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受到惊吓,赶忙扯动陆时洲的袖子。
他仍是拥住我,不疾不徐地侧过身,“原来我们挡了岑爷的路,实在过意不去。”
只见被唤作岑爷的人,叼着雪茄,脸圆圆,跟电影里赌场的狠绝不太像。
一看清陆时洲的脸,那个岑爷重重拍打身旁人的后脑勺,“你个狗眼不识泰山的兔崽子,见谁都敢吼是不是?!”
被打的人捂住后脑勺,挺委屈,又不敢说什么。
岑爷不管他,而是巴巴和陆时洲寒暄,“时洲?兄弟,这么叫你行吗?你跟我岑梣客气什么。你愿意来这里,在门口和小嫂子热-吻半个小时都没问题。”
相较岑梣的客套热络,陆时洲显得寡淡,“岑爷客气了。”
闻言,岑爷面上有点挂不住。他再次重重打刚才那小弟的肩膀,“兔崽子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你的陆爷换筹码去!”
那人低声下气的,夹着尾巴走远。
“岑爷不必大动干戈,我就是来小玩一场。”他拢了拢我的肩膀,“没办法,她喜欢。”
岑梣打量我几眼,“时洲你眼光不错啊,我懂我懂。每个女人心里都有英雄主义,你可放心,我今儿会让你倍儿男人。”
姓岑的巴结陆时洲,倒没有一直贴着他。等到那个小弟递上筹码,岑梣巡场子去了,没再缠着。往里走,确定里面的人各忙各的,我才悄悄问陆时洲,“这个人是你安排好的,还是意料之外的?”
“没有安排好,也在意料之中。”
也对,他能把我家里和岑梣的事查得这么清楚,来这之前肯定做了周全的准备。
“接下来去哪?”我小声问。
“找曾昊。”他说,“等会坐在我身边,不要引人注目就行。”
曾昊在玩加勒比扑克,就是赌神片子里出镜率最高的那种玩法。曾昊神情专注,眼前筹码堆得很高。看来,他今晚运气不错,赢了不少。
这次他牌面上红桃10、J、K、A,在我看来是好极的牌。轮到他加注,他一骨碌把筹码全都推出去。唯一剩下跟他对峙的人,其实牌面也不错,但肯定不敌顺子。我离那人比较近,看得见他额头渗出的汗渍。
经过一阵激烈的思想斗争后,他合牌,不跟了。
曾昊赢了全部的筹码。而他的底牌露出,竟只是一张红桃九。
果然,在赌场,拼的不仅是牌运,还有策略。这局,曾昊赢在豁得出去。
那个人输了大半的筹码,忿然起身,陆时洲就是坐下。他同时替我挪好椅子,示意我坐在他跟前。我把之前在侍者手上取的水果拼盘拿在手里,乖巧地拿起草莓喂他。
湿濡的唇碰到我的指尖,我触电般缩回。为了缓解尴尬,我拿起颗葡萄放在嘴里。
起初,陆时洲并不显锋芒,赢的都是小筹码。
陆时洲玩的时候,岑梣来晃过一圈,给荷官使了个眼色。等岑梣离开,陆时洲的牌是越来越好。目睹这一转变,我确信岑梣的赌场有暗箱操作。但陆时洲气定神闲的,显然这不影响他的计划。
我没多说,默默看牌,时不时喂他水果。
个把小时过去,我看得眼睛酸麻,不少人散去。我抬起手看表,饭点了。再加上牌桌上能赢的就陆时洲和曾昊,最后牌桌上坚守的就剩下陆时洲和曾昊。
我就纳闷了,曾昊这人牌运不错,怎么就输了个百万?
“就剩我们两个了,玩不玩?”曾昊敲打筹码,询问陆时洲。他语气不太好,毕竟他早先如山的筹码,大半去了陆时洲这边。
陆时洲散漫地问我,“饿了吗?”
我将龙眼剥了皮,送到他嘴前,故作妩媚,“不饿。”
他吞下,顺势舔了舔我的指尖。
待我接过他吐出的核,他才看向曾昊,“那就玩吧。”
显然,陆时洲怠慢的态度激怒了曾昊,“这牌局上,谁能一笑到底呢,你别太得意。”
陆时洲望向荷官,“开局吧。”
而后,他才回答曾昊:“说太多的话,不如牌局上分输赢。”
荷官发牌,曾昊冷哼一声,将注意力放回牌桌上。
两相对峙,几局下来,都是陆时洲赢。
眼见曾昊筹码快输光了,仅剩的几个观牌的人都撤了。我看得紧张,饿得也快。但陆时洲还没有跨出关键性的一步,我不想挪步去吃饭。
曾昊咬紧牙关,还要赌一局。
他牌面很好,却还是输给了陆时洲,这一回他把全部的筹码都输给陆时洲了。
愤怒地砸牌桌,曾昊咬牙切齿、面目可憎。
陆时洲照旧云淡风轻,“这下,不继续了吧?”
