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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幽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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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帅帐仅仅一墙之隔的营幕内,一只手优雅而缓慢地拿起葡萄酒淡淡品了一口,再轻轻酒杯放回茶几上。他整座身躯都隐没在重重阴影里,唯有一双不带任何人类感情的冷眸,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茶几上的水晶盒子。

***映照下,一只硕大无朋的黒蜘蛛,漫无目的地徜徉在水晶盒子里散步,八条特别粗壮有力的长腿,支撑着它的身躯,迅疾无比地移动着,简直来去如风。它的身躯狭小单薄,但两颗锋利獠牙,还有一对邪恶恐怖的毒眸,却让人望而生畏。

“呼!”帐门倏地开启,带进一阵凉浸浸的寒风,黄泉崇山峻岭般高不可攀的身躯,蓦然出现在帐幕内。

坐着的人一点站起的意思都欠奉,仍聚精会神地瞅着那只黒蜘蛛,好像所有的兴趣都集中到了它身上。

黄泉微笑着快步走过来,坐到那人对面的圈椅上,道:“很抱歉,让妳久等了!这帮蠢材总是把事情办得一团糟,害我每次都要伤脑筋帮他们弥补过失。嗯,妳还要一杯酒吗?”

那人懒懒洋洋地问道:“我们能不能直接谈重点?”

黄泉脸色顿时肃穆起来,正经八百道:“嗯,言归正传!此番入侵东海二十八郡,其实背后主使者是二殿下勒-路西法,他要登上帝位,首先必须铲除中立的开国元勋后裔们,以免他们临时倾斜向四殿下林-路西法。当然事先经过多次笼络,却始终没有达成协议。于是二殿下恼羞成怒,咱们黑族就成了那把执行任务的屠刀。”

那人安安静静地听着,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黄泉自顾自地说下去道:“这恰恰也是咱们黑族崛起的最佳时机,不但可以报得世仇,还可趁机拥有东海大片肥沃土地。不过现在出了一点小麻烦,因为一个蠢材自以为是的操作,云府的小姐和少爷跑掉了。捉拿他们本是为了要挟富可敌国的云千丈,让他为我们提供巨额军费,可是现在不但军费化为泡影,等待我们的更可能是帝都军方的残酷报复。所以,他们必须被活捉!”

那人轻描淡写地道:“哦,这就是妳委托给我的工作?”

黄泉郑重地点头道:“是!妳可以做到吗?”

那人悠然自得地微笑道:“可以,不过我需要一份昂贵的报酬!因为我听说云家好像有风师那老不死的弟子,或杀或擒都必将触怒此人。谁都知道他不好惹,所以我必须得手后远扬,甚至永远不能在风师有生之年踏入恺撒境内。”

黄泉欣然道:“没问题!妳一定会满意的。”

那人幽幽叹息道:“如果不是因为我有纯粹黑族血统,这份委托说什么都不会接的,所以请妳在有限的范围内代为保密吧!我不想马上被风师追杀,起码不想在恺撒帝国境内狼狈逃窜。”

黄泉重重点头,道:“我保证不会!嗯,他们现在应该抵达了横江东岸,巡逻队正迅速赶去,不过肯定追击不及,能做到的也仅仅是逼迫他们坐船顺流而下,妳明白怎么做喽!”

那人傲然一笑道:“他们走不远的,很少有人快过我!想来黎明时分,我将完成任务返回吧!”

黄泉也哈哈大笑道:“嘿嘿,我差点忘了妳是……”

两人得意洋洋的大笑声,在空旷营幕内不断回荡盘旋,好像已经得手了似的。

阴森茂盛而茫茫无边的江边寒凉无人,渡口处严整肃穆,一片寂静。岸边竹林把横江的夜色变得更为昏暗,芦苇半浸在江水里正随风翻弄它的倒影。

这是一幅清静、典雅、美丽而富有诗意的夜景,

除了轱辘偶尔发出的吱呀声、战马发出喷鼻声外,这支数百人的队伍默默地像是一群幽灵浮动着。马头清一色戴上了嚼环,马蹄也统统绑缚着厚厚棉布,为防止咳嗽,每名队员都嘴里都含着胡桃,甚至连兵器也可以地缠上了层层黒布,防止反光被敌人发现。

我骑在一匹雄骏良驹上,不紧不慢地跟在马车旁边前行着,身畔是美丽如梦的云采菱。燕丹先锋、依依殿后、云朝暮委身车内保护云俊豪,故只留下我和云采菱居中策应。

“妳怎知敌人尚未抵达渡口?”云采菱发现自己越来越不了解这名叫做碧胜篮的无名小卒了,不由略带几分质问的口气问道。

我正默运精神能,遥遥监控着方圆三里内的风吹草动,闻言想也不想答道:“很简单,若黑族有船队在手,风小姐根本休想逃脱追捕,唯一下场就是葬身横江。嘿嘿,倒是您说的接应船舶不知可靠不可靠!那可是目前逃离险境的唯一屏障了!”

