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开了出去。
窗外的街景流水般往后退，路灯织成光带，从夏芷默眼前闪逝。
气氛一瞬间沉默下来。
夏芷默心底掠过难以言明的情绪，她垂眸，瞪着手机，想去质问刚刚那个亲吻的意义何在，思索了半天，却根本不知道如何开口。
两个人一直以来的相处模式似乎就不同于常人。
他们亲吻过，爱-抚过，甚至上-过床，做过各种亲密的事情，可真论关系，却什么也不是。
夏芷默习惯了万事随心的洒脱，与林向楚接触最开始，也不过就是因为醉后那点原始冲动和家庭的借口。
他很吸引她，这是二十多年来她见过诸多男人却从未有过的感觉，于是，她便凭着直觉去勾-搭了。
甚至假扮恋人之后，至今也依旧是这么暧昧不明的互动与接近。
夏芷默瞟了他一眼，林向楚即便是开车的时候，表情也依旧是一丝不苟的。
下颚倨傲地挺直，大团阴影落在锁骨处，衬衫笔挺，她知道里面的肌肉是多么有力并且贲张，被拥抱的时候，叫人格外的安心。
甚至就这么轻轻的吞咽口水喉结滑动，都很撩拨她。
夏芷默撇撇嘴，移开视线，自己也不知道先前那点情绪为什么来得这么莫名其妙。
一个亲吻罢了，反正她也享受这样的靠近，为什么一定要去追根究底？
都随它去吧。
汽车鸣笛声突然响起，快到第一个十字路口，林向楚眸子一垂，问她：“你家地址在哪儿？”
“我不想回家。”
夏芷默这句话丢出来，自己都诧异，却又心思一转，很快破罐子破摔，“大叔，去你家吧？”
“我家？”
他的身体刚刚才平息了那点火焰，这个小丫头片子竟然和他提，要去他家？
林向楚被她的话语逗笑，嘴角一勾，眼底却有点讥诮：“夏芷默，你是不是高估了男人的忍耐力？”
“没有高估，就是你想的意思。”
林向楚眉头一皱：“不行。”
“为什么不行？今天是我工作第一天，同事都迎新呢，你都不给我庆祝一下？”
小姑娘表情坦荡，眉眼盈盈带水光，坐在他身边，一手抱住了他的胳膊，声音绵软。
林向楚胳膊处的肌肉紧绷起来，握住方向盘的手指节同时握紧，依旧摇头。
“说地址，我送你回家。”
“我不回去！”
驴脾气上来，夏芷默眉头一拧，是真恼了，解着安全带就要去开车门：“谁要你送，要回家我自己打车就可以！”
先前车没有上锁，这会车没停，门竟真被夏芷默拧了开来。
林向楚心中一跳，急忙踩下刹车，往边上靠停。
“吱——”
鸣笛声和刹车声同时响彻在夜色里，再有几公分，车头就撞上了绿化带。
夏芷默没了安全带的阻拦，人往车窗前撞去，电光火石之间，被林向楚强行挡了下来。
“砰”得响，胳膊狠狠撞上了前头的车柜。
林向楚闷哼，手肘处一瞬间传来酸麻的痛楚，叫他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么一闹，夏芷默终于乖了。
“你……没事吧？”
生平第一次险些亲身经历车祸，夏芷默一张小脸被吓得煞白，坐回去了一点，急惶得握住林向楚的手腕，却叫他的眉头狠狠抽了抽。
“闹够了？”
一句话尾音还带着颤，林向楚深呼吸了两次，那股钝重的痛意终于渐渐褪去了一些。
夏芷默头一低，乖乖道歉：“对不起。”
“安全带系好。”
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夏芷默重新系好安全带，林向楚锁上车门拉下安全栓，车子终于再一次驶了出去。
半个小时后，在林向楚小区楼下停了下来。
夏芷默心底始终惴惴不安，接下来的路途都是垂着头若有所思，这一停，才察觉出不对来，可下一秒，却又觉得窃喜。
“大叔，你不是说………”
林向楚冷眼瞟她：“想回家我现在就送你回去。”
夏芷默吐了吐舌头，眼疾手快地下了车。
大概是夜色已深的关系，小区内走动的人已经不剩多少。
夏芷默跟在林向楚身后上楼，进玄关的时候，有些恍惚之感。
上一次换的拖鞋还规整地摆在角落，她换上，踢踏踢踏在客厅绕了一圈，转身问他：“家里的药箱在哪里？”
像个女主人。
“电视柜下面。”
林向楚在沙发内坐下，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翻箱倒柜找出一个小药盒，又找来一支红花油。
“淤血要搓开才能好得快，不然明天会更疼的。”
夏芷默坐在茶几上，将他的袖子一直挽到手肘，红肿一直蔓延倒了袖口里头，触目惊心。
先前只是闻声，现在见到了画面才更觉得内疚，小姑娘的眼底闪过愧色，唇抿起，商量似的：“上面估计也要揉，袖子挽不上去了，要不你把衬衣脱了？”
