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节后,首都的天气转凉了。
到了十月下旬,早晚的气温已经接近零度,孟春晓换上苏梅织的毛衣,整个人都暖和了。
课间休息时,班长王平抱着一摞信进了教室,路过孟春晓身旁时,递给他一封:“孟春晓,你的信,嘿嘿,还是个女同志写的。”
王平跟田建新一样,都是插队知青,算是班里的老大哥。他这人热心肠,说话风趣,爱跟大家开玩笑,孟春晓是班里年纪最小的,没少被他打趣。
信封上的字迹比较陌生,落款是桂雪。
她怎么会给自己写信呢?
秦守仁趁他发愣,一把夺过信封,“乖乖,还真是女同志,桂雪,这名字好听。”
紧接着,摇头晃脑继续说:“归心不可留,雪桂一丛秋。叶雨空江月,萤飞白露洲。等等,桂雪,桂花飘雪,桂花飘雪水潺潺……。”
听他又开始掉书袋,孟春晓一阵无语,瞪着他说:“还有完没完?”
秦守仁扬了扬信封,笑嘻嘻地说:“老四,还不老实交代,不好好学习,小小年纪就搞对象,长大了怎么得了!”
张学红好奇地凑过去看了一眼,扭头冲田建新笑了笑,“还真是女同志写的。”
田建新也有些好奇,却不好意思跟张学红和秦守仁那样明目张胆,故作严肃说:“行了行了,不就一封信吗,谁没几个要好的异性同学?”
秦守仁将信封物归原主,催促道:“快打开看看。”
孟春晓转身背对着秦守仁,撕开信封,抽出两张信纸,感觉身后有点热,回头一看,不仅秦守仁和张学红弯着腰正在偷看,甚至连田建新都伸长了脖子。
“去去去,知不知道尊重别人的隐私?”
秦守仁立马反驳说:“你是未成年人,未成年人哪来的隐私!”
“得,惹不起我还躲不起?我出去看!”
出了教室,背靠着栏杆抖开信纸,只见抬头写着三个力透纸背的大字,“姓孟的”。
孟春晓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自己又没得罪她,怎么一上来口气就这么冲?
“看到抬头,你肯定会说我脾气差,对不对?”
孟春晓忍不住笑了,她还真了解自己。
“我刚才差点把钢笔尖儿按断了,你要是站在我面前,真想用钢笔扎你!”
孟春晓打了个哆嗦,这娘们儿也太狠了吧,不改改脾气以后谁敢娶她。
“好了,气消了。孟春晓同志,现在我心平气和地跟你讲道理。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孟春晓心里咯噔一下,坏了,上次答应她的事情早就忘光了。
果然,桂雪在后面的信上痛斥他的言而无信,虽然没有一个脏字,却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孟春晓心里委屈不已,不是他故意忘了,而是最近实在太忙,每天天不亮起床学习,晚上十二点以后上床,又累又困,头刚沾枕头就能睡过去,哪还能记得答应桂雪的事?
可这事儿毕竟是当着她的面亲口承诺的,自己没做到,不占理的是自己。
“挨批评的滋味不好受吧?好吧,知道你在学校里忙,偶尔忘了可以理解。我这人大人有大量,如果月底或下个月初我能收到你答应的东西,我就原谅你,等你寒假回来后,我请你吃饭。”
嘿,这娘们儿真行啊,软硬兼施,先敲一棒子,再给颗甜枣吃,看她信中的语气,如果不帮这个忙,回去后她肯定放不过自己。
愁眉苦脸地回到教室,刚坐下就被秦守仁搂住肩膀,“老四,信上说啥了?”
孟春晓心里一阵烦躁,有气无力道:“没说什么。”
秦守仁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说:“脸色这么差,说说呗,或许哥几个能帮上什么忙。”
孟春晓眼睛一亮,脸色由阴转晴,马上堆起谄媚的笑容:“守仁同志……。”
秦守仁立马往后挪了挪,抬手一挡:“少来!我收回刚才的话!”
“别呀,守仁同志,守仁大哥!都叫你大哥了,你还想咋样?”
秦守仁没好气道:“你这张嘴啊,我是真服了。平时喊我禽兽同志,让我帮你打开水的时候就叫我守仁同志。你现在叫我守仁大哥,是想让我上刀山下火海啊,哎呀,我这心脏有点受不了。说吧,啥事?”
孟春晓看到张学红和田建新刚才一直在竖着耳朵听,想着麻烦一个是麻烦,还不如拉大伙儿一起下水,毕竟人多力量大嘛。
“学红大哥,田老大,你们不是想听吗,嘿嘿,放心,你们仨一个也别想躲掉。”
“什么?出高考模拟题?”秦守仁听完后,直接怒了,抓着他的衣领子恶狠狠地说:“你知不知道我们的时间有多宝贵!”
张学红瞪着眼珠子道:“对啊,每天忙得跟条狗一样,你还给我们找活干。”
田建新没吭声,不过看他脸色也不太愿意。
孟春晓竖起一根手指头说:“每天一个肉包子,老田两天一包乙级香山。”
秦守仁一把拍开他的手,说:“一天一个肉包子,打发叫花子呢。不行,起码一天两个,中饭一个,晚饭一个。我和学红不抽烟,你再补偿点别的。”
“成交!”只要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而孟春晓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
田建新觉得自己被代表了,连忙说:“哎哎,我还没说话呢。”
不用孟春晓开口,秦守仁就开始劝道:“老大,一天两个大肉包子啊,还有香山烟,你还想咋地?做人可不能太贪心呦。”
田建新哭笑不得说:“我贪心?我看是你贪心才对。老四,你先说说怎么弄,我们心里有数了才能做,你说是不?”
张学红点头说:“就是,万一我们做不好,岂不是成了骗吃骗喝的?”
孟春晓摆摆手说:“没你们想的那么复杂,我觉得吧,就把你们高考复习笔记整理一下,按照知识点出题就成。”
田建新松了口气,笑着说:“那就没问题了。”
张学红说:“我也没问题。”
秦守仁却苦着脸唉声叹气:“我从来不记笔记的……。”
张学红拍拍他的肩膀说:“没事,你不是经常说你脑子好使吗?这下终于有用武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