云采菱没好气地道:“不用瞎操心,这支内陆舰队是我云家自己的买卖,舰长更有全家老幼在京师生活,我若出事他自然倒霉,谁会傻到给自己找不自在呢?”

我淡淡一笑道:“那就好,那就好,我想黑族的巡逻队很快就要来了,希望舰队可以赶在他们头里,不然我们又要大费周章了!”

云采菱白了我一眼,娇嗔道:“我怎么听妳的话那么别扭,好像妳特别希望敌人追到似的?”

我暗骂自己该死,一时只顾敌人来了可以狠狠厮杀一番解气,却忘了眼前第一要务是护送云俊豪上京。于是连忙陪笑道:“只是打个比方,小心驶得万年船吗?我去安排一下上船的队形,以免一会儿乱哄哄地没有章法!”

我催马小跑了一圈,一边细细观察着每一处可能的破绽,一边低声喝叱道:“跟上……注意右翼……看什么呢……别挡着路……箭手负责警戒和掩护……”

尽管临行前,我已经吩咐得妥妥当当,可一路数十里缓慢行军过后,整支队伍再次变成一盘散沙,别说黑族的精锐之师,就是同样的垃圾部队杀过来,也必然惨淡收场。预备役和正规军的差距勿庸置疑地显露出来了,气得我差点想将他们一个个都踹到江里好好清醒清醒。

不过,经过我一阵“声嘶力竭”的整顿后,队伍面貌马上焕然一新。

左右两翼弓箭手殿后压阵,长枪兵、大刀兵居中,最外层是人数最多的刀盾兵,而人数仅有一百名的狂战士作为总预备队,随时准备支援各方危机。其中人数最少、实力最强的五十名嗜血女战士,理所当然地守护在马车最近处。

部队各兵种构成一座层层叠叠盛开的牡丹状,隐隐透射出咄咄逼人的杀气。

这时,我才松了一口气,咕嘟咕嘟地灌了好几大口水,脑海中蓦地想起新月卫来,不禁心头一阵惆怅:“那帮兔崽子在孔龙领导下,应该可以守住长鲸要塞吧?何况慕容炯炯的新式武器也就要派上用场了!嘿嘿,真不知道哈-路西法看到新装表情会有多么精彩!”

突然,依依从一旁钻出来,冷冷冰冰地道:“接应船只马上就要抵达渡口了,小姐让我通知妳随时准备上船!”说完扭头看了看周围警备森严的强悍阵容,秀眸不禁闪过一丝骇然神色,怎都料不到松松垮垮的部队,眨眼间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好整以暇地瞅着她,脑海里陡然浮现出一艘四层楼舱的大型运输船,黑黝黝的船身在黯淡星夜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阴森诡秘。船上一点***都欠奉,精神能光速扫描两次,也仅仅发现一群大约三十名的普通水手,没有任何异常情况发生。

我脸容波澜不惊地道:“那艘船没问题……咦,不对,有敌人,弓箭手都到岸边去!”这句话刚开始平平稳稳,到最后几个字却是疾声厉喝。

依依骇然欲绝地瞅着我,我顾不得解释,策马笔直跑向岸边。眨眼间,两百名弓箭手已经各据各位,牢牢扼守住了狭窄河段。

我用精神能无孔不入地监视着一群高速移动的黑族骑兵,眉头紧紧锁定,一丝轻松感觉都找不到了。横江西岸广袤平原上,整整一支团队的骑兵悄无声息地掩杀而来。他们的目标极其明确,直指渡口的队伍。

过了片刻,依依也望见了敌人和船舶,一陆一江竞赛般玩命赛跑的情景。

那黑鸦鸦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敌骑正高速逼近,而孤零零的船舶也越来越靠近渡口。眼下最可能发生的状况就是,敌骑和船舶同时抵达渡口。

她不知不觉地虚弱地靠向我,紧张之极地涩声道:“天啊,敌人一共来了多少人啊?”

我沉声道:“他***熊,是整整两千精锐铁骑,我竟疏漏了天上的眼睛!”

依依莫名其妙地问道:“什么……眼睛?”

