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听!”我捂住耳朵,“楚懿然,请你离开这里!我不想看见你!”
楚懿然嘴角微勾,示威般抚了抚肚子,昂首挺胸离开了休息室。
陆时洲看了楚懿然,最终走到我的面前。
他的手,轻柔地握住我的手臂,摩挲着往上,直至握住我的手腕。
我全身都颤栗。
和往常一样。
以前是因为怦然心动,如今却是恐慌。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让楚懿然怀了孕的陆时洲。
真的不知道。
他微微用力,应该也想跟我说话,但我和他犟着,不想听。
孩子已经有了,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
“和卿,我知道你听得见。”陆时洲的嘴唇,就挨着我的手背,兴许挨着我的血管。
如果他咬我一口,我会不会流血身亡?
我想他那么做,但我舍不得元礼和肚子里的孩子。
可我真的迷茫了,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和卿,我找到懿然时,她确实跟我说是误会一场,否则我不会带她过来气你。”
“和卿,你就算问我一百遍,我爱的就是你。我不爱你,又何必忤逆爷爷,擅自跟你领证?我不爱你,你怎么又会怀上我的宝贝女儿?我不爱你,那年你我萍水相逢,我也不会替你擦泪、问你是否遇到什么麻烦了。和卿,你可能觉得我肤浅,但我就是在你泪眼朦胧看我的瞬间,想要和你在一起的。”
我眼角微湿。
“和卿,我是醉了,但我不是傻了、残了。那件事有没有发生,我一清二楚。我可以发毒誓,楚懿然肚子的孩子不是我的。是我的,我不会认。但我不是这么不小心的人。你也知道这么多年有多少人想要和我在一起,如果旁人随便能怀上我的孩子,那我的儿女岂不是可以组成足球队了?别说楚懿然在我心里不同,她方才跟我玩阳奉阴违,她在我心里就不是那个单纯、坚韧的初恋了。”
我眼前一片模糊。
陆时洲缓缓松开我,单膝跪地。
他的眸光湛湛,恳切地说:“和卿,高高兴兴嫁给我,好吗?”
“啪嗒”,不争气的眼泪终于落在手臂上,溅开细细的水花。
我可能做不到了。
我控制不住我的心情。
我没办法不去想楚懿然怀了陆时洲的孩子。
楚懿然说是,陆时洲说不是。
可能是我先入为主,并且觉得一个女人不会做出假报孩子生父的事情,我偏信楚懿然。
所以我心里是翻江倒海的难受。
陆时洲说的话越诚恳,越有道理,难过的浪潮越为肆意。
“时间快到了。”婆婆推门进来,“你们这是怎么了?赶紧准备一下。”
婆婆走到我跟前,“和卿,嫁到我们家里,也是一样的。你想家可以回家,想看我就回这里,想要过自己的生活就和时洲住在一起,不用怎么伤感的。结婚是好事。”
嗯,结婚是好事。
陆时洲起身,并没有说出楚懿然的事,估计是不想扩大影响。以公公和爷爷的暴脾气,得知楚懿然怀了陆时洲的孩子,不知道能做出惊世骇俗的事。
“来,我给你补个妆。”她说,“眼妆有些晕开了,可别再哭了。”
“嗯。”我鼻音浓重,仰着脸,任她添补妆容。
这段时间,麻烦事一堆,我不想在这关键时刻闹出幺蛾子,让这里变成一锅乱粥。
照说我和陆时洲举办婚礼是好事。
偏偏是因为这个婚礼,我妈和公公吃醋了半个月,我爸和婆婆头痛了半个月。
后来,婆婆脚被烫伤了,我爸也对我妈失了耐心,仿佛应了那句话——可以共苦,却难同甘。
紧接着,我接到了那通电话。
楚懿然到底是不甘心陆时洲就这么跟我在一起的。
那当初,陆时洲找她重修旧好,她为什么偏要拒绝?
等到我和陆时洲好事已成,她就要来插一脚?
