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霎时怔住,两手放在身后,手指绞在一起。
平复心情许久,我才笑着看向楚懿然,“谢谢你送时洲回来。”
往常,我都不屑摆女主人姿态的。
但楚懿然让我感到了危机,她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情敌。
我伸出手要搀扶陆时洲,但楚懿然没有把他交给我的意思,“时洲喝醉了挺沉的,你应该扶不动。何况你现在怀孕了,不能太过受累。你们要回S市对吧?正好,我也要回去,你们捎我一程没关系吧?现在时洲醉了,你又怀孕,我来开车正合适,对吗?”
不得不说,论女主人姿态,我比不过楚懿然的行云流水。
且她不比嚣张的于娉婷,她是温和如水的,没有攻击性的。
我最终开口,“那好吧。”
这点小事,我要是拒绝了她,会显得我不懂事。
我摸索口袋,把钥匙交给楚懿然。
随后,我提着行李去退房,她扶着醉酒的陆时洲去沈醉云备好的车上。
心中滋味,难以形容。
上车后,楚懿然扶着陆时洲上了后座,“和卿,时洲喝醉了,不能坐副驾驶座,有个刹车什么,难免磕着碰着。辛苦你稍微扶住一点,你也要注意身体,别伤到孩子。”
我坐上车,让醉酒的陆时洲靠在我的肩头。
是不是我错怪楚懿然了?
看她这样,似乎并不想重新和陆时洲怎么样。
当年,陆时洲有意和她重修旧好,也是她拒绝的。
但我不敢就此放松警惕。
他喝得很多,但身上没什么酒气。
我拧眉,是不是季唯动了手脚?
他和于娉婷拼酒,他是赢了的。陆时洲的酒量很好,他醉的次数少之又少。要么他装醉,要么他有意装醉,要么季唯这次在酒里下了什么致人昏迷的腰。
我偏头,打量他的脸。
两颊薄红,像是春来初初绽开在枝头的几朵桃花的颜色。
神情平静,不像经历过痛苦。
还有……皮肤很好,长得更好。
我清咳两声,收回目光。
楚懿然在专心开车,我不好问他这个问题。而且我和她关系尴尬,我不想多和她说话。
如果明天一早陆时洲能醒来,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季唯的事具体怎么处理,我也可以问他。
从心底上,我希望“锦程”就此消失。但如果连陆时洲都没办法让它消失,我干着急也没用。
眼下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季唯不要再追着陆时洲不放。
我们一家人,在S市可以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到了。”
出发时间晚,楚懿然似乎也有点不认识路,我们快凌晨三点才到。
中途我都没敢睡,既怕陆时洲撞到,又怕楚懿然撑不住出事。
好在安全到家。
出于礼貌,我问:“楚小姐,这么晚了,你有没有地方去?”
“没有。”她说,“我没订好酒店,时洲这里,应该有客房吧?”
我吃了哑巴亏,勉强笑着说:“有的。不过现在佣人不在,你可以要自己稍微打扫一下。”
她拢拢碎发,“没关系,再差的地方,我都陪时洲待过。”
确实,她不辞辛苦开车送我们回家的,我大晚上把她赶出去住酒店,更说不过去了。要是酒店没房间了,要是她遇到什么意外,我哪还有嘴说得清?
“那行,我们进去吧。”
太晚了,我们动作都很轻,不想吵醒元礼。
楚懿然还是不相信我可以独自搀扶陆时洲,非要帮我。
安置好陆时洲后,她倒爽快地离开了,“你不用招待我了,我知道客房、日用品在哪。时洲念旧,东西应该都没变。”
时洲念旧。
这是隐晦地向我宣战吧?
虽然她很多地方表现得很大度、淡然,但我还是觉出她对陆时洲的眷恋。
或许,仅仅是眷恋。
匍匐在陆时洲身上,我替他解开衬衣扣子。
第一颗,第二颗。
“啪”,他出其不意地扣住了我的手腕。
“和卿。”他呢喃着。
我松口气,幸好他醉里喊的是我。
否则,不管他是不是会受凉,我都要把他拖到阳台上吹一夜风。
“松开。”我柔声说,“我帮你擦一下,然后好好睡一觉。”
他死握着,不松。
“和卿,对不起。”
他低哑的嗓音,再次回荡在耳畔。
我登时心头发软、发酥。
他的“对不起”,应该是针对他一个多月毫无音信的“出差”吧。
低下头,我虔诚地吻了吻他的额头,“没关系。”
大概,我对元礼都没什么温柔过。
我在心里补充了一句:你还爱我就好。
兴许昏黄的灯光添染了温馨与暧昧,我情不自禁,吻蔓延到他山脊般的鼻梁,往下,往下。
他轻哼出声,手劲却不松。
我尝试去扯他的手,他竟然很固执,死不撒手。
尚未摸清楚他为什么醉成这样,我不好轻易对他“下手”,只好依着他。
折腾那么久,我也确实累了。
他既然不放手,我脱了鞋上床,索性就这么躺在他身上。
我和他相拥而眠的次数不少,他这样有点别扭地死死抓住我手腕的,却难得。
很新鲜,也让我很踏实。
“妈妈,爸爸!”元礼兴冲冲的声音吵醒了我,“你们真的回来了!”