我不容置疑地命令道:“弓来!”说着向依依一伸手,她情不自禁地被我强横气魄所慑,乖乖地递上背负的紫杉木弓。

“吱!”一声洞金裂石的剧响,紫杉木弓毫无征兆地被拉成满月状,六支铁羽钢喙龙牙箭稳稳架上弓弦。依依才缓过神来,发现马鞍左侧的箭壶内少了六支箭,耳畔就听“仙嗡!”一声龙吟不绝于耳。

“呱……”夜空中蓦地传来数声毛骨悚然的惨叫,不过仅仅叫出半截就嘎然而止了。目力过人的依依,隐隐约约看见六道小黑影流星般陨落江面,溅起道道白色水花。

她瞠目结舌地瞅着我,难以置信地道:“妳居然一次射下了六只金眼银爪半狮鹫?那是一百五十丈高空啊!”

我好整以暇地道:“哦,是吗?我不知道它们的名字,只知道这帮扁毛畜生暴露了我们的行踪,不杀掉的话,今夜休想生离横江。嗯,顺便补充一句,这是把精品良弓,劲道可真够味儿。”说着将紫杉木弓递交给依依。

依依犹未彻底从震撼中苏醒过来,见我还弓不但不接,反倒将鞍两侧的八壶铁羽钢喙龙牙箭尽数递给我,由衷地叹服道:“唉,妳的箭法比人家好得太多,这把弓还是暂且由妳使用好了。”

我不再谦让,左手握着紫杉木弓,厉声断喝道:“兄弟们,杀敌立功的时刻就要到了。让黑族小丑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战士?我们是拥有武卓拉大神保佑的最优秀战士,是恺撒帝国无数先烈的后代,是无私无畏无敌无匹的存在,就让这帮异教徒们统统下地狱去吧!杀!”

“杀!杀!杀!”近六百名战士闻言群情激奋,声嘶力竭地狂吼着口号,一股惊天动地的杀气迫在眉睫,不知不觉间怯懦、畏惧、恐怖的情绪统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我偷偷抹了一把冷汗,刚刚运集“锁魂”,首次对数百人同时施展“鼓舞”特技,哪曾想超出负荷太多,差点就被精神能反噬得呕血十升,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压回血脉。一时间嘴里充斥着一股铁锈味道,说不出的难受恶心。

依依也被“鼓舞”特技渲染崇拜无比地瞅向我,却愕然发现“偶像”有些异常,不由关切地问道:“妳没事吧?”

我缓缓吐出一团血雾,淡淡道:“没什么!”说着却感到一阵强烈反胃,遂干呕了两声,可什么都吐不出来。

“吱呀吱呀吱呀……”船舶发出一阵阵令人牙酸的声音,缓缓地停泊向渡口。西岸却是人欢马炸,希律律战马狂嘶声不绝于耳,一排排一列列黑族骑士,齐刷刷地张弓瞄准着船上人影。

我急忙果断下令道:“目标西岸敌军,无差别乱射!”

“飕飕飕飕飕飕飕!”一时间两岸箭矢穿空,密密麻麻有如狂风骤雨,夹杂着声声凄厉惨叫,战况说不出的突兀凛冽。一名又一名黑族骑士、云家武士中箭摔倒,就再也爬不起来。

我偷眼观瞧战局,见整座战场都陷入了一种短暂的胶着状态。

黑族骑兵人多势众,骑射更是拿手好戏,人人都操弓搭箭施展出连环急射,不过他们使用都是犀角战弓,只适合马上短距离冲锋,中间相隔一条宽逾数十丈的横江,最远也仅仅威胁到东岸边。

可是,长逾十二丈宽逾七丈的接应船舶就成了对方集中攻击的焦点。瓢泼箭雨中,刀盾兵舍生忘死地头顶、身前均顶起大盾,防备着正面、凌空洒下的乱箭。

我紧张无比地盯着冒“雨”冲向船舶的马车,它在数以百计的铁盾团团护卫下,艰难地踏上了踏板。“嗤嗤嗤嗤嗤嗤嗤!”左右两翼不断激射而至的箭雨,疯狂地吞噬着刀盾兵的生命,不过短短十丈的距离,百名刀盾兵仅剩七人能够登上甲板,尸体手中的盾牌老早就被狂战士和嗜血女战士们抢过,继续掩护着马车豋船。

“希律律!”两声哀嚎中,驾辕的两匹健马像刺猬一般浑身箭矢倒在血泊中,车厢也蓦地倾斜,轰然滚落滔滔江水中。万分危急时刻,车门倏地开启,一条矫健如飞的身影闪电般贴着水面掠起,窜入船舱。眼力如我可以清清楚楚看见,云朝暮怀抱的正是重伤垂危的云俊豪,想不到老人拥有那么强横功力。

“铮铮铮铮铮铮铮!”西岸上两百张一人高的幽鬼战弓犹在倾力狙击着对岸黑族骑士,虽然攻击是杯水车薪,对敌人构不成绝对威胁,但总算压制着一点点攻势,迫使他们不敢过分进逼,否则任由对方直接站到江水里射击,全部人马都要葬身此地。

眼看掩护撤退的任务已经完成,我高声断喝道:“撤!捡盾!”

