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叶现在在哪儿呢, 她正拿着自己班的入学通知书,挨个分给学生。班里一共四十二名同学,大部分都考上了高中, 有十来名学生以优异的成绩被中专录取。
初三年级其他两个班仅有2~5个学被中专录取,她从学校传达室拿到通知书后, 苏叶笑得眼睛不住地眯起来, 嘴巴弯弯的翘起。随手查看了一下仓库, 白花花的大米、富强粉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多。
苏叶先去了杨家, 把通知书亲手交给杨雪。
杨爸和杨妈听到这个好消息, 开心得眼睛眯成一条缝。邻居现杨雪考了高分却填了个高中, 不禁大失所望。邻居们七嘴八舌地问杨爸杨妈,要不要送娃去念高中。
杨妈乐呵呵地说:“她考得上当然送!”
要是没有苏老师,他们家的孩子别说能考上高中,就是初中能不能毕业都两说。杨妈一直以为丈夫是沾了苏老师的光才被厂长看中, 提拔成副厂长。要不然在油厂干了几十年, 咋啥好事都没轮到他,怎么苏老师一来就坐火箭似的上升?
某种程度上来说,杨爸还真是托了苏叶的福,没有她把于福达拉下马,杨爸在厂里干到老都不可能被陆厂长赏识,他的文凭远达不到副厂长的要求。但于福达贪污受贿、作风糜烂,联合职工挤兑陆厂长,在困顿之中的陆厂长, 饱尝世态炎凉, 看清了人心,他明白学历不能代表能力。
加上那段时间杨爸总是帮苏老师跑前跑后,勤劳忠诚的杨爸一下子入了陆厂长的眼。
杨爸杨妈因了这一点格外地感激苏叶, 苏老师说杨雪念高中更好,可以继续念大学。苏老师这么有远见的人都这样说了,那么继续供孩子读高中一定是没错的!
这个年代的大学毕竟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好固然是好,但对于一个家庭来说,它能创造的经济效益远不如一个中专。
杨妈骄傲地说:“苏老师说咱小雪能念大学,我们就指望着家里供出一个大学生了!”
这下周围的唏嘘声才终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邻居们不绝于耳的恭喜、祝福。
杨爸拍了拍婆的肩,小声问她:“今天供销社摆了一头死牛,听说是摔断了腿不得已宰了,半斤牛肉十块,咱们要点吗?”
半斤牛肉十块,这个价格高到普通人家承受不起,要是搁在以前杨妈连瞟都不敢瞟一眼。她听了之后解下了汗巾,爽快利落地从兜里掏出了两张大黑十递给杨爸。不说孩子争气考上了高中要摆桌酒庆祝,就是苏老师这边也得请她喝个喜酒。
杨爸兴高采烈地拿到钱马上飞奔出门,把工友们全都吆喝出来去排队抢购牛肉。
杨妈眯眯地说:“苏老师今晚留在咱们家吃晚饭吧,孩子他爸去买牛肉了。”
苏叶点点头说,“这敢情好,我好久没尝牛肉了。”
她掏出了钱小荷的通知书,让杨雪把钱小荷找回来。
了一会,钱小荷满头大汗地来到了杨家,晶莹的汗珠不住地从她的额角滚下,红扑扑的脸上带着情不自禁的喜意,她一进屋便激动地问苏叶:“苏老师,我考上了?”