我睡了没几个小时,没睡醒,照理会有起床气。
但一件满脸雀跃、眼神闪闪的元礼,我顿时没了脾气,将元礼抱进怀里。
“对啊,妈妈回来了。爸爸也回来了。”
陆时洲似乎还有点不舒服,拧了拧眉,才坐起。
看到我抱着元礼,看到他衬衫解了几颗扣子的造型,他应该都有些意外。
不过,他面上从容不迫。
他揽过元礼,把他放在腿上,低声说:“元礼,我回来了。”
元礼嫌弃,“爸爸,你喝酒了。”
陆时洲讶异,继而坦荡承认,“是啊,我喝酒了。”
“不过,我还是很喜欢爸爸。”元礼扬起小下巴,“吧唧”吻了口陆时洲。
陆时洲脸上绽开笑容,难得捧住元礼的小脸蛋回吻。
突然,他回头看我,“怎么,吃醋了?”
我摇头,“没……”
“有”字,被他的吻吞没。
他和我都没有刷牙。
但是不影响他给我的早安吻。
陆时洲回到我身边的感觉,真好。
“羞羞!”元礼嚎叫。
我脸热心燥,安抚般揉了揉儿子的发顶,“元礼乖。”
一家齐聚的早晨,太过美好。
元礼很快被陆时洲喊回自己卧室洗漱。
等元礼走后,他对我说:“要是困,就再睡一会。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之前生元礼,你伤了身体,这次怀上也不容易。”
我说:“没事,我送你上班后再补个觉。”
“陆太太,你好像更爱我了。”他促狭道。
我脸上又热了一点,“你别胡说。”
他调侃,“我以后是不是该多‘出差’?”
我娇嗔道:“你敢!”
再次衔住我的唇瓣,他勾我嬉戏一番。
耳鬓厮磨间,他说:“我不敢。”
我推了推他,“赶紧去洗个澡,等会元礼又要来催了。”
他勾住我的肩膀,“一起。为陆太太服务,是我的荣幸。”
我斜眼睨他,“别贫了,陆先生。”
洗澡时,陆时洲讨了“点”“好处”,言简意赅地说了在C市的事情。
主要是因为楚懿然,季唯不仅撒手不管“锦程”,而且再也不会报复陆时洲了。当然,季唯也不想长期和C市的沈家、S市的陆家作对。再闹大,可能连宋至生都会牵扯进来。
因此,季唯见好就收。
季唯还有个条件,就是陆时洲喝下他准备的酒。
酒很多,陆时洲差点喝吐。
而且季唯在酒里下了点“佐料”,所以昨晚他喝了酒就不省人事。
一切都挺美妙的,直到下楼看到楚懿然。
我仿佛才记起,我留了个客房给她。
“时洲,你还好吗?”楚懿然眼角眉梢处都是笑意,“我给你做了早餐,你以前最爱吃的。”
又是“以前”。
那个我不在而且再也没有机会参与的“以前”。
可能察觉到我的心情低落,陆时洲并不热络,“懿然,你怎么不让张姨做?”
楚懿然笑容得体,“我想着我难得见你一面,以后估计也没机会给你做了。你再吃一吃吧,看我的手艺有没有变。”
走到餐桌前,我看到几碗摆盘好看的海鲜面。
鲜红翠绿,好不诱人。
我不好推拒,坐下。
元礼蹦蹦跳跳地坐在我旁边,闻香开动。
我也吃。
不可否认,面很好吃。楚懿然要么厨艺精湛,要么十几年如一日都在做这个面。
“张姨,给我来碗粥吧。”陆时洲突然开口,“不会没准备吧?”
我咬断面,震惊地看着陆时洲。
楚懿然面上平静,但我知道她的诧异不亚于我。
张姨忙说:“有,有。”
等白粥、配菜端到跟前,陆时洲让张姨撤了他跟前的海鲜面。
楚懿然问:“时洲,我做得难吃了吗?”
“没有,做得更好吃了。”陆时洲温柔地说,“但是我的口味变了。我不爱吃海鲜面了,我更爱喝粥了。”
他是在暗示:他不爱楚懿然了,现在他比当年爱楚懿然是更爱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