弓箭手们如蒙死囚获得大赦,玩命地冲向踏板,那股争先恐后的劲头儿,让人叹为观止。

我气得连声狂喝道:“拣盾!拣盾啊!他***熊,都给我拣盾!妳们不要命了吗?”声音轰轰隆隆在战场上散播开来,可是情急逃命的弓箭手们哪管妳喊什么,一个个只顾上船了。

“飕飕飕飕飕飕飕飕!”黑族骑士哪肯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箭雨再度狂暴起来。那群刚刚踏上甲板的弓箭手,尚且来不及高兴就被活生生钉成了刺猬,眼睁睁地倒在血泊中。后面喳喳呼呼的同伴,这才如梦初醒地纷纷在地上找起盾牌和掩护物品来。

一时间举着盾牌、尸体、硬皮甲各式各样稀奇古怪“挡箭牌”的弓箭手,疯狂涌上甲板。

我满腔怒火尽数化作无俦真气,紫杉木弓弦不断狂颤龙吟着,一支支铁羽钢喙箭像一条愤怒毒龙翱翔于横江之上,一名名黑族骑士被活生生带起,手舞足蹈地飞出数丈这才毙命。

他们何曾见过这等恐怖无匹的射手,不禁齐齐惊骇欲绝地退后十余丈。

我犹未解恨尚待继续施威,岂料右手一空壶内再也摸不到半支箭矢,不知不觉中八壶铁羽钢喙箭竟然都被我射了个精光。眼见弓箭手部队已全部登上船舶,我这才飞身上船。可再细细点数,弓箭手数量居然不足五十名,足足一百五十人永远留在了滚滚横江之中。

“唉!妳们……”我本想痛快淋漓地大骂一番,解解心头恶气,不过话到嘴边却又嘎然顿滞,心中暗道:“对这帮战场菜鸟要求多了也是白搭,想死就死光好了。***,最多老子自己杀出去就是!”

想到这儿,我一个人闷闷地瞅着西岸黑族团队。

不知不觉间,箭雨油然停歇,随着船舶的缓缓启动,那群黑族骑士亦纷纷骑上战马潮水般狂涌向横江上流。

清风吹过,两岸树叶瑟瑟作响,明月朗照,江面上这艘孤独大船,轻轻飘荡着,奋力地驶向上游。伤兵进行着包扎,未受伤的尽数钻进底舱努力划动着船桨,船速逐渐快捷起来,慢慢速度有如奔马狂驰入漆黑夜幕。

甲板上空空荡荡的,只有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乱箭丛中。孤独的身影,凄清的环境,淡淡的愁绪蕴涵其中,冷寂的氛围使人浮想联翩,遐思不止。

依依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边,关切地道:“妳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人家找了妳老半天呢!”

我手扶刀柄,慨然长叹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义父他老人家,有点唏嘘而已!”

依依充满怜惜地道:“唉,往者已逝,妳也不要太过悲伤了。哦,对了,小姐要我问妳,现在我们下一步的行动计划是什么?”

我雄躯一震,猛然想起一件事,疾声问道:“上流可有地形特别狭窄的航道?”

依依脸上露出骇然神情,血色褪尽道:“有,最著名的跃马崖就是!两座峭壁之间,若疾驰骏马,几乎可以一跃而过。虽然从未有人试过,但传说如此。最可怕的是,崖顶距离江面仅有十余丈,若敌方高手空降此船,届时……”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脑海顿时陷入前所未有的冷静状态,决然道:“通知底舱全速前进,务必得在黑族骑兵赶到前穿过跃马崖。另外将一半狂战士和一半嗜血女战士调到甲板上来,其他人尽量封住通往舱房的走廊。”

依依恭恭敬敬地道:“是!”说罢转身就要去传达命令,突然又被我叫住。

我幽幽补充道:“小姐和少爷都要转移到方便迅速逃离的位置,我们很可能需要弃舟登陆!”

依依娇容一凛,遂恭恭敬敬道:“是,依依明白了。”

布置完毕后,我登上位于船首四层的控制塔,几名经验丰富的水手,有的操舵、有的测试水流风速、有的遥控调整主副三帆。其中一名古铜色面容、双目炯炯有神的黑衣精壮汉子,正气定神闲地指挥全局。

他见我步入控制塔,眸中露出诚挚无比的钦佩神情,欣喜道:“碧兄来了!”听到他的话,塔中水手们纷纷对我行使注目礼,满眼都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的眼神。

我不禁老脸微红道:“嘿,惭愧啊惭愧!还不知道老兄贵姓!”

