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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标已经年近40,也是张盘的亲兵出身。
昨天中午,金州方面便有情报传过来,后金主力已经逼近了金州城,这让张标心中已经有了一些莫名的预感。
但张标做梦也没想到,事情竟然来的这么快,仅仅一天,金州这边就撑不住了。
牛根升也来不及多解释,赶忙将金州情报简要对张标汇报了一遍。
张标大惊失色,但一看城下后金斥候的规模,他已经明了,牛根升这可绝不是无的放矢。
“牛兄弟,你,你看,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将军又是什么意思?”
张标为人老成持重,进取心虽不足,但胜在稳当,这也是张盘留他看守旅顺老巢的最关键原因。
牛根升忙道:“张大人,后金鞑子马上就过来,咱们已经没有太多时间了,必须马上撤离。”
“撤离?这……”
张标不由一愣,“牛兄弟,城里,城里还有很多资产啊……”
牛根升不由无语。
他实在无法想象,到了这个时候,张标居然还在意这些财产?
若是后金攻克了旅顺,这些财产,还不都成了鞑子的?
牛根升只得耐住性子道:“张大人,有人在才有财在。最多还有不到一个时辰,鞑子主力就要过来了。咱们必须尽早决断啊。”
张标只得点头,对身边亲兵道:“快,快去通报城里,所有人向南门码头集合。”
眼见张标终于肯有了动作,牛根升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这时也明白了,为何~~,张盘守不住金州,与长生营的高效率相比,旅顺这边,简直能比长生营慢十倍。
他忽然有些怀疑起来,他来旅顺到底对不对?搭上这些儿郎们的性命,值不值?
旅顺城的战兵、辅兵、青壮,多半都去了金州,剩下的,都是妇女老弱孩子。
这集结的效率,简直令人发指。
从牛根升赶到旅顺通报开始,一直过去了大半个时辰,才有千余妇女老弱上了船,码头上,到处都是一片混乱,人挤着人,牲畜也混杂其间,孩子哭,女人叫,简直犹若世界末日。
但这时,后金主力已经抵达城下,随时准备攻城。
张标也没了主意,赶忙向牛根升请教,“牛兄弟,这,这,咱们这该如何是好啊。”
牛根升简直无语。
张标堂堂的千户,马上就要升为游击,到了这个时候,却还要跟他一个百户请教……
但事已至此,牛根升也不能丢下这边不管,忙道:“张大人,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一旦鞑子进了城,咱们谁也跑不了。不若将兵力全都聚集到南码头,暂时阻碍鞑子脚步,让大队人马先上船。等登上了船,咱们就安全了。”
张标赶忙点头,“牛兄弟说的不错,咱们就这么办。”
很快,在牛根升和张标的共同作用下,旅顺城里残留的几百战兵,千余辅兵、青壮,迅速聚集到南码头,搭设简易障碍工事,掩护大部队上船。
看着这些人还在纠结这点财产,牛根升也急了眼,直接对张标道:“张大人,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带着这些鸡鸭羊有什么用?先让人上船啊。”
此时,旅顺船队主力本就根张盘去了金州,码头里船只本就不多,若这般下去,这些船只,根本装不下这些人和牲畜的规模。
张标这才反应过来,赶忙大呼道:“快,只管人上船。牲畜家禽都丢掉。”
他的亲兵们也大声呼喝,大部队的效率这才勉强提高了一些。
大概两千人刚上船,这时,后金先锋已经追到了南码头。
听到这边鞑子的喊杀声,码头上顿时更为混乱,女人哭孩子叫,简直就是人踩人,许多老弱孩子,甚至直接被挤下了码头下,掉进了海里,简直犹若世界末日。
牛根升也意识到,不论各个方面,旅顺部与长生岛,根本就不是一个水平线上的。
主将犹豫不决,下面又是一片混乱,这样的团队,怎的可能打胜仗?
好在这边防守有‘炸药包’帮忙,南码头这边地势又非常有利,鞑子就算汹涌,但一时也冲不上来。
到了这个程度,牛根升也顾不上太多了,能带走一人,那便是一人,赶忙大声呼喝着众人上船。
但很快,前方阵地被鞑子突破,战兵和辅兵急急朝这边退过来,牛根升也没了办法,只能跟张标一起上了船,掩护战兵、辅兵和青壮们先冲过来上船。
也幸得有海水阻隔,加之这边还有不少‘炸药包’,勉强维持之下,大概又坚持了半个时辰,该上船的,好不容易都上了船。
牛根升不敢犹豫,赶忙招呼张标让水手开船,迅速离开旅顺这是非之地。
只不过,码头上,海水中,却是留下了不下000具尸体。
按照牛根升最初的意思,直接一把火烧了城,迅速带人撤退,怎的可能会死这么多人?
粮草也不必给鞑子留下。
但可惜,这里不是他做的了主,眼下这般,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船队离开了码头,驶向了深海,张标这才松了一口气,眼泪却是流出来,“牛兄弟,这,这般,我该如何跟将军交代啊?咱们,咱们现在该去哪里?”
