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里风大, 恒亲王府门口的颗枣树,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枝干。
起因是前日晚上,殿下回来之后嫌弃风刮的声音太大, 让人令给砍了。好多年的老树,如今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 风刮得再大如今也没了声响。
几日殿心中不畅快, 恒亲王府的奴才们也十足的心惊胆战, 殿下向来就不是难以伺候的性子,么着还是头回。
其实身边伺候的奴才们多多少少也知道点,殿下段时日跟着小姐闹了矛盾。
殿下早出晚归,大小姐的眼圈也红了好几日。
洛长安被叫到书房里的时候, 眼圈儿还是红的, 她这几日消瘦了些。她身子素来不好, 到深秋怕冷,将脸埋在绸衣里,眼神看向书案后。
“珩哥哥。”
不知过了多久,她到底还是叫了声, 只声音小小的,并不往他那儿看。
他那日试探自己, 她还是气恼的, 她收买的马厩的小厮也被扔出府, 自从那以后她再也不知道他的行踪。
每日里几时走的, 几时回的, 她都要后才知道。
她们两个住在一个屋檐, 却也是很久没有单独在一起了,哪怕只是说说话。
“是什么?”恒亲王看就是喝酒才归,边示意着庄牧下去, 边走书案,他眉眼透着丝疲倦,走下来的时候玄色的长衣带着酒气。
他最近几日心情很是不好。
洛长安收回眼神,接过庄牧手中的帖子。身侧的洗漱台边,恒亲王低头染湿帕子擦了把脸,他向来是不爱用这些宫女太监的。
身边就跟着个庄牧,平日里吃穿住行也是自个搞定。
人没来,洛长安就知道等她的究竟是什么了,故而看到那帖子她并不慌张,她单手合上,推着轮椅朝他靠近。
洗漱架旁的小叶檀的方桌上放着几块摆置得整齐的帕子,洛长安等他抬起头来,双手捧着送上块帕子上去。
恒亲王手指顿了顿,过了会儿才接过,随意擦了擦又扔到了水盆中。
声轻响,溅起不小的水花,洛长安脸色一白,却还是抬起头:“听闻太子殿下过辰,我想去顺带看看太子妃。”
她其实是没有资格去的 。
就算她知道那只南珠耳坠的主人就在东宫,她也没有资格去探究竟。东宫是太子殿下的地方,是在皇宫之中。
她无名无分跟着恒亲王,哪怕是要入一趟宫,都需要先写帖子。
“你与太子妃间何时关系那么好了?”
洛长安笑了笑,转身过去随着他看向书案后,她的目光转动了圈,最后落在了书案上的那副画卷上。
她一直知道他在寻幅画,后来隐隐才知道,他寻的是人。
“前在淑贵妃娘娘那儿太子妃还帮过我的 ,莫非珩哥哥你忘了?”她如今学乖了,知道不与他置气。
面上带着甜甜的笑,问:“ 那珩哥哥明日去吗?”
她知道珩哥哥给太子殿下送了匹马,是从西北运过来的,是十分好的烈马。自从入京都以后,因为陛宠爱,明里暗里不知多少人说恒亲王惦记着太子殿下的宝座。
唯独只有她知晓,他从未惦记过皇位。
恒亲王坐在了太师椅上,单手摸着兵书眼神却是没看向她:“既然太子妃回了话让你去,你就去。”
“珩哥哥不跟我起?”
陈珩放下摸索着的手指:“让嬷嬷陪你去 。”垂的眼帘遮盖住里面的失望, 洛长安笑了笑:“珩哥哥。”
放在扶手上的手慢慢的收紧,洛长安道:“翻过年我就满十七了。”
在西北的时候,他说过,日后等她长大了定会娶自己。放在扶手上的手掐了掐,她开始越发地没有安全感:
“前你说过的话还作数吗?”
