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卿？”
将醒未醒之际，我听到陆时洲的声音。
熟悉得不不能再熟悉的嗓音，却让我颤栗。
几乎在辨出陆时洲声音的同时，我想起了那通匿名电话。
楚懿然怀孕了。
怀了陆时洲的孩子。
我豁然睁开双眼，看到被灯光柔和了的陆时洲的脸庞。
他还是我爱的模样。
却让楚懿然怀上了自己的孩子。
如果真的是在C市那一晚，陆时洲为了和季唯了断喝了加料的酒，楚懿然趁虚而上。我怎么都怪不到陆时洲身上。
可是楚懿然怀了，这个结果，让我怎么泰然处之？
大力推开他，我问：“我晕了多久，孩子有事吗？”
“和卿，你怎么了？”他不解，右手僵在空中，显得落寞。
我往后缩了缩，倍感无力，“你先告诉我。”
“你睡了几个小时，现在晚上十点，你饿不饿？要不我去给你做饭？孩子没事，但你下次不要这么不小心了。有什么事，还有我呢，不要总是自己担着。”陆时洲这样，应该还不知道楚懿然怀了他的孩子。
霎那间，我萌生了不告诉他楚懿然怀了他孩子的念头。
可秘密就是纸里的火，终究藏不住。
那个匿名电话可以找到我，自然也可以告诉陆时洲，选他认为最好的时机。
等到若干年后，陆时洲知道楚懿然独自抚养他的孩子长大，又作何感想？这个楚懿然，还是他唯一对不起过的初恋。
我就算赢，也不要赢得那么狼狈。
而且陆时洲是我的爱人，我们应该是两情相悦、自愿在一起的，而不是我把他赢过来的。
舍不得。
又累了。
我酝酿许久，“陆时洲，我接到一通电话才晕倒的。对方告诉我，楚懿然怀了你的孩子。陆时洲，我想要你想明白，你到底要怎么处理这件事。的确，当年于娉婷不孕，想方设法找我代孕是害了我，但你不用对我有负罪感。我们是领证了，你是我法定丈夫了，但我不想你同情我。如果你爱她，现在就选她吧。不要折腾我几年才发现真爱是她。”
我爸妈的事，我从来没怪过我爸，并且我觉得是我妈无底线的疑心和谩骂不对。
但我因此看明白一件事：人这一生很长，真爱很难只有一个。
“和卿，你在说什么？”他难得崩了脸色，“懿然怎么可能怀孕了？谁给你打的电话？”
我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我今晚不想见到你了。”
他软了调子，“和卿，明天是我们的婚礼。”
“这个你放心，婚礼我一定会出席的。”我说，“我也算是我的夙愿了。我盼了很久嫁给你，盼了很久穿上婚纱。这场婚礼，不仅仅是我们两个的事情，我不会任性的。但是陆时洲，我今晚不想见到你。”
可能以后也不想了。
陆时洲大概是被我伤到了，神色不掩落寞。
“和卿，你把打给你的电话号码告诉我。”他近乎寡淡，“这件事，我一定会搞清楚。”
我把手机扔给他，“只要你现在出去。”
将将和他对视，我便低下头。
再多看一眼，我就会心软。
但我能怎么办？
楚懿然怀了他的孩子。
他的孩子。
就像元礼，就像我肚子里的孩子。
陆时洲估计怕我太激动，到底是离开卧室。
几乎同时，佣人进来，殷勤问我有什么需要。
“我爸妈呢？都还好吗？”我和陆时洲谈的时候，就想到我爸妈的事情了。
可我不想跟他多谈楚懿然怀孕之外的事，我真的不想看见他。
一见他，我就想到那通电话，耳边就着魔似的反复回荡“楚懿然怀了陆时洲的孩子”这句话。
佣人把她所知的都告诉我了，我就让她出去，说我想要休息了。
在我晕倒后不久，我爸妈一前一后回到老宅，谁的脸色都不好看。
他们本来是守着我的，后来陆时洲回来，他们就放心把我交给陆时洲，各自回房休息。
是的，各自。
或许他们的婚姻也岌岌可危了。
我虽然担心，但不想大晚上再闹得整个老宅上下不安宁。
而且我确实心力交瘁，没精力再去听没完没了的争吵。
都顺其自然吧。
