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看。”纪苒柚伸手裹住他的手背,软软蹭了蹭他的肩膀,“你接着说。”
“嗯,”顾沉唇角不自知扬了一下,一边用手指卷住她柔软的发梢玩,一边继续,“我说到哪儿了……嗯。”
“后来有一次,那个男孩在他妈妈好友的空间里看到了那个姑娘的照片,然后通过那姑娘妈妈秀娃狂魔的晒法,看到了她很多很多照片。”
“他默默记下那个姑娘的轨迹,记下她的喜好,买了笔记本,开始悄悄写在日记里,像很多很多青春期荷尔蒙萌动的同学一样。”顾沉偏头吻她,薄唇落在她白皙的额头上便不再离开,“他记得她喜欢甜食喜欢辣,喜欢黑森林蛋糕和恶作剧吻二,觉得像童话,他记得她最和小甜甜,觉得卷福的绅士感简直棒呆。”
“她会在周末的时候和爸爸妈妈去远足,喜欢l市喜欢古镇,不感冒购物商圈和游乐园的喧哗。她喜欢原味薯片,火锅里煮牛筋虾饺,下午茶一般是蛋挞。”
“她初中毕业去青岛看了海,高一去了尼日利亚,她也有几个从小玩到大的哥们,经常笑,她笑起来会有两个小酒窝,眉眼弯弯特别漂亮……”
顾沉的声线很动听,在一片黑暗中,宛如古时书生对情人的呓语,一本正经一字一顿,又好像粼粼波光下的水中月亮。
一圈一圈涟漪散开,晃得人心尖跟着一颤,一颤,发痒。
纪苒柚惊诧散了剩玩心。她伸手想去捞月亮,手向着那一起一伏摸去,落在他的喉结上。纪苒柚好奇地按一下,顾沉的喉结从善如流滚一下,纪苒柚按两下,顾沉加重了呼吸。
纪苒柚跟着咽了咽口水,道:“我中学时候不瘦吧……你还觉得漂亮?”
“也不是漂不漂亮的问题。”顾沉沉吟。
“嗯~?”
迎上某姑娘一副“你敢说不漂亮试试”脸,顾沉噙着笑意捏她细腻的脸颊,道:“只是在那个躁动的年龄,眼里看不到别的女孩,一有闲暇,满心满眼都是你。”
纪苒柚想去拿爆米花的手顿在空中,顾沉把住她的手捻起一颗,反手喂进她嘴里:“那个时候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写日记,为什么要花大把大把的时间想你的脚好没有,想你是不是忘记了我,想你是不是和以前一样,喜欢眨着一双大眼睛说说笑笑,永远无知无畏坦荡又纯粹……但好像只有这样,我心里才可以得到一丝慰藉。”
“直到高二那年,你妈妈……她妈妈不再更新任何关于她的动态照片,偶尔提到,都只有只言片语……”
顾沉说:“整整四年,他记了整整四本,最后得到的结果是那个姑娘患了社恐,高考第一志愿不知道要填什么,她妈妈帮她填了西大。”
纪苒柚问:“那为什么你大一的时候不认识我?我喜欢顾城,你叫顾沉。”
#这么巧合#
“当时我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回头看你,却只看到一方压低的帽檐。你提前退了场,后来很少上课。”
“我学渣怪我咯?”
“怪我怪我,”人小猫儿似地挤在自己怀里,顾沉完全没有抵抗力,他贴着她微烫的脸颊,低醇着嗓音说:“拿外卖那次见了,当时我没有意识到是你,只是不由自主想靠近。”
“后来你艾特楚冰河一条意味不明的我确定,楚冰河爆照,我认出了他,私信了他,才知道,原来是你,像……”顾沉斟酌用词,“中大奖一样?”