那人哈哈大笑道:“小弟姓铁名鳄,是这艘‘富贵号’的临时船长。呵呵,刚刚见碧兄神威凛凛,黑族群丑无不望风披靡,早有心结纳,只可惜尚要指挥船舶起航,实在抽不出身来。唉,不能与碧兄并肩作战,实乃平生憾事也!”

我不由从心底喜欢起铁鳄来,他豪迈爽快的言词,让我不知不觉想起了远在南疆的诸位兄弟。精神能光速掠过他的雄躯,更发现铁鳄体内蕴涵着三级嗜血战士的强横实力,不禁微微错愕起来。

刚刚我问过云采菱,她说得极其随意,似乎驾驶船只的统统不过无名小卒,偏偏铁鳄拥有着绝不下于依依的高超武力,结果非常耐人寻味。

铁鳄见我眉头微皱,立即改变话题道:“碧兄来此莫非有何赐教不成?小弟洗耳恭听!”

我轻描淡写道:“噢,差点忘了正事。不知铁兄对横江航道清楚否?”

铁鳄微微一笑道:“算不上很熟悉,只运过两次趟货物到亚斯沃郡,稍微有点印象吧!”

我闻言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道:“那么铁兄可知,此地距离跃马崖还有多远?”

铁鳄一怔,遂面露愁容道:“啊,应该还有半个时辰的航程吧!难道碧兄认为,敌人会在跃马崖准备空袭‘富贵号’?”

我心情沉重地点头道:“是!希望我们可以尽快赶过那里。”

铁鳄眸中露出坚毅神情,狠狠道:“碧兄放心,铁鳄定然全力以赴赶在敌军前面过崖!”

我轻轻拍拍铁鳄坚实臂膀,转身走出控制塔。

精神能有如八爪鱼向四面八方伸出了触角,江水、芦苇、树林、旷野、峭壁……所有景致毫无遗漏地尽数收入“眼”底,蓦地我发现了黑族骑兵的踪迹。他们形成一条滚滚长龙,策马狂驰在崎岖蜿蜒的荒村野道上,位置赫然落后了“富贵号”半里左右。

我掩饰不住心中的狂喜,差点失声欢呼:“嘿嘿,真是天助我也!”

我刚想将这个好消息通知给其他人,“富贵号”没来由地向西岸剧烈倾斜了一下。

“咦!”“哇!”“***!”众人一阵轻微混乱,性子急的谩骂脱口而出。

“怎么回事?”燕丹倏地窜出船舱,对着控制塔厉声喝问道。

“发生了什么事?”紧随其后的依依,则满脸疑窦地瞅着我,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生怕是黑族骑士突然空降到了船上。

“不知道,可能是……”我刚刚说到这儿,蓦然住口恶狠狠地瞪视着控制塔,右手牢牢地握住了刀柄。

“喀嚓!”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入三人耳膜。

“有敌人入侵,目标控制塔!给我团团围住,不要轻易出击!”我不动声色地沉声喝令着,心底却泛起惊涛骇浪。

精神能老早就遍布“富贵号”为中心的方圆三里范围,可敌人入侵却一点征兆都欠奉,甚至连控制塔内诸人的精神波动,都在一瞬间屏蔽掉了。若非那声敌人有意无意间发出的声响,恐怕占领控制塔,杀光操舟者,大伙儿都仍陷入梦中一般毫无察觉。

这是一名功力深不可测的超级高手。

“杀!”燕丹脸容狰狞扭曲,浑身裹入一道橙黄长虹内,直贯控制塔。

“锵!”依依不甘落后,也拔出战刀化作一团狂风吹向控制塔。

牵一发而动全身,五十名狂战士、二十五名嗜血女战士在首领带动下,齐刷刷地高擎刀斧掩杀过去。

我根本不及阻止这群莽撞之徒,唯有将身形稍稍落后,再擎出天涯刀遮挡住要害部位,这才小心翼翼地欺近控制塔。

“轰!”控制塔陡然四分五裂,爆炸后的狂暴气浪带起漫天碎屑,没头没脑地砸向诸人。

“呼呼呼呼呼呼呼!”盘旋半空的有残肢断体、有木屑铁皮、有碎刀破斧……刹那间,无数稀奇古怪的“暗器”飞向四面八方,居然没有任何一件物品是完全相同的,唯一相同之处只有物品蕴涵的劲道。