如果我不是提早和陆时洲领过证,这场已然变成走过场的婚礼,我不会参加,我没必要加重误会、加深伤害。
事实上,我已经是陆时洲的法定妻子了。
不是我从这场婚礼逃出去,我就可以和他一刀两断。
而且,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元礼。
我不想再离开元礼了,我欠他了半个童年,不想再欠上半个。
仰着脸,眼泪再没有留下来。又因想到元礼,我无法克制的情绪稍稍平复,没什么波澜。
我害怕自己突然崩溃大哭,整个婚礼过程,我都是尽量不去看陆时洲。
即使,我说:我愿意。
虽然陆时洲是第二次举办婚礼,但不影响这次的隆重。碍于陆家的身份地位,所有人都像遗忘了于娉婷一样,敬酒、祝贺、敬酒……循环往复。
我是孕妇,不用沾酒,只用换上老爷子钟意的旗袍,对许多认不清面庞的人微笑,照着婆婆的提醒喊人。这次婚礼主要请的是陆时洲家那边的亲戚,我家亲戚在我爸落寞就变得少之又少,请不了几个。
原本的意思,老宅这边办完婚礼,我们还要在老家办婚礼。
眼下,我觉得没有必要了。
我不确定我爸妈是否还能相守。
也不确定我和陆时洲余生的路还能不能一起走。
闹到后来,我说累了,要提前回房。
陆时洲拦不住我,也脱不开身——最后一桌是宋至生、沈醉云、林越、刘牧晨他们,不把陆时洲往死里折腾才稀奇。
婚房内,很安静。
我静静坐着,不知道发呆多久,我蜷在床上,闭目养神。
半梦半醒之间,好像有一双手在替我脱旗袍。
我猛地惊醒,映入眼帘的,是脸颊泛了薄红的陆时洲。
他今天肯定喝了不少,脸色却像是微醺。
他看向我的眼睛很亮敞,我确定他是清醒的。
要是,季唯不给陆时洲下药就要了。
那我今天就是最幸福的新娘。
“我自己来。”我坐起,推开他的手。
他垂下眼睑,神情落寞。
我冷声:“陆时洲,今天晚上不要再跟我说话了。我听见你的声音,我就会难受。我再难受下去,我怕孩子出生了都会体弱多病。行行好,为了孩子,今晚别再跟我说话了。”
取出西服口袋的钢笔和手帕,他在蓝白交错的帕子上写:需要我出去吗?
我鼻头一酸,软了音调:“睡这里吧。今天毕竟是我们的婚礼。再说,你出去睡,家里人都会看到的。”
他执起钢笔,再次在帕子上写:谢谢。
两个字所涵盖的疏离,让我心口酸胀。
我没说话,起身去浴室。
这一回,他没有追上我。
或许,他费尽口舌得不到我的信任,也累了。
这一晚,我和陆时洲是真正的同床异梦。
*****
“陆时洲,我们离婚吧。”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我蓬头垢面地跟枕边人婚礼。
婚礼过去一周,除去前两天我为了配合陆家人演戏,累得倒头就睡。这几天我每天都睡不好觉,睡着了也是噩梦连连。
每当陆时洲想要跟我说什么,我总是下意识避开。
除了元礼在,我几乎不跟陆时洲说话。
即便是这样,我也逃不过噩梦。
可能我有抑郁倾向。
我怀着孩子,不敢往深处想。
现在我满脑子就是一个念头,希望陆时洲可以放过我。
说不定,结束这段婚姻、失去患得患失、战战兢兢的理由,我就解脱了。
他脸上开始出现裂缝,“和卿,你真想清楚了?”
不等我回答,他亲昵地替我整了整乱发:“和卿,你一定是睡糊涂了。”
我坚定地说:“我是认真的。陆时洲,这几天我心情很不好。我知道我应该信你,可我做不到。楚懿然就在我脑子里扎根了,还有那个孩子。”
“你一定是在说梦话。”陆时洲凑近,吻了吻我的额头,“赵一泽告诉我,公司有急事要处理,我先走了。”
再次不给我说话的机会,陆时洲下穿、出门,动作流利。
他只留给了我个背影。
我明白,他不想离婚,他不想听我说出更伤他的心的话。
坐在床上,我想了很久,决定给陆时洲发条短信。
毋庸置疑,我很爱他。
可我现在没有办法信他,因为楚懿然把怀孕单扔在我面前。
编到一半,手机突然弹出一通来电。
居然是沈醉云。
莫不是陆时洲让沈醉云当说客?
犹豫几秒,我还是接听。我和陆时洲的事情,没必要让所有人都难堪。
“三嫂,我想跟你做个交易。”
我耐着性子,“什么?”
他说:“我告诉你关于所谓楚懿然孩子的秘密,你帮我一个忙。”
听到“楚懿然孩子”,我就头疼,“我不想听了。”
沈醉云又说:“孩子是季唯的。如果你不信,就出来见我。但你必须答应帮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