影厅外面在逐渐复电,起起伏伏的电钻焊接声和工人们的谈话声忽远忽近。
影厅里没有开空调,但不冷。着当下的场景,反而有几分东北围炉夜话的意味,火炉外是喧嚣,火苗独自燃出一方安宁,摇曳可。
“我也是在确定后才知道,”顾沉似是有些感慨,“原来生命中真的会遇见那么一个人,有且只有那么一个人,不管何时何地遇到,不管牵不牵扯过往,都可以让你觉得不一样,那种靠近时候浑身感官都被调动的状态,像是……苏醒一样。”
纪苒柚抖了抖睫毛,嗫着唇瓣想说:“我之前以为你是因为我当时挺身救……”
“苒苒别打断。”顾沉把她两只手都攥在自己的掌心,吻着她的眉眼。
好几秒后……
“你笨手笨脚,经常任性,不好好对自己的身体……但你有才华,有灵气,你的构思你的心性很好,你长得全世界最美,你会撒娇会卖萌会有小脾气……”顾沉喉结再滚一下,近在咫尺的吞咽声让纪苒柚近乎忘记呼吸,“但我是喜欢你,只要你不伤害自己,不管你做什么,我都觉得好,都觉得可,都觉得软到了心坎里,没有克制没有理性越陷越深没有丝毫回头的倾向。”
顾沉停顿,正色:“苒苒,你说我该怎么办?”
顾沉说的那个人……确定是死宅抠脚大汉人设的自己?
他太好看,太温柔,那夹杂诱哄的认真让人根本没办法思考,纪苒柚大脑将那些撩人好听的话温温吞吞地消化着,倏然听到爆米花桶里传来的“窸窣”。
她睁眼——
电影院顾客不多,店员却未及时调整玉米和水糖的数量。后果便是糖多玉米少,几个几个没有分开的爆米花靠着浅棕色的凝糖连在一起,可又畸形。
纪苒柚垂眸,顾沉已经将那个五颗爆米花炸成一个圈的不明物套在她左手无名指上。纪苒柚心里有个猜想,呼之欲出之际,顾沉攫住了她的唇,吻而不碾。
“苒苒,”他头脑一发热,说,“等到四月底春暖花开,嫁给我好不好?”
没有哭也没有其他。纪苒柚觉得和他在一起无比自然,小吵冷战无比自然,连这毫无准备说来来的求婚,除却开始的错愕,都完全顺理成章。
纪苒柚惦记着手上,用下巴推了推他的脸,抛出两个问题:“为什么四月底?还有……”
她瘪瘪嘴:“人家求婚都鲜花钻戒,来电影院这种地方说不定还有什么银幕回忆过往,音乐彩带暗中装点满厅的惊喜……你几颗爆米花的戒指,寒碜算了,不单膝跪地小心我不答——”
纪苒柚话音未落完,身旁的取暖器骤地起身,带着无可压抑的激动和迫切。
顾沉单膝跪地,举着手机照亮自己的脸,让她可以看见自己的眼睛,然后,说:“嫁给我好吗?纪苒柚。”
他唤了她的名字:“我你。”
真的没有哭,只是视线不自知地模糊一瞬。
隔着约莫半米的距离,纪苒柚望着他深邃的眼眸中自己的影,取出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她的动作迟缓,表情淡然,每一下都像是冰块,加入顾沉沸腾的心里。
三厘米,两厘米,划出指尖……
顾沉眼里的光彩霎时熄灭。
他薄唇抿了抿,意欲开口,便见眼前的姑娘把爆米花“戒指”塞进嘴里,一边“咔擦咔擦”咬,一边含混不清地说:“味道还不错,答应嫁给你。”
“呼……”
顾沉想,起死回生很特么刺激!
他难得一句闷粗编排到一半,自家姑娘把吃了一半的“戒指”送到他唇边:“真的,这颗巨甜,你试试,超好吃。”
顾沉:“……你见过有把求婚戒指吃了的吗?”
纪苒柚不心虚,一双眼睛甜笑成月牙,反问:“那你见过有用爆米花求婚的吗?”