“蓬蓬蓬蓬蓬蓬蓬!”但凡触及爆炸物的战士,莫不七窍流血萎然倒地。

最离谱的是,那半截桌子腿竟硬生生撅入一名狂战士胸膛,势犹未止地带起他串起另一名狂战士,将两人同时深深钉入主桅上。“吱呀吱呀!”一阵令人牙酸的声响过后,那道粗逾一抱的主桅杆蓦然龟裂开,斜斜地倾倒在船首。

“哇!哇!”燕丹和依依一前一后狂呕着鲜血,踉踉跄跄跪倒在甲板上,长剑战刀皆已扭曲变形根本不能再用。他们胸腹急剧起伏着,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化为一片废墟的控制塔。

所幸我走在最后,大部分“暗器”都被同伴用身体遮挡住了,剩下的亦被精神能牢牢监控着,根本不能擦到我的衣袂。不过物体飞动速度实在太快太猛,我也是手忙脚乱好一阵子,才险险躲过危机,有暇注意制造这起祸乱的元凶。

那人有如一座孤峰,寂寞地站在废墟里,睥睨众生的优雅风度堪称无懈可击。在场所有人包括我在内,都无法窥探他的真实面目,触目既是一团诡异莫测的黑暗。

“妳……是……谁?”燕丹一字一字艰辛地问道。

那人纹丝不动卓立舱顶,好像根本没听见燕丹的问话,漫不经心道:“云小姐和云少爷在吗?”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偏偏还拥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极端冷漠,每个字都像是在万丈深渊里冰镇了亘古岁月似的。没有特别高昂彭湃的语调,可每个字都第一时间响彻全船的每一寸角落,即使捂着耳朵也休想阻挡它的渗透。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看到他让我不由想起了另一个人:库索。库索不论何时不论何地,说话都是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难道这家伙居然是一名不亚于库索的超级杀手?

深蓝大陆十大杀手的资料光速掠过脑海,孤灯下、“北极星”宿、“堕落天使”库索、“蝴蝶”凯瑟琳等一个个声威赫赫的名字掠过脑海。他们排名在第一、第三、第十、第十一,虽然“北极星”宿已经亡魂末日峡谷,可剩余七人中的任何一个,都莫不是现在的我可以抗衡的。

“他是谁呢?”我怀着莫大的疑问,静静地躲在人群中等待着时机,硬碰硬从来不是智者所取,那只是笨蛋在找死而已。

“富贵号”奇迹般恢复了平稳,失去了掌舵和主桅,它也就丧失了调控方向的能力,异常缓慢地随波逐流着。幸运的是,它贴近的不是西岸,而是仍旧依照原来的航道,在横江中心迤逦前行。

不过,诸人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名超级杀手身上,根本无暇考虑跃马崖的黑族空降问题。若不能请走这位瘟神,一切不过是一场笑话而已。

这时,云采菱美妙动人的声音,幽幽地从底舱传来,道:“阁下深夜前来,为的可是我兄妹?”

那人毫不隐讳地道:“是,我的目标就是护送两位到黑族做客。”

云采菱淡淡冷笑道:“哼,做客?说得真是好听!不过是胁持我们兄妹,威胁父亲大人提供财富帮助妳们颠覆帝国而已。真是痴心妄想!我答应了,父亲大人也万万不会妥协的。”

那人云淡风轻地道:“哦,是吗?妳答不答应都无所谓!因为那不是我接受的委托范围。我的任务只是将妳们两个活着送到委托人手上,然后拿钱了事!至于半路上试图阻挠我的人,则只好统统下地狱去忏悔了!”

云采菱沉默了片刻,道:“不管黑族承诺给妳多少酬金,我都加倍给妳,委托内容是护送我们去帝都,妳肯考虑放弃黑族那个委托吗?”

那人想也不想就拒绝道:“不,每个行业都有职业准则,杀手也不例外。根据杀手准则第二条规定,任何一名杀手都必须严格维护自身信誉,那是在杀手***里混的根本保障。迄今为止违反者都被杀手公会清理了,我不想也不会触犯它。”

云采菱叹了一口气,道:“如果我们兄妹愿意和妳走,是否可以放过这艘船上的其他人?”

那人好整以暇道:“可以,前提是没有人阻挠我的工作,毕竟我从不喜欢免费杀人!”

