两步回答。
“让他去准备些翡翠酥来!”
“是!”尉迟修得了我的吩咐,立即转身往外而去。
我感觉到水离忧的手似乎在听到我翡翠酥时,颤抖了一下,这才感觉到他从之前开始就有异常的模样是为了哪般,不由一边鄙视自己的粗心大意之时,不由又在心中叹气不已,这离忧的性子还真是——,什么都不,却自个儿在脑子里瞎想,整个一男版的林黛玉性格。
之前他定是因为我把那三块他为我准备的翡翠酥给了那孩子,心里感觉有些落寞了,也许在他心里,我也许也会如喜欢他那般去喜欢温玉莲,我不知道这对他而言,是因为不舍得别人与他一起得到我的喜爱的关系,还是因为他实在很在乎我,妒嫉我与他之外的任何人的过从亲密,而我,却情愿他的想法是后者。
而此时却不是解释的好时候,关于翡翠酥关于温玉莲那孩子,我都准备在回了客栈后,把这话与他开了,否则他这性子的人,若是让一个问题在脑子了盘桓久了,事也能被他想成大事的。
走进那听戏的园子时,一股浓郁的桂花香味就传了过来,我倒是忘记了,这个季节正是丹桂花开的时候,难怪这园子里这般香郁了。
精致华美的戏台似乎早就搭好好几天了,而这温玉莲也不过刚到这安阳城两天,是以,由此来看,这林远堂怕是早就吃定温玉莲不敢不给他面子的不来这里,不由理更为玉莲过去的处境和生存环境感到了几分怜惜。
台子下面是成排同样高档精致的沉木桌椅,正中的太师椅边,林富贵早就迎了上来,“薛夫人,瓜果心早已准备妥当,薛夫人快请上座,再有一刻,戏准时就开场了!”
“国丈大人您太客气了,不用招呼我们,您自去忙吧!”看到了林远堂的丑恶行径后,突然对这林家人就再起不出什么好感来了,闻言,我的回答虽不失客气,却也有着拒人似千里外的疏离之意了。
想来林富贵也听了出来,有些不明白不过一顿饭的时间,究竟哪里招惹我不快了,却也没有表露的太过明显,只是汕然的头,客气的退了开去,“那薛夫人请自便就是了!”
我和水离忧在正中的两张太师椅上坐了下来,莫清欢则也对我行过礼后,在水离忧身边的位置坐了下来,其他的人坐在离我们的桌子稍微有距离的地方,一边看着空旷的戏台,一边偷偷打量我们,我知道也装做不知道,自在的往背后的扶手靠了过去,以一个最舒服慷懒的姿态坐着。
尉迟修很快就提了一个食盒走了过来,莫清欢也连忙从位置上起身,帮忙把桌子上其他的心盘往旁边移去。
食盒打开,里面端出来的可不止是翡翠酥一道心,还有好几道也是血楼厨子特制的精美,香气四溢,倒还真是提醒了我同样没吃什么东西的肚腹,不由也坐正了身子,挥了挥手,示意尉迟修他们坐下吧,我自己来就成了!
两人立即眼关鼻,鼻观心的坐了回去,眼睛一动一动的看着戏台,恍若台上己经在唱一般了,我也不去在意他们,也不急着先填自己的肚子,反而从翡翠酥的盘子里取出一块,递向水离忧,“离忧给你!”
他惊讶的接过,有些不明白的看着我,“离忧之前已经过许,肚子不饿!”
“这不是给你吃的,这是给你藏的!你之前给我的那三块翡翠酥,我给了玉莲,心里其实很舍不得,毕竟那是离忧第一次藏零食给我吃呢!所以这块翡翠酥重新给你,你把它藏好,拣个合适的机会重新送我,可好?”
当时想都没想的就把那三块心送给了温玉莲,是出于那孩子纤细的身子,被林远堂缠的连饭都没吃上的怜惜,送出去后,才想到,那心是离忧对我的一片情意,这般送了他人,他的心里想必多少总是有几分失落的,是以便也有了几分后悔,如今重新借着这翡翠酥,希望让他了解,并不是我不重视他的心意,我比他想象中的更重视!
他眼中的平静假象再也端不住,接过那块心的手就如同刚开始学习握毛笔的孩子的手,颤抖个不停!
我见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白绸,把那块糕心翼翼的包了进去,放回胸前的内袋,然后再抬眼间看向我,那清冷明净的眼里,已然全是一片温和的笑意,我见他如此,心也宽下大半,若不是隔着扶桌子和椅子扶手,我真想狠狠的把这样的他抱进怀里。
一阵紧锣之声清脆的响起,拉开了华丽的大戏的序幕,大鼓鼓和丝弦的声音也紧随其后,几个跑龙套的角色,已经从幕后到台前开始打滚翻跟头,之前还有些窃窃私语的众人,立即把心神都放到了台上。
自然这锣鼓之声,也打断了我和水离忧的对视,反而把我的思绪带入了一种,全然熟悉却又透着紧张的感觉里,似乎我不是在台下听戏的,而是即将第一次登场的新角儿一般。
那些人的每一个过场,每一个步伐,第一个动作,甚至连中间会出现多少下的停顿,我都一清二楚,这样骇人的精准和熟悉,自然不是属于我薛清尘的记忆,需知在现代的我,其实对这样类似京剧的国粹,最是没有兴趣的,我出生在江南地,真要听戏,听的最多也不过是软绵绵的锡越之剧,哪里会听这般铿锵的京戏大鼓?
所以可想而知,这必定是属于血娘子的过往记忆,毕竟她是个正正宗宗的戏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