曾昊握紧双拳,“继续!赌!”
挑眉,陆时洲故意挑衅,“你还有钱吗?”
“当然有!”
“你有个屁!”岑梣突然出现,抬手招呼曾昊的后脑勺,“你不还欠我一百万吗?怎么又在这里信口开河?”
曾昊看向岑梣,“岑爷,我跟您保证,再过十天,一定还您!”
“我凭什么相信你啊?”岑梣反问。
陆时洲这边,倒是气定神闲的,反过来往我嘴里塞糕点。
猝不及防地咬了两口,我不忘盯着岑梣和曾昊的动静。
只见曾昊起身,似乎要跟岑梣说小话,岑梣大手拍他入座,“有话就说,别忸忸怩怩的。这儿统共五个人,你怕什么!”
曾昊始终害怕,“岑爷,我们进去说,行不行?”
岑梣绷着脸,拍了拍曾昊的脸,“谁跟你一样借钱还屁事多?限期到了不还钱,你小心我剁了你的手!”
曾昊巴巴露出谄媚的笑,“一定还,一定还!我怎么敢不管您的钱?岑爷,我们进去说,你再给我个翻本的机会。我也不会让您失望的。”
犹豫几秒,岑梣一把拎起曾昊的领子子,极其粗鲁地拽他离开。
离开前,曾昊不忘让陆时洲不要走。
我和陆时洲就是为他来的,自然不会走。
等到看不到两个人的身影,我喝口水润了润嗓子,“岑梣那边,是不是你安排好了?”
他笑而不语,又将黄橙橙的凤梨酥递到我唇前。
不知过了多久,曾昊独自出现,手里有不少筹码。
“来,继续!”曾昊一把扔下筹码,对陆时洲喝道。
陆时洲眼底含笑,“既然你准备好了,那就继续。”
我感受得出来,他的笑全是对曾昊的轻蔑。
曾昊早就赌红了眼,什么都不管,只想着赢。
瞧着他有点疯癫的状态,我终于理解他为什么输了一百万。他牌运和牌技都没问题,就是不懂得见好就收。
历史重演,等到荷官发完牌,陆时洲的牌面稍显劣势。这一回,曾昊不知道是牌好还是在赌运气,直接把全部的筹码推出去。
陆时洲看底牌动作很小,我没看清。但他半点不慌,徐徐将筹码推到跟前,“跟。”
想到岑梣对陆时洲的巴结,我反倒不着急了。
结果是陆时洲赢。
曾昊恼羞成怒,推倒了筹码堆。想必是忌惮岑梣,他骂骂咧咧地,还是离开。
要不是我发现岑梣和荷官有眼神交流,我都觉得陆时洲可以不做生意,泡在赌场里赚钱了。转念一想,即便陆时洲生意不像现在这么好,以他的气性,也绝不会选择在赌场发家。
曾昊走后,陆续有人进来。
陆时洲起身,勾住我的肩膀,“我们去吃饭。”
我忙不迭配合,确实有人对我挤眉弄眼的,不过都碍于陆时洲没对我怎么样。为了避免意外,我低下头走路。
他没有将筹码兑换成钱,而是对那小哥说,“代我向岑爷说声谢。”
听到这,我心里明白了七八分。
从赌场出来,我故技重施,在车里换好了衣服。
换好后,陆时洲开车,带我去附近的饭店。
“饿坏了吧?”他将菜单递到我跟前,“你点。”
我避开花哨的菜名,点了我看得懂的。
侍者拿着菜单离开后,陆时洲把他的手机递给我,“听一下。”
是一段微信对话。
我点开,凑到耳边听,是岑梣和曾昊的对话。岑梣毕竟是赌场老大,问话很有技巧,迂回曲折的。但我只关心我想知道的——曾昊承认故意讹钱,其实曾女士查出来并没有后遗症。
听完,我将手机还给他,“陆时洲,你还真行。你确定这有用吗?”
“岑梣那边有原音,你放心,这一定有用。”他眼中带笑,似乎是卖关子。
我挺高兴,过会又想糊涂了,“可是陆时洲,既然那个岑爷想要巴结你,你根本不用演这场戏啊?”
“曾昊欺负你们,我肯定要让他难堪,而且要在他最喜欢最擅长的地方。”
他在表白?
想到昨晚他的恶劣,想到我们之间的阻碍,我没让我的心热起来。
他却打趣般,“其实是我手痒了。”
鬼才信!
我没多说,上菜后大口吃饭。在赌场磨了这么久,我实在饿得慌。
他自己不怎么吃,一筷又一筷夹给我。
被厚待的我,权当看不见。
吃过饭,我等他付钱,一起出去。走出大门,我惊诧地看到曾昊。
他恶狠狠地走近我们,“你们在玩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