******
婚礼当天，到场的每个人，都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容。
可有几个人是真心的呢？
“妈妈，你今天真漂亮。”元礼依偎在我腿边。
我揉捏他肉嘟嘟的脸蛋，“你今天也很帅气。”
昨晚的噩梦延续至今，我虽然醒着，但犹如在梦中。
我爸和我妈，表面上喜盈盈游刃在宾客间，两个人的距离却有千里之远。
婆婆的烫伤没好利索，穿得是堪堪拖地的长裙，强撑着招待来宾。公公呢，我看不出喜怒，不过他总是端着一张威严慑人的脸。
我一清早没见到陆时洲，也好，不用再狠着心让他离我远一点。
其实我很脆弱，遇到这样的市，只能可怜地求一个“眼不见为净”。
好在，有元礼在我身边。
元礼依然是那个当初十分喜欢我的元礼。
当初，他缠着、喜欢的是“许老师”。
现在，是我，欠了他多年关怀的“妈妈”。
作为新娘，我只要换上婚纱等人给我化妆，然后等婚礼正式开始。
化妆的过程很繁琐，跟我平时化的淡妆天差地别。
所幸元礼一直在，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给我解闷呢。
化妆师前脚刚踏出临时腾出的休息室，元礼就腻在我的大腿上“献殷勤”。
不得不说，他就是我恶劣心情的一剂良药。
我好像，没有那么难受了。
婚礼，走个形势就好了。
就算陆时洲最终选择楚懿然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伤筋动骨的也不止我一个。
我是不是太消极了？
我是不是该争取？
可怎么争取？
我自己肚子里怀着呢，我知道怀孕有多幸运。当初于娉婷生生说死了我的孩子，我也知道孩子被剥脱的痛苦。就算楚懿然是我的情敌，我都做不到逼她打胎。
“和卿，我把楚懿然带过来了。”
陆时洲推门而进，紧随着寡淡而温和的楚懿然。
光看她，怎么想得到她会趁陆时洲睡着偷他的精-子呢？
元礼从我腿上蹦下，“爸爸，你今天好帅！”
蹿到陆时洲怀里，元礼好像才看见楚懿然似的，“阿姨，你好呀。”
楚懿然抬手，温柔而亲昵地拍了拍元礼的头。
陆时洲随即放下元礼，“去找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玩一会，好吗？爸爸要和妈妈准备一下，结婚了。”
元礼仍余童稚的声音荡漾着喜悦，“好——呀。”
等元礼离开，陆时洲反锁上门。
“和卿，我问过懿然了，她没有怀孕。”陆时洲坚定地说，“那个打给你的号码我也查了，是公用电话亭，具体是谁还没查到。但他不敢直接打给你，不就证明他心虚吗？和卿，今天是我们的好日子，我不希望你怀着对我的误会去接受大家的祝福。”
“真的吗？”我目光移开陆时洲款款情深的脸，落在楚懿然的脸上。
她与我对视，露出的笑容，有几分苦涩。
“和卿，为什么你不放过我？我本来只是想偷偷怀上时洲的孩子，等你们婚礼过去，我彻底死心，我就会离开S市！为什么一定要戳穿我！”难得，我看到楚懿然有情绪波动。
怎么就成了我不放过她？
到底是谁不放过谁？
陆时洲抢在我前面开口，“楚懿然，你在说什么？你不是跟我说，你没怀孕吗？”
楚懿然忽然疯狂大笑，“你话里话外都希望我不能怀孕，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许和卿不放过我，我也不放她好过！”
“你是不是疯了！”陆时洲斥责她。
她全然不顾，走到我面前，将一张单子甩到我面前。
我抓起，并不意外，是她的怀孕单子。
“如果你不信，是不是想要我告诉你那晚的细节？”楚懿然恢复了平静，“还是想等我肚子再大一点，让孩子跟陆时洲做亲子鉴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