苏叶点点头,嘴角不觉地泻出笑意,“恭喜你小荷,你考了全校第一。”
不仅考上了中专,还考了全校第一?钱小荷脸上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情,黝黑的眼立即蒙上了一层水意。
杨家一家人听到这个好消息,更是不胜欢喜。大伙咧开嘴笑了起来,杨妈竖起大拇指说:“小荷太有出息了!没想到这孩子瘦瘦弱弱的,考起试来一点儿都不含糊,不小荷以后要吃点饭,听人家说读中专很辛苦的。”
“哎呀不得了了,全校第一,小荷真给咱长脸!”杨雪奶奶骄傲地说。
钱小荷紧紧地攥着通知书,反复地看了七八次才确认它确实是属于自己的,激动得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苏叶摸了摸钱小荷的脑袋,“通知书你保管好,阵子师送你去学校报道。”
苏叶发完她们俩的通知书后去了别的学生家里通知书。
一路发下去苏叶嘴巴得都合不拢,学生家长几乎都挽留了苏叶一起吃饭庆祝,苏叶一整天都很开心,骑着借来的单车走街串巷,浑身都有劲。直到她来到了学生罗爱国家——
当时罗家的全家人都躺在床上,罗爱国开了门见到来人是苏叶,吃了一惊。
苏叶发现短短几天不见,眼前的男孩子瘦得肚子瘪了,单薄瘦削的男孩直挺挺地站着,宛如一根瘦弱的竹竿。
罗爱国通知父母学校的师来了,罗家父母才反应来从床上下来,窘迫地找了件旧衣服披上。
罗爱国的父母是被迫下岗的工人,每个月领政府一点少得可怜的救济粮维持计。他们每天只吃一顿,没事干的时候就在床上躺着避免消耗,据说这样比较节省粮食。不他们没想到学校的师会亲自上门发录取通知书,夫妻俩顿时闹了个脸红。
罗爱国起初心中还有点羞赧,看见苏老师亲自上门发通知书,正想着该如何跟师说自己不想去上学,但转念一想,她看见家里的情况想必也能理解。于是他干脆把师请进了自己家里。
“苏老师进来坐坐吧,不知道师今天要来,没收拾好让您看话了。”
苏叶视线随意扫了一圈,罗家的米缸已经见底了,只有墙边放着小半袋红薯干。她想起放假前馒头的场景,当时班里的学生都开心地吃起了馒头,罗爱国却没有尝一口。
苏叶听罗爱国尴尬地简述家里的状况,她看着窘迫拘谨的罗家父母,再看看眼清瘦的学生,有了更多关于饥荒真实的感受。她心里微微叹息,饥荒之下没有任何人可以幸免。除了她这个不属于六零年代的人。
罗爱国红着脸说:“师……家里的条件您也看到了,我——”
“恭喜你,考进了中专,咱们班只有12位同学过了录取线。”苏叶打断了学生的话。
苏叶别的啥啥都缺,唯独粮食却是不缺的,饿着谁也不能饿着自己的学生。在苏叶这儿只要是粮食的问题,那都不是大问题。
苏叶亲手把入学通知书递给罗爱国,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掏出了三张十市斤的粮票,塞到他的手里。
罗爱国惊讶地拿着这些粮票,瞪大了眼睛,声音艰涩地问:“这是什么……苏老师?”
薄薄的三张粮票还带着淡淡的温,粮票刚落入罗爱国的掌心,他怔怔地看着。
苏叶笑眯眯地跟学生说:“别害怕,既然有困难应该早点何师反映。这是三十斤粮票,你先用着。当师借给你的,等你工作了再还给师。”
罗爱国的父母也被苏叶的大手笔震住了,罗妈感激地说:“苏老师活也不容易,三十斤粮食太多啦!”
三十斤粮票可以换大约四十斤的糙粮,按目前的情况足够一家人吃上大半个月了,足够挨到街道救济粮补贴。罗妈没想到一个非亲非故的师,居然愿意支援他们粮票。
粮票是很珍贵的东西,粮食就像生命一样珍贵,一斤粮食也许就可以救活一条人命……
苏叶拍了拍罗爱国的手,语重心长地道:“你既然考到了中专就要去念,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学校每个月都有粮食补贴。实在撑不住还可以给一中这边写个申请,一中的‘绿色工厂’给你补贴,补贴虽然不,但每个月也有十块。”
罗爱国眼眶微微湿润地捏着粮票,久久不能言语。
……
苏叶发完录取通知书后到冷饮店买了一根冰棍,并不知道此时整个高三组师都在想办法联系她。
她看着从前车水如马龙的街道,现在变得萧瑟。今天街上的人很少,远不及苏叶刚穿到c市那会热闹,也许很人都像罗爱国一家那样躺在家里减少活动,节省粮食,而大街上乞讨的难民也日渐增。
苏叶这个人闲下来的时候便喜欢思考,她漫无目的地想着自己穿到这里的目的意义,为什么直播间会给予她粮食的奖励。她把一些散乱的信息串联起来,脑子忽然灵光一闪。
所谓的劳动致富可能只是表面的东西,苏叶最累的那段时间仅仅是得到了勉强糊口的粮食。
纵观她得到大笔奖励的时候涉及到学、村民、中考、高考、改变命运,甚至帮助过的科学家。大背景是六零年代的饥荒,哪一件事都避不开饥荒,奖励的轻重影响力有关。
所以苏叶的努力方向应该是如何解决华国的饥荒,解决这个任务必不可少得伴随着学习强国。她的这些学生就是最好的作证,苏叶忽然咬碎冰棍,双眼发亮地站了起来。
直播间的状态已经更新了,显示苏叶已找到自己的暗线任务。
苏叶翻了翻自己的后台仓库,意外地发现里面多了100斤的猪肉,加上高考完毕后累积的那些一共567斤猪肉。
【叮——直播间恭喜苏老师寻找到暗线任务!】
直播间迎来了一波雪花般的弹幕:【雾草,了什么事?】
【恭喜苏老师!】
【贺喜苏老师!】
【大佬毕竟是大佬,yyds!我以为苏老师需要赚几年粮食才能发现**该弹幕涉及敏感内容已屏蔽**】
【聪明人果然不好糊弄,没想到苏老师居然那么快就想通了**该弹幕涉及敏感内容已屏蔽**】
就在苏叶在冷饮店悠闲着吃着冰棍的时候,学校里的师满世界地在找她,何梅梅只知道苏叶早上便去给学生通知书了,哪里想到她正猫在某家不知名的冷饮店吃冰棍?