林向楚利索得照办，动作灵活得都看不出是受伤的人。
夏芷默盯着块状肌肉，难得没有犯花痴,倒了药油些在掌心，认认真真搓开，贴上林向楚的胳膊，虔诚又细致地揉。
她的手法并不好，因为不熟练，时不时用上手指，捏得人皮肉生疼。
水晶灯光线明晃。林向楚看着她用心的模样，睫毛低垂，一张巴掌大小的脸渐渐出了汗，薄薄的水汽挂在额头，很招人怜。
他将那点碎发往她的耳机拨了拨，夏芷默一眨眼，两颗带着凉意的眼泪却顺着眼眶掉下来，猝不及防。
林向楚不明所以，捧起她的脸，夏芷默眼底有迟来的情绪，隐而不发，不知道藏了多久。
“怎么哭了？”
声音莫名温和了不少，林向楚用拇指揩去她的眼泪，气息吹拂在夏芷默的脸颊，带着点安抚的意思。
夏芷默说：“对不起……”
“你路上说过了。”
“我不该闹脾气的，就差了那么一点点，要是不是你刹车及时……对不起，大叔，对不起……”
惊恐在安静后才被放大无数倍，夏芷默脑中下意识的回放过刹车那一幕，懊恼自责还有后怕便一波波的涌上来，凌迟着她的神经。
回忆中有画面在闪，是熊熊大火，还有鼎沸忙乱的人声与消防水枪的声音。
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过去了，不用对不起。”
面前的人情绪不对劲，林向楚低语了一句，不见成效，索性将人捞进了怀中，“夏芷默，没出事，你在害怕什么？”
小姑娘在自己怀里簌簌发抖，像一只落水后的猫，无端叫人心软。
“我……”
夏芷默张了张嘴，关于母亲的往事梗在喉头，却说不出话来。
她闭上眼，长出一口气，情绪终于渐渐平复。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故事很短，不长。”
的确很短。
事情发生在她八岁的暑假。那天的天气，是多云，她生日的前一天。
母亲出门有事，临走之前不忘微笑着问她，第二天想吃什么口味的蛋糕。
夏芷默不记得自己怎么回答的，她只记得母亲刚出去没多久，就有司机的电话传到家里。
他的声音在抖，和她说，出车祸了，就在离家不远的滨海路。
夏芷默同样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到场的，等她赶到的时候，汽车已经爆炸。
大火滔天，将夕阳和天际都染得血红。而她的母亲卡在变形的车头和座位之间，被烧成了焦炭。
她看着这场大火从熊熊一直烧至熄灭，而后夏成明赶来，将她带走。
家变来得突然，年少的小姑娘一夜成长，懂得了生命无常。
她对夏成明开始关心懂事，早早成了一件贴心小棉袄，可年底的时候，他却带着吴丽颖和夏子晴到了夏家，满面春风，将亡妻的死抛在了脑后。
故事到这里是结束又是开始。
夏芷默呼出一口气，说：“我后来怀疑过是不是吴丽颖她动的手。”
“结果？”
“结果那年我才不过十岁，我自己没有能力去找证据，就把这个猜测和父亲说，他把我狠狠骂了一通。”
“你现在有能力了。”
“是啊，我现在有能力了，可时间过了那么久，连当年的司机都已经不见踪影，物证也不过就是几张照片，要怎么找得到？”
她找过，只不过最后无功而返。
夏芷默叹气，轻轻一动，林向楚就将人搂紧了些，拍了拍她的脊背。
一时安静，客厅中似乎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彼此相闻。
夏芷默坐了很久，他抱了很久，最后她缓过神时，看微肿的胳膊，脸色微变。
“忘记了……还没上完药。”
“我自己来。”
林向楚接了东西，问得随意：“你今晚打算住哪儿？”
“不想回家……”
这会的底气没有车里那么足了，夏芷默还没有彻底从低落的情绪里走出来，偷偷看他一眼，略带商量意味地往他身边坐：“我就是不想见夏成明他们，睡沙发都行，主卧让给你。”
本以为还会有几句劝解或者拒绝的话语，没想到林向楚头也没抬，就道：“成。”
又说：“一会我拿东西给你。”
夏芷默怔愣，一时间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吐槽他时机抓得太好，眨了眨眼，将话语都咽进了肚子。
-
浴室有两个，林向楚占用了主卧的，夏芷默就只能乖乖滚去用外头的。
她脱了衣服，水流哗啦啦冲下来，下一秒，却被莲蓬头里强劲的凉水刺激的尖叫出声，急急忙忙踏出浴缸，忘记脚丫子带水，动作仓促没站稳，一下子滑倒在地。
后脑勺在了浴缸壁上，“咚”地一声，连在卧室内的林向楚都听到了动静。
他推门而入，夏芷默没顾得上穿衣服，于是见到的，就是一副带着水滴的身体。