“不,小姐妳不能跟他走啊!兄弟们,跟我杀了这个王八蛋!”一名狂战士双手合握着开山战斧,疯狂怒吼着冲向那人。此时此刻,那对黯淡焦黄的眼睛,竟然暴射出咄咄逼人的赤芒,他狂化了。

紧接着甲板上、舱房内、桅杆后数以百计的狂战士、嗜血女战士,奋不顾身地冲向了四层废墟。他们莫不眼神湛露出赤红、碧绿的精芒,嘴里发出野兽般的荷荷怪声。

“飕飕飕飕飕飕飕!”无数破空而至的战刀、利斧打破了午夜的静谧,整齐划一地同时指向目标。连受到重挫的燕丹和依依都毫不例外地加入了突袭的行列,唯一不同的是两人仍保持着理智的头脑,“狂化”和“嗜血”两种战士系特技,只带给他们磅礴可怕的战力,却未影响其智慧和判断力。

事情演变到这个地步,我也唯有无可奈何地拔刀跟进。不知不觉间,一条九死一生的血路摆在眼前,且丝毫未给我留下任何抉择余地。生或死都变成孤零零的一枚筹码,统统压在了这一击上。

那人微微皱皱眉毛,微嫌厌恶道:“真是不知好歹的低劣种族啊,难道妳们就不懂得觉悟吗?”

“呼噜噜!”奇怪的响声过后,整艘富贵号蓦地一暗,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境地。

“嘶嘶嘶嘶嘶嘶嘶!”数不清的凌厉尖啸骤然响起,在漆黑暗夜里带来死亡呼唤。

“啊……”一声声惨叫响彻横江两岸,悍勇无双的狂战士们发出不是人类的厉嚎,好像不能承受某种巨大痛苦一般。惨叫声短促而尖锐,往往半途就嘎然而止,整个过程不过短短半刻钟,一切就又陷入了寂寥宁静的氛围之中。

一弯新月清清幽幽地映照在富贵号上,我也从阴暗角落缓缓探出头来,强忍呕吐瞅着修罗沙场。

那人漫不经心地矗立四层废墟间,有如刚刚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在他身周三丈外,是一座椭圆形人墙。数以十计的尸体摆出千奇百怪的形状,或站或坐或躺或趴在那里。每一具尸体都是一击毙命,伤口流出的鲜血少得可怜,却恰好足以致命。

侥幸生存的燕丹、依依、以及一干狂战士、嗜血女战士们直勾勾地围在五丈外,却说什么也不敢再贸然进攻了。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精神能无孔不入地监控着他,可根本没有效果。我既不知道他如何制造出黑暗,也不知道他使用的是什么武器,唯一知道的是,那是一种充满黑暗能量的武功。而那恰恰也是我目前无法侦测和破坏的力量之一。

云采菱优雅美妙的声音再度响起:“唉,阁下的手段太毒辣了一点吧?”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舱门口,因为一条丰姿绰约的倩影幽幽出现在那里。

那人轻描淡写道:“死亡代表的是生命终结,不论方式天差地远,其本质又有何分别呢?”

云采菱幽幽冷冷道:“真是谬论!那我把妳砍成一十八段喂狗也可以喽!”

那人毫不动气道:“欢迎之至,只要妳有这个本事!”

云采菱蓦地嫣然一笑道:“我没有吗?”

那人不屑一顾地道:“想不到风师的徒弟,竟都只是牙尖嘴利之徒,真让人失望透……”他刚说到这儿,剧变再生。

“嘶!”那人足底舱板悄无声息地陷落,缺口处冒出一轮灿烂辉煌的暗金太阳,快得不可思议地卷住对方下半截躯体。与此同时,包围圈外诸人整齐划一地猛冲四层控制塔。刀光、剑影、斧芒、枪锋组成一道道惊涛骇浪,从四面八方蜂拥向同一个目标。

我也冲了过去,运足真气、悍不畏死地冲了过去,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云采菱制造出的偷袭良机。因为舱门口站立根本就不是云采菱,甚至一开始说话的也不是云采菱,那都是为迷惑那个人施展的烟雾,真正的云采菱一直在寻找那人立足之处,第一次突袭也不过是为了掩护云采菱抵达偷袭位置,布置一个可怕无比的杀局而已。

“锵锵锵锵锵锵锵!”金铁交鸣声如爆豆,暗金艳阳阴魂不散地缠绕着那人,刀刀不离致命要害,云采菱一副不要命的架势根本不屑防守,这种全力进攻的态势,让那人大感吃不消。他竭尽全力闪转腾挪,偏偏就是甩不掉她,唯有凭借掌中武器招招搪架。

“杀杀杀!”诸人终于杀到,数以百计的刀剑斧枪,不由分说齐刷刷向那人身上招呼过去,寒浸浸的锋芒遮蔽了天上的月光,杀气直冲霄汉。

“呜!”那人蓦地发出一声尖锐无匹的厉啸,笔直冲天而起数十丈。云采菱紧随其后飞起,龙纹刀影紧紧缠在敌人双腿间,却始终不能伤其分毫。十丈……二十丈……三十丈……云采菱终于不甘心地力竭而落,而那人犹在攀升不停。

