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摆出这个阵型,将自己中军都由中小部族组成,拓跋继迁是为了能更好的控制,这些实力并不强,但加在一起却也为数众多的中小部族。他却忽视了,这种部族军组成的大联盟,真正的战斗力。结果被贺元锋这一手,打的有些措手不及中军,当场便差一点崩溃。
首当其中的是原本随着拓跋继迁命令,缓慢压上的一万步军。在中路军五千骑兵反复冲杀之下,根本就扛不住如狼似虎的骑兵,当场被打的四散而逃。他的中军之所以没有当场崩溃。全靠着保香、保寺两族苦战,再加上平夏部两千精骑,全力死战才勉强维持住中军稳定下来。
好在贺元锋,也没有指望一战便彻底打垮他的中军。见到拓跋继迁的中军,逐步稳定下来,自己已经没有太多的机会后。贺元锋也顺势收兵,重新转为固守的状态。而此时的拓跋继迁,却是在经历了这一战之后,有些丧失了理智。面对一次次的徒劳无功,却是依旧不肯放弃。
迅速调整了阵型,重新发起轮番的猛攻。利用自己的兵力优势,正面全线压上,左右两翼不断的组织骑兵冲击。他的这个打法,让他身边骑在马上的几十个男子,眉头越皱越紧。再看看党项人冲锋时候,一窝蜂式的战术,这几十个男子对视一眼之中,最终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们没有想到,自己苦心训练了一个月,这些党项人居然还是这么一个战术。虽说总算学会了两翼包抄的战术,可说到进退有序那还差远了。面对对方的枪林箭雨,这么一个打法只是给人家送上门去屠杀。尤其是拓跋继迁,在最不该丧失冷静的时候,却是丧失了冷静。
这个时候,便已经全线出击,全部压上了自己的本钱。而人家,至少还有大部分的骑兵,在那里养精蓄锐,根本就没有动用。在这几十个人的眼中,这一战打到了这里,几乎已经没有什么太多的悬念。官军统兵将领,如果不在这个时候出什么太昏聩的招数,这一战赢定了。
几十个人中,几个带头的凑到一起小声嘀咕起来。其中一个应该是总首领,对着另外一个始终蒙着脸的人道:“原本以为这个拓跋继迁,手腕了得,总算是一世枭雄,现在看也不过如此。这些党项人,实在一群是提不起来的东西。六万对两万,天时地利都在他这里。”
“居然还打成这个样子,真实辜负了主子的厚望。看来,咱们兄弟这几十天的时日是白费了。我看,我们现在留在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太多的必要。咱们最好现在,便悄无声息的撤离。免得他们打了败仗,在牵扯到我们暴露身份,到时候会给主子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这番话说完,那个蒙着面的人,声音有些阴测测的道:“我们撤离简单,随时都可以走的悄无声息。可主子这十年来,在这个拓跋继迁身上,砸了大笔的钱物,帮着他在党项人中,建立了势力,可不能就这么白白损失掉。否则,就算是我们平安回去了,主子也饶不了我们。”
“我们暗中杀了野利乞己,只想着让他借着这个机会,彻底的吞并野利部,壮大他的实力,以便在西北给朝廷造成更大的混乱,切断朝廷军马的供应,以便给主子的计划创造更多的便利。却没有想到这个拓跋继迁,居然没有把握住这个机会,居然还玩起了借刀杀人。”
“他这么一弄,却是让主子这么多年的心血白白浪费了。不行,我们不能这么便走了。这个人,还有一些的利用价值。他弟弟,不是已经去北辽求援了吗?想必现在应该已经有了一定的结果。只要北辽答应出兵,咱们就还有可以利用机会。在等一等,看看他还有没有机会。”
“主子当年费尽心思,在西北埋下的这颗棋子,不能就这么白白的浪费掉。如果实在还是不行,我们走之前也得将所有知道此事内情的人,都下手除掉。否则,朝廷有朝一日追查起来,早晚都要查到主子头上的。咱们手中的密探厉害,可朝廷的南北镇抚司也不是吃干饭的。”
这个蒙着面的人,明显是这群人之中,真正主事之人。他既然说了这番话,那个总首领哪怕心中已经萌生退意,但也只能将剩下的话咽回肚子里面。哪怕他此时,心中的那股子自此战开打,便产生的不安情绪越来越厉害,可在这个蒙面人面前,却是一点都不敢有半分埋怨。
其实这几十个人并不知道,拓跋继迁并不是真的打红眼了。作为一个枭雄一样的人物,他还是知道进退的。他之所以全线压上,一是寻找最后的一次战机,二也是给自己撤退做好准备。中午官军那五千骑兵,凌厉的黑虎掏心战术,给他带来的印象实在太过于深刻了。