林向楚扯过一旁的裙子盖在了她身上，紧接着将人扶起来，素来平静的脸上忽然出现一抹波澜来，“摔倒哪儿了？”
是不自觉的紧张，连声音都发紧。
夏芷默捂着后脑勺，抽着气，小声说：“不知道。”
林向楚揉过她掌心盖住的地方：“这里？”
“嗯。”
“还有哪里？”
“腿，尾椎，背……大叔，你家淋浴器，怎么是坏的……”
夏芷默眼眶泛红，是真的疼狠了，想强装镇定，话说到最后，嗓音却都带着哭腔。
林向楚眉头微微蹙起，将人抱起来往外走。
外头的淋浴器从安装到现在，除了一开始检测冷热水有无问题，这么多年他都没有使用过，真坏掉，也不是没有可能。
几步路，夏芷默盖在身上的衣服随着颠动渐渐滑脱。
林向楚也没有穿上衣，小姑娘乖依偎在他怀里，眉眼温顺，睫毛上还有水汽，欲落未落的模样，和平日里那点古灵精怪的洒脱完全不同，像一只等待安抚的猫。
他自认并没有多少与人的怜悯与同情，却在此刻心底微微发软。
夏芷默被抱进了浴室，白色的大浴巾一裹，将玲珑曲线全部遮蔽。
林向楚问她：“还洗不洗澡？”
小姑娘点头：“洗。”
“左边是热水，右边是冷水，其他东西都在三脚架上。”
林向楚交代好这一切，转身要走，夏芷默纤纤玉指一伸，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腕，一边扯动肌肉，疼得龇牙咧嘴。
他眉毛一挑，对上她的视线，有试探，还有挑衅。
夏芷默面色微赧：“那个……”
“还有事？”
“大叔，反正我们都睡过了，你帮我冲一下背，应该……也没事吧？”
她是真的疼，一牵扯肌肉就觉得浑身像是被碾压过，只好求人帮忙。
对面的人神色有刹那的微妙，迟疑了那么几秒，嘴角勾出一抹略带痞气的笑：“夏芷默，你确定？”
“……嗯。”
都已经坦诚相见过，多这一次，也不算什么吧？
夏芷默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可轮到他真正解开浴袍打开花洒的时候，血却还是一个劲的往脸上涌。
这和两人的第一夜不一样。
那时的两人意乱情迷，理智渐失，脑中是空白的。
然而此刻。
灯光不算暗，她坐在浴缸中，林向楚站在身后，持着花洒一点点往她身上冲。
她看不见水流，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想到他此刻在注视着自己，体温就不断攀升。
大概有些地方被撞得更狠一些，他还会特意将水温再调热一些。
身后有片刻的静止，紧接着，林向楚的掌心熨帖上来。
“哪里痛了就说。”
他的嗓音暗哑，夏芷默点点头，于是那双大手就从脖子一点点往下滑动。
是真的在帮她认认真真地洗，顺道，将淤血推开。
林向楚眸子幽深，看着她莹白的皮肤下渐渐染上绯红，不知道是烫的，还是被他揉得上了色，亦或者，害羞。
落至肩甲时，夏芷默呼吸忽然一颤，喉咙里克制不住地小声呜咽。
她是痛，可听在林向楚耳中，却完全不是这个意思。
他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眼前的风景太好，他都不知用了多少力气才克制住自己的蠢动。
可这个不怕死的小丫头竟然还不怕死地哼唧，撩拨他？
呼吸粗重了不少，林向楚眸光浓黑似墨，手指节一顿，粗嘎地喝令：“闭嘴。”
“我疼，你轻点……”
小姑娘的声音是软的，带着水，湿润润地划拉在林向楚心头。
哪里是叫人轻点，分明就是火上浇油。
脑中名为理智拿一根弦倏忽崩断。
下一刻，林向楚狠狠咬上了她的耳朵。
“故意的？嗯？”
潮湿制热的鼻息喷洒在夏芷默耳垂，这次乍一开始就没了温柔，林向楚长腿一迈直接也进了浴缸，半搂着将人转过身，圈在陶瓷壁上和自己的怀中。
“我没有……”
天地良心，她这次是真的没动贼心。
夏芷默眨着眼，巴掌脸被水汽蒸的通红，缩在林向楚怀里，表情楚楚可怜，一根手指抵在他的胸口，“大叔，我冲完了……你让让，我先出去……”
出去？晚了。
林向楚忽而勾唇笑得邪魅，握住她的手指一点点往下移。
他始终没脱掉长裤，皮带系在劲瘦的腰上，勾勒出一副禁欲的模样。
夏芷默的指尖触上他的皮肤，滑经那些块状肌肉，心蓦地跳乱了节奏。
肋骨，小腹……向下的肿胀……
林向楚强行分开她的手指，落在了皮带扣上，这姿势危险又刺激。
只消再轻轻一摁……
他低头看她，呼吸凌乱又细碎地喷洒在她的脸颊，他嗓音暗哑、轻声诱哄：“帮我……解开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