那微微眯起来的眼神想了好一会儿,陈珩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作数。”
“我说过陈珩会娶洛长安。”
洛长安开心极了,那阴郁了好几日的脸上第一次挤出大大的声笑来:“我就知道,你定不会骗我。”
她推着轮椅回去,并没有注意到身后那道眼神。
他说的句话有问题,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没有温度,他说的是,他要娶的人是洛长安。
有的人,鸠占鹊巢太久了,她忘记自己究竟是雀,还是鸠了。
***
太子的辰在深秋,前几日还在下雨呢,今日一早起来天色出奇地好。
今日殿不用去朝中,太子辰,宫中同贺。早起来,太子要与太子妃起去宫中与陛与皇后娘娘请安。
晚上的时候,在宫中的太和殿举行宴会,虽是家宴但却只允许太子妃陪同。
但毕竟是殿的辰,她们些后院伺候的,也能沾光。午膳东宫会摆上宴席,也有外人来贺,等太子与太子妃从宫中回来,便可入座。
殿下昨天晚上是在长乐宫住的,天还未亮人就走了。
等玉笙醒来,梳洗打扮好便要去广阳殿请安。大早起来,头还带着晕乎,玉笙梳洗打扮好,便由着奴才们给她挑衣裳。
自从上次梁昭训学着玉笙的穿衣打扮之后,她便将前的衣裳全都换了遍。
只她爱穿浅色系,雾蓝、 青绿之类的衣裳。冬日里便换成了明亮些的颜色,今日身着身月光蝶纹的束衣,配上件晚烟霞紫林如意云纹衫,面着上件同色系的暗花细丝的绯月裙。
身打扮极为地亮眼,出色却不抢风头。
玉笙坐在梳妆镜前,挽好了发簪,冬青拿着首饰问她:“今日要戴哪一套?”玉笙瞧了眼,选了套羊脂白玉的。
三七弯下身给她插.着发簪,想到什么道:“今日梁昭训也能出了 。”
梁昭训被关了几个月,殿下辰她自是也要出来。
“她到底也是殿的人,个日子她自然也是要来的。”三七撅了撅唇,去描金红漆的匣子里去拿耳坠。
瞥见那南珠耳垂,玉笙摇了摇头:“换个玉的吧。”
她平日里是喜欢,但今日来梁昭训出来定然会恶心她,玉笙懒得跟她计较,换了对白玉的。
披上斗篷,捧上小手炉出门。
到了广阳宫瞧,许久不见,梁昭训果然还是那样,穿着件青绿色的长裙,两侧的珍珠耳坠微微晃荡。
玉笙瞧了会儿就挪开目光,上前行礼:
“妾身来晚了,还请殿与娘娘恕罪。”她没想到太子妃与殿会回来得么早,虽是没到约定的时间,但来的时候太子与太子殿下都来了。
“起来吧。”
太子妃伸出手,让人起身,自从知道殿下要晋升玉承徽为良媛后,她看玉承徽就变得不再舒坦。
“你院子里离得远,来晚了不是什么大事。”
玉笙笑点头:“多谢娘娘。”起身的时候瞧见太子正低头喝茶,两人相处的久了,她一眼就瞧出他低垂着眉眼,兴致不高。
她起身的膝盖往弯了弯:“恭祝殿下辰大吉,平安喜乐,顺遂。”她屈膝起身,飞快地说完,整个人欢喜得就像是枝头上的鸟雀,眉眼之间透着的清凌凌的都是喜意。
太子刚从乾清宫回来,身上秋香色的冠服还未褪,从下首看过去可瞧见袖摆的紫貂,肩头两处绣着蟒纹,腰佩虎纹玉带,落下的长靴隐隐泛着金龙纹。
天生的股居高临下的气势。
“行了。”
他手背往外挥了挥,像是不耐烦:“回去坐着。”整个屋子里,就属她最蠢。
屋子的人看着,偏要个时候出风头,她身后几个人眼睛都开始带着怒火了。
太子从高位瞧着,见的清二楚。
他边骂玉笙蠢,但边又觉得,玉承徽毕竟还小,不懂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