官军仅仅五千骑兵几次冲杀,却是几乎给他带来了一万多的伤亡。尤其是为了保住中军,拼死力战的保香、保寺两族,本就不多的部族军几乎全军覆灭,两族两千部族军十去其七,族长埋乜己战死。自己最后的两千平夏部铁骑,也剩下一半,而且大半还带着伤。
那一万首先被打垮的步军,几经收容才勉强收容不到四成。一天的苦战下来,左右两翼,一样损失不轻。左翼的野利部,亲自领兵作战的自己大小舅子。与自己走的最近的二小舅子,被官军床弩射死。三小舅子,则连同自己的战马一起,被官军的长枪刺成了一串。
可偏偏那个自己最恨之入骨,最盼着他战死的大舅哥野利荣乞。却是在将近一天的鏖战之中犹如神助一般,可谓是毫发未伤。看着太阳已经逐渐开始西下,知道自己这一战输定了的拓跋继迁,干脆来了一个全军压上。除了试图寻找最后一次机会,再就是打算以进为退。
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打的精疲力竭。可官军还有几千骑兵,一直都在养精蓄锐。包括中午时,出击自己的中军,恐怕现在已经休整过来。自己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强行撤退。这近万骑兵,直接可以让自己眼下已经打了一天,此时兵困马乏队伍,直接演变成一场大溃退。
为了加强此次攻击效果,拓跋继迁虽说已经打定主意撤退,但依旧投入了自己所有力量。甚至连隐蔽在大罗山之中,那一万骑兵都调了过来。只命剩下的一万步军向战场考进三十里,加强对官军左路军的警戒。待今夜大队人马撤离之后,在明天中午之后,他们再撤向石沟城。
实际上,拓跋继迁已经这一万步军,当做在必要时可以舍弃的棋子了。他知道,如果自己要撤退,这些没有马只能靠着徒步行军的步军,只能成为全军的拖累。将他们留下来,即可以拖住官军追击,也可以变相的甩掉自己撤退时的包袱。尤其是这一万步军,大多数是汉人。
同样知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的拓跋继迁,根本没有将这一万步军,从内心之中真正当做自己人。更何况这些汉军,本身就是他强征来的,军心一向不稳,战力也相当的低下。在已经下决心撤退的时候,断然决定抛弃这些与他非同族人,在他看来人心不稳的汉军。
在下定决心,今晚趁夜撤退的同时。拓跋继迁暗遣心腹,立即星夜赶回灵州。让自己那个带着两千野利部的部族军,留守灵州保护自己岳父灵柩,以及实际看着他家眷作为人质的四小舅子,立即在灵州坚清壁野。掩护在灵州的所有部众,立即渡过黄河撤往贺兰山。
拓跋继迁做这些的时候,避开了所有的人,也避开了所有族长与头人。除了那几个给他送信的心腹之外,几乎没有人知道他这边,已经着手开始撤退了。而前面已经杀红了眼,一心想着为两个弟弟报仇的野利荣乞,还不知道在自己这个妹夫牺牲掉名单上,他同样位列其上。
而此时,在拓跋继迁对面的贺元锋,见到对面党项人又来了一万骑兵增援,知道接下来的攻势,恐怕是党项人最后一次攻势,若以也打点起精神全力应对。同时也命令自己部下骑兵做好全部出击的准备。他知道,只要打退了这次党项人的攻势,就到了自己是反击的时候。
当党项人在一次进攻牛角号吹响,漫山遍野又一次响起冲杀声,以及一阵阵的马蹄声。贺元锋脸上的轻蔑笑容更胜,虽说这一次进攻拓跋继迁使上了全力,可对于贺元锋来说并不畏惧。因为他还有几样秘密武器,一直都控制在自己的手中,而始终都没有使用。
面对党项人的全力最后一击,贺元锋高举的手再一次落下的时候,早已经重新装好的小型投石机,将一个个震天雷,夹杂在密集的箭雨,以及百余部床弩射出的长枪之中,抛向了漫山遍野党项骑兵序列之中。随着一声声的爆炸声响起,成片的党项骑兵连人带马倒在血泊中。
尽管党项骑兵,在拓跋继迁的督战之下,悍不畏死的轮番拼命冲锋。但人毕竟是血肉之躯,根本就扛不住这种火器加上箭雨打击。更何况他们的战马,根本就没有受过相应的训练。火器的爆炸声,让他们的坐骑受到了惊吓。别说那些临时征集来驽马,就是真正战马也受不了。
一时之间,受到惊吓的战马,到处疯了一样疯跑。不仅前面冲锋的队伍,自己乱成了一锅粥,就是后面的队伍,也被前面乱成了一团的骑兵,给冲垮了自己。在见到叛军自己乱成了一团,贺元锋以骑兵为前锋,步军跟上全军压上,全军出击对党项人展开了全线的反击。
此时已经彻底陷入大乱的叛军骑兵,根本就扛不住如狼似虎的西京大营精兵猛攻,被杀的大败。而同样没有想到,官军还带了火器。原想着这一战即便败了,也可以保住自己是部分元气的拓跋继迁,没有想到自己是这一败,居然会败得如此之惨,当真是兵败如山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