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又是一阵喝彩声,原来电视里法国队又进了一个球,连孟州这个不懂足球的人都兴奋地站起来鼓掌叫好。
常达不屑地撇撇嘴说:“法国队不行的,也就能欺负一下爱尔兰,哼,今晚肯定被西德踢死。”
孟春晓问:“今晚还有比赛?”
常达将目光从电视机收回,激动地搓着手说:“今晚半决赛两场比赛,西德对法兰西,波兰对意呆利。”
孟春晓笑着说:“今晚西德肯定赢。”
常达像是遇到了知音,高兴道:“原来孟先生也看好西德啊!哈哈!那我得赶紧买一注。”
说完,常达伸手朝右手边招了招手,很快一个穿着花衬衫的马仔跑了过来,“老板,有什么吩咐?”
常达从钱包里掏出一张钞票,说:“买今晚西德赢。”
“ok。”马仔接过钱转身就走。
孟春晓纳闷道:“常大哥,我记得香江除了赛马,其他都是违法的啊。”
常达哈哈笑道:“孟先生,法律再严,总是有漏子可以钻的。您看见没?”
孟春晓顺着常达的手指看去,发现刚才那个马仔已经回到摊位上,正拿着电话不知道在说什么。
“这些马仔跟奥门的球庄都有联系,虽然不敢光明正大,但也抓不到什么把柄。我们香江市民足不出户,在家门口就能买着玩。”
马仔打完电话很快回来了,递给常达一张类似收据的东西。
“这位老板,您要不要玩一把?”马仔没走,反而热情地询问孟春晓。
孟春晓用粤语问:“都有什么玩法?”
马仔一看有戏,马上蹲在他面前,唾沫横飞地介绍起来。
孟春晓虽然懂点粤语,可马仔语速太快,大部分都没听清,于是摆摆手说:“常规时间打平能玩吗?”
马仔和常达都愣了愣,马仔反应快,马上点头说:“当然可以喽,还能猜比分。”
孟春晓抽出两张五百面值的港币放在桌上,说:“这一千块钱买今晚西德和法兰西常规时间平局。”
这可是大主顾啊!
马仔眼睛里都是小星星,眉开眼笑说:“ok,今晚德法常规时间平局。老板,要不要猜比分?只要猜对了能赚很多呢。”
孟春晓只记得这场比赛常规时间平局,至于比分是多少,他是不知道的,于是摇摇头说:“猜对了我们赚得多,猜错了你们赚得更多。”
马仔不死心,继续鼓动说:“既然老板猜常规时间平局,那要不要买加时赛的?”
孟春晓原本只打算玩玩而已,一听这话,又抽出两张放在桌上:“这一千块买加时赛平局。”
“加时赛还平局?”马仔用力地咽了咽唾沫,很想掰开他的脑袋看看是不是进水了。
常达刚才只下了一百块钱的注,这时看到孟春晓一掷千金,连忙小声劝道:“孟先生,玩玩就行了,没必要下这么大本钱。”
孟春晓扭头笑着说:“常大哥,要不你也跟着我玩一把?”
常达立马摇头说:“不了,不了,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呵呵,孟先生自己玩就是了。”
王茂松就坐在孟春晓身旁,刚才一直在看比赛,这时也注意到一旁的动静。
他这人胆子不是一般大,掏出一张五百港币拍在桌上,说:“我看好法兰西赢!”
孟春晓看了他一眼,说:“姐夫,你可别后悔。”
王茂松瞪着大眼珠子说:“三儿,你不行,你不懂足球。足球不光靠身体,还得靠技术,法兰西队脚下的活儿细,西德肯定不是对手。”
收下王茂松的五百港币,马仔脸上都笑出了褶子,“两位老板,还有很多玩法呢,二位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王茂松把头扭到一边,根本不搭这个茬。说实话他现在有点肉疼,五百港币,那就是一百多块人民币啊。
孟春晓觉得既然玩上了,那就不能半途而废,把钱包里剩下的钱都掏出来,数了数正好五千港币,“西德点球五比四胜法兰西。”
马仔兴高采烈地跑回去打电话,很快又将下注单送回来。
仔细检查一遍没发现什么错误,孟春晓问:“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马仔从腰包里摸出一张名片递给他,点头哈腰说:“老板,我叫阿飞,这条街上的人都认识我,你如果不方便出来,打这个电话就可以了,我会帮您办好的。”
孟春晓又问:“你是跟奥门哪家公司合作的?”
马仔说:“老板,奥门没有专门的公司,只有球庄,而球庄都是欧洲公司的代理,我的上家是威廉希尔在奥门的代理,信誉棒,老板可以宽心。”
吃饱喝足,孟春晓本想去买些报纸杂志,然后就回酒店,可王茂松几个人都不想回去,打算在这里通宵看西德和法兰西之间的半决赛。
孟春晓说:“酒店里又不是没电视,回去一样能看。”
王茂松白了他一眼:“酒店里看比赛哪有这里热闹,你瞧瞧,这么多人呢,还有啤酒喝。你要是困了先回去,老常留在这里就行。”
孟春晓说:“算了,我也留下来看吧。”
东区柏架山道山腰坐落着一座意大利风格的别墅。
这座别墅是柳源升父亲柳仁政于四十年代末从一个外国商人手中买下的,56年全家迁居香江后,这处物业就成了柳家的老巢。
此时,三楼开放式阳台上,两位多年未见的老朋友刚刚结束一场闭门谈话。
吹着习习海风,望着山脚下的维多利亚湾,冯老头儿感慨说:“风景好啊,你这老东西,可真会享受。”
柳仁政开怀大笑道:“喜欢就住下,我那口子老早就给你留了房间。”
冯老头儿摇头说:“我一个外人住这成何体统。算了,今晚我睡一觉过过瘾就得了。”
说完,冯老头儿爬起来,挥挥手说:“睡觉去喽。”
柳仁政跟着起身,把他送回房间,等门关上后,在原地静默了几秒钟,转身下了楼,来到柳源升书房,抬起拐杖敲了敲门。
柳源升一听敲门声就知道是谁,连忙打开房门,“爸,这么晚了还不睡?”
柳仁政皱眉说:“在家里叫我爹!”
柳源升苦笑道:“好好好,爹,你跟冯老叔聊完了?”
“嗯。”柳仁政抬脚进了书房,直接鸠占鹊巢,在柳源升的椅子上坐下,抬头看着儿子,说:“你冯叔这几十年过得不容易啊。你说他……,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柳源升在他身旁垂手站着,笑着说:“爹,您没必要这么伤感,冯叔也算是熬出头了,这不他也想通了,来香江就是为了重操旧业,重振旗鼓。”
“那老东西眼光还是这么毒。”柳仁政脸上露出微笑,“对了,你上次跟我说他收的那个徒弟,叫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