“不好,大家小心!”云采菱刚刚叫出声来,“呼噜噜!”一把奇怪响声过后,整艘富贵号蓦地一暗,再度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境地。

“嘶嘶嘶嘶嘶嘶嘶!”数不清的凌� �尖啸骤然响起,在漆黑暗夜里带来死亡呼唤。

一切场景都像镜头重新播放,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我毫无遮拦地陷身这场大屠杀之中。精神能再次在黑暗能量的海洋里失去了功效,我顿时成了瞎子聋子,因为眼前一片漆黑,耳畔充斥着十二级台风呼啸的声音。

“嘶!”一道沛莫能御的乌光悄无声息地抹向我的脖子。它运行速度太快了,根本不及闪躲,也根本不及防御,唯有依靠本能用右臂挡在咽喉前面。死亡第一次那么靠近我,使我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可笑的念头:“如果现在手里有一面盾就好了。”

“轰!”惊天动地的大爆炸倏地响起,一股股凛冽狂飚将方圆数丈内一切生灵统统抛出老远。

我直愣愣地站在原地,愕然发现自己受到那么强烈的袭击后,竟然连半寸都未退后,有如一根擎天神柱,淡淡地矗立在那里。紧接着还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恢复了视觉,右手还赫然握着一面斑斑驳驳的古怪盾牌。

尽管它的外形前所未见,明显不是深蓝大陆现存的任何样式,可牌面斑斑驳驳的竹根烙印,还有盾内汹涌澎湃的白骨幽灵大军,却是来生也不可能遗忘的痕迹,它竟赫然是那柄威力无穷的魔灵剑所化。

刹那间,我和魔灵盾骤然二合为一,强横无匹的精神能,悍然突破了那个人布下的精神屏蔽,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眼前发生的一切。

战士们依旧遭受着惨无人道的大屠杀,云采菱、燕丹、依依仍在徒劳追逐着神出鬼没的幻影兵器,看得出他们的感官仍被屏蔽着,攻守依靠的完全是敏锐直觉,局面已经险象环生了。那柄长逾数丈的锁链镰刀,每一次闪烁都至少撂倒一名战士。

我幡然醒悟到一件事,刚刚魔灵盾接触的正是这把死亡镰刀,蕴涵着庞大暗能的它,在精神屏蔽内如鱼得水地畅游着。若说平常它只能发挥出一成威力,在特殊环境里,它的威力就可达到一百成,甚至一千成一万成。这种黑暗结界,赋予了死亡镰刀难以置信的神奇力量。

“黑暗……魔灵……吸收……精神屏蔽……”我脑海里迅速计算着四者之间的联系,蓦然当我瞥见高高站在副桅上的那个人时,一切都豁然贯通了,答案就是他左手无名指上戴的戒指。我分明感受到一股诡异莫名的黑暗结界,正由它源源不绝地扩散开来,牢不可破地笼罩在整艘富贵号上。

它无偿提供给那个人蔓延数十丈方圆的黑暗结界,并使他在结界内成为唯一一名感官正常者。除了他所有人都变成了瞎子、聋子,唯有任人宰割的份儿。若非魔灵盾在千钧一发的时刻挽救了我,若非魔灵盾内蕴藏着旷古绝今的白骨幽灵大军,若非白骨幽灵恰恰最喜欢吸食黑暗能量,我现在早已粉身碎骨。

船安安静静航行在横江上,没有人掌握航向、也没有人划桨推动,所有人都陷入了一团漆黑,无耳无眼全凭感觉抗拒着死亡降临。那根倒塌的主桅杆一端插在水里、一端高高翘起,无声诉说着战斗的惨烈恐怖。

前方不远就是跃马崖了,狭窄陡峭的崖顶上不知何时隐隐发出希律律的战马咆哮,可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这种情况。挽救濒危生命,成了当前唯一重要的事情,其他的谁还有心思搭理呢?

“锵!”云采菱间不容发地硬生生挡住一刀,脚下甲板却受力不住骤然无声无息裂开。就在她娇躯下沉的刹那,死亡镰刀飕地自动弹起半尺,鬼魅般凌空拐弯儿,斜斜抹向粉嫩的玉颈。这一刀太快太奇,哪管云采菱臻至龙战士境界的功力,都根本来不及闪躲。

眼看她要香消玉殒,云采菱甚至闭上了眼睛,血溅五尺的惨况却久久也未发生。“哼!”一声沉喝中,从她颈侧倏地伸出一只怪手,稳如磐石地握住了刀锋。

“铮!”锁链发出震耳欲聋的狂颤,四层甲板毫无征兆地齐齐龟裂沉沦,庞大无匹的反挫力使整艘富贵号,都骤然下沉了半尺再迅速浮升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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