恐怕她本人还不知道这个好消息,师们干脆去了苏叶家里报喜讯。
周泓涵正在苏叶的家里,给她打扫卫生,浇浇花。恰好碰到妇联的同志找上门来,妇联女同志们和她提起家属大院要开妇女扫盲班的事,美名其曰“夜校”。周泓涵听完摇头反对。
“苏叶不用去上夜校,她平时很忙,没空去的。”
妇联办公室的同志说:“她暑假不是放假吗,正好有空上夜校呀!上完夜校的课她就能拿到初中文凭,好多农村来的军嫂都报了这个班,好的机会,苏叶一定要去!军嫂的素质一定程度也代表了咱大院的素质,可不能让苏叶拉了咱大院的后腿。”
周泓涵经历苏叶一块研究榨油机的事之后,惊觉得苏叶很是聪明伶俐,恐怕去顶尖的高校深造都使得,哪里还缺这几节扫盲课?
还有苏叶什么时候拉了大院的后腿?周泓涵记得报纸上刊登着关于表关于新型榨油机改良的文章,虽然是周泓涵写的,但第二作者就是苏叶。这件事还没过去多久,大伙都忘了苏叶的本事了?
周泓涵想也不想便替苏叶婉拒了,“小苏已经是初中的师,这些内容她已经懂了。再说她不是已经参加高考了吗,说明她已经掌握了高中的文化知识。”
办公室的同志肩负着给女同志扫盲的任务,苦口婆心地劝了好几家,其他人家的军嫂都非常积极、踊跃地报名。轮到苏叶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顽固得很!
妇联同志翻了个白眼,说道:“高考是高考,考了又不代表能拿到文凭。这个夜校可是能拿文凭的!
我要说一句,饭要一口口吃,文凭也要一步步拿。错了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越没文化越是要谦虚好学,苏叶像样的文凭都没有一个,想想顾同志还是留学生,时间长了容易产生隔阂,不利于增进夫妻情感。”
周泓涵心里冷哼了一声,什么不利于增进夫妻情感,哪有顾向前嫌弃的份?
她坚持苏叶不必去夜校,并表示她可以帮助苏叶,旁边的女同志讥讽地笑出了声。
她们扯了扯自己的同伴,小声地嘲讽道:“算了,人家目标大着呢!只盯着高中文凭看,说不定以为自己是大学生的料,一个初中文凭算什么?”
“扫盲班不仅有科学文化课程,还有军医院的医生来教授简单的包扎护理课,听说是姚春雨同志上的,好多女同志都踊跃参与了,苏叶太小心眼了。那件事去了久还记着人家的仇呢?姚同志说要当面和苏叶解释解释那件事呢。”
虽然那几个女同志故意压低了声音,却恰恰好能让周泓涵听得到。
周泓涵皱眉,嘴角耷拉下来,这关姚春雨什么事?
这时候何梅梅以及一中校长、一众师气喘吁吁地来到了苏叶家里,何师眯眯地问:“苏叶在不在家?”
周泓涵说:“不在,她一大早就出去了,说是给学生入学通知书。你们找她有什么事吗?”
校长笑得合不拢嘴,调侃道:“小苏也真是的,关键时候总是连人影都找不着,学生的通知书让他们自己到学校领取不就完了?这孩子就是闲不住!
我是一中的校长,苏叶今年高考考了咱们省的第一名,好多科都考了满分,我们来给她报喜了!”
妇联办公室来劝说的几位女同志听了当场被震在原地,几个人面面相觑,手里那张扫盲班报名表被风吹得哗哗响,其中有一个女同志恍如自己听错了一般,面色僵硬地问:
“什么第一名,苏叶能考省第一名?”
另一个女同志回神后,讪讪地问:“你们刚才说的是高考吧?苏叶能考第一名?”
何梅梅喜出望外地说:“还能糊你不成,我真的没有开玩笑!苏叶填了清大,咱们大院今年要出一个正经的名牌大学了!这是多么光荣的事情!”
何梅梅这一伙人个个喜出望外,得合不拢嘴,周泓涵听到这个好消息更是一脸狂喜,衬得那些拿着扫盲班文件的女同志格外地尴尬。
周泓涵欣慰得眉毛仿佛都在笑,她淡淡地说:“同志这回相信了吧。小苏很聪明伶俐,人又勤快刻苦,她考上了省里的第一名,确实不需要去读夜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