“……”
强压住把她地□□的念头,顾沉格外君子地“嗯”一声,着她的手咬上去,再顺着她抬手的动作跟上去,双手撑在她的身侧,居高临下俯身上去……
啃,咬,碾,磨。
侵占意味十足,又格外耐心。
………
差不多等了二十几分钟,影厅来电。
出去的时候,守在门口的经理冲着两个年轻人连连鞠躬道歉:“不好意思,真的不好意思,我们也是一个寒假没怎么注意,导致这种意外发生,钱我已经退到支付宝账户上了……下次免费,送零食套餐。”
“没事儿。”
“没关系。”
两人心情都不错也不是计较的人,顾沉回了一个礼貌的颔首,牵着纪苒柚去坐电梯。
七七八八各式五金工具散落在电梯旁,身着蓝色工作服的中年电工蹲在地上整理。见两个被困人出来,他本想问“有没有被吓着”,可瞧着男生春风满面的俊颜,姑娘欲语还休满脸绯红的娇羞,以及男生裤子关键处已经干涸的浅白……
到嘴的话咽了下去,电工别过脸,小声嘟囔:“年轻人有点快啊。”
已经进了电梯的纪苒柚笑出声,顾沉的脸一下子,黑得彻底。
………
当天晚上,纪苒柚趁着顾沉在洗澡,满脸得意地给老纪夫妇分享这个消息。
老纪心情复杂:“四月底,是那小子满二十二吧?怎么你们一点都等不得吗!!”
任苒一个爆栗飞过去:“什么叫等不得!!人家橙子这叫性子稳,考虑周,想早点定下来而已,你懂什么!!想想以后放假不用管家里那只麻烦精,想去哪儿浪去哪儿浪,难道你不开心?!”
老纪想了想:“是哈……苒苒你催你家那位快点嘛,四月份还有一两个月呢!没到法定年龄没关系,我民-政-局那边有熟人,要不然明天?”
任苒又一个爆栗:“还没给老顾言言她们商量价钱呢!急什么急!虽然我比你还急……”
接着,她又对女儿道:“苒苒你最近自己听话点,写古代小黄-文三从四德知道吧?早点起来帮你夫君做饭,夫君回家候在门口提包拎鞋,自己要看着菜谱学做饭荤素搭配……”
纪苒柚:“……”
任苒:“哦,我忘了你和他一起上学,在外面吃饭的时候一定要夫君先动筷子记住了吗!”
纪苒柚:“是亲妈?”
任苒:“是不是亲妈你别管,反正给我装得好好的,别让人橙子看出你又懒又怂成绩又差不会做饭不会看人脸色不会说好话脾气也大,然后反悔不娶。”
纪苒柚深呼吸:“哦,我先挂了。”
任苒:“别啊,对了,一定要比你夫君起得早——”
“嘟嘟嘟!”
听着电话中干脆的挂断声,任苒唾一句:“嘁,这丫头片子!”
在旁边围观一路,老纪闪着小眼神,弱弱举手:“老婆,我可以冒昧问个问题吗?”
任苒一扬下巴:“准。”
老纪清了清嗓子:“你说的那些,你自己……有几条?”
任苒面色一僵,长长“噢”一声:“我好像有点饿了……”
“老婆你想吃什么,”老纪赶紧起身去厨房,一边拴围裙一边问,“要一两小面还是勾点藕粉,燕麦片或者鸡蛋羹可以吗?”
“煮俩饺子吧。”
“可以可以,正想说呢,老婆我们好有默契!”
………
春天一来,时间像长了脚一样朝前跑。
纪老爷子身体随着天气回暖好了不少,纪苒柚带着顾沉去l市看过两次银铺的程爷爷。
覃赟守了十年,早将家里的关系打点清楚。覃赟把顾静影领回去的时候,覃家妈妈和老太太哪儿有半分碎语,很喜欢小鱼儿不说,还“乖乖”长“媳妇”短的,把顾静影那么个雷厉风行的总监叫得生生红了脸。
但因着两人都忙,婚礼一拖再拖。
覃赟和咿呀、康元三方的lbo陷入僵持。覃赟要低价收购康元,余康自然想要高价,而覃赟和顾沉勾兑失败的地方在于……覃赟出60元一股,余康要100元一股,顾沉竟然不顾姐夫这层关系,直接把价格抬到00元一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