牛根升本来想说让张标这些人先去长生岛,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让这些人去长生岛,哭哭啼啼的,说不定直接影响了长生岛的军心,与现在大局不利。
想了一下,他忙道:“张大人,广鹿岛就在不远,咱们不若先去广鹿岛暂避。卑职这边必须要尽快返回复州,跟将军禀报,怕是不能同张大人同路了。”
张标听牛根升要走,又慌了神,“牛兄弟,你,你若走了,这边……”
牛根升更庆幸他刚才的决定,“张大人,广鹿岛是陈将军的治地,你们先去暂避,不会有事情的。要不然,张大人将这些丁口先送去广鹿岛,直接去复州跟张将军汇合。”
张标一听这,顿时安了神,“这是最好,这是最好。”
…………
李元庆和陈忠是在晚些时候的傍晚,见到的张盘。
与往昔相比,现在的张盘,简直仿似一下子苍老了二十岁。
这两天的时间,复州这边也没有闲着,城外后金的工事都已经被明军推平,长生营第一千总队和陈忠甲总千总队,驻地都设在了北门城外,直接压缩着留守的4000后金杂牌骑兵的生存空间。
此时,虽不能将后金军这股杂牌骑兵歼灭,但他们已经完全丧失了主动权,只敢远远的骚扰明军阵地,绝不敢上前来半步。
再看到张盘,陈忠也是感慨万千,用力握了握张盘的手,“老张,人没事就好。一切咱们还可以再重来。”
张盘到这时哪儿还有脸?苦笑道:“老陈,我这辈子,算是完了。”
李元庆重重握了握张盘的手,“张大哥,这一切,我也有很大的责任。人没事就好,就算旅顺丢了,咱们再打回来就是。”
张盘眼睛忽然一亮,但片刻又黯淡了下来,“元庆,晚了啊。若是我不急于拿下金州,而是牢守旅顺,鞑子根本就没有机会的。”
李元庆道:“张大哥,金州城的事情,着实是个意外。我和陈大哥也没有料到,皇太极这么急,连夜便赶去了金州。即便我们连夜去偷营,可惜,还是晚了。这他娘的。”
张盘明白李元庆的意思。
这件事,只能怪他自己不够坚韧,没有守住金州,否则,辽南的形势,将会被明军完全掌控,后金军根本没有任何机会。
但此时,说什么都晚了。
看到张盘如此颓废,陈忠道:“老张,你先不要想这么多。旅顺方面,不是有牛根升他们去了么?形势或许没有想象的那么糟。你先去好好休息几天。鞑子下了旅顺,很快就会来复州的。只要咱们守住复州,击败鞑子,再把旅顺打回来就是。”
张盘也知道现在只能如此,也不再跟李元庆和陈忠纠结,直接返回临时营帐休息,他也需要时间好好冷静一下。
张盘离去,陈忠有些无力的摇了摇头,对李元庆道:“元庆,想不到,到头来,还是这个结局。”
李元庆缓缓吐出了一口长气。
历史上,张盘正是因为暴躁和自大,被麾下新依附的汉军旗士兵反水,惨死与乱军中。
此时,旅顺虽然保不住了,张盘和他的主力尽没,但张盘保住了性命,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而监军马秋也失踪在了金州的混战之中,这一来,即便有毛文龙保着,恐怕,张盘再想恢复以前的荣光,也没有那么容易了。
在某种程度上而言,张盘的急躁,反倒先把他自己踢出了局。
这一来,东江左协副将的宝座,已经非李元庆莫属。
但张盘毕竟是他的弟兄,李元庆心里一时也说不出的滋味,长叹息一声道:“大哥,我总觉得,我对不起他。”
陈忠也长叹息一声,“元庆,这和你没有太大关系。张盘的路,是他自己走的。你没有逼他,大帅也没有逼他。只是他太耐不住性子,白白葬送了这么多儿郎的性命。哎!”
陈忠重重拍了拍李元庆的肩膀,“元庆,老张现在这样,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李元庆点了点头,他自是明白陈忠的意思。
因为他的加入,历史已经改变。
本来,在辽南这片土地上,张盘才是主角,陈忠陨落在镇江,是张盘独立扛起了辽南的大旗。
只不过,在那时,东江本部的实力一直寥寥,后金并未将主要的精力,放在辽南,一直到天启四年,五年,后金这才开始重视张盘,正式进攻旅顺。
面对后金主力的压力,张盘并没有支撑太久,旅顺最终还是落到了鞑子手里。
但这却并不能抹杀他的功绩。
人无完人。
张盘或许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与李元庆也属于竞争关系,但不可否认,他是华夏民族里有血性的汉子,拯救无数辽民的性命,功在千秋。
“大哥,若我李元庆有日事成,必保张盘子孙荣华富贵。”李元庆忽然对陈忠郑重道。
陈忠不由一愣。
看着李元庆仿若磐石般坚硬的眼神,他似乎也抓到了些什么。
“元庆,你是真正的汉子。我相信你。”陈忠重重握了握李元庆的大手。
两人之间,虽不是骨肉,却胜似骨肉。
以陈忠对李元庆性子和人品的了解,他相信,李元庆必定会说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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