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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42章看得多了,就当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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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室布置在环形的走廊里。

走廊上曲面的墙呈斑斓的色彩, 墙面空白的地方用镶花边的框挂着一幅幅画和面具,隔一段间隙就挖了方形凹槽,用来放置石雕或者泥塑。房梁上也不单调,悬着历年来学生做的扇面, 伞面之类的手工作品。

进画室的学生怕被颜料沾染白色的校服, 多半都换了私服。俞绥和杨飞文两个穿校服的在这里面特别显眼。

那厢杨飞文跟只蜜蜂一样绕着画室转了一圈, 回来就看他等的两个人一人弓身收拾画具, 另一个人抱着一画卷坐在矮凳上,一条腿屈着, 一条腿不懂事且嚣张地横着。

偏偏另一个被挡道的人还没发火, 只轻挡了下他的腿, 从上面迈过去, 态度亲昵而纵容。

这一幕看得杨飞文心生感概,叹道, 这就是世家兄弟吗, 他居然在晏大部长身上看到了纵容的意味。

作为被挂名在环形走廊上次数最多的风云人物,晏休每回落笔都引人瞩目,即使他现在坐在了画室的角落。

跟晏休相熟些的几个男生女生早就往这边看了好几眼,这会儿看见杨飞文过来, 也跟着起身。

他们没别的意思, 就是单纯好奇晏休画了什么,这次又是什么风格。

“部长画完了吗?”一个男生自来熟地搭上杨飞文的肩膀, 视线饶过他肩头,直勾勾落在了俞绥怀里。

抱着这副画的俞绥抬起脸,长睫毛卷翘着,很乖很静:“画完了。”

在他怀里,私有物。

“那......”那个男生充满暗示地抬起下巴, 眉毛连带眼皮和脸颊一起用上力,就差把想看两个字刻在眼里了。

“我怎么没看到画呢?”一个女生说。

另一个女生提醒她:“卷起来了,给俞绥了。”

但俞绥搭在画卷上的爪子一点要松开的意思都没有,大少爷轻扬了一下眉,陷入了纠结。

他现在不太想给别人看,不过还没等他想好怎么糊弄过去,边上晏休收拾完东西,轻拍了下他的后背:“好了,走吧。”

一干围观的人失望地吁出声。

这帮人都是人精,从这一左一右的态度里看出不情愿的意思,不好再上前讨人嫌,只有最初开口的那个男生不甘心地追问了一句:“哎部长——今天坐了角落,还这么保密,是不是接了私定啊?”

他刚说完,旁边的女生就笑了:“你说什么啊,我们学校谁那么富裕能请部长做私定?”

“也是。”男生没反驳。

富裕的俞绥踏出画室的门,默默瞥了眼走廊随处可见的晏休签名。作为迄今为止收了晏休三次画但是一分钱没有给出去的幸运儿,他又骄傲又踌躇。

踌躇到晏休都注意到了:“在想什么?”

俞绥:“在想要给你多少钱。”

“给我钱干什么?”晏休问。

俞绥笑了一下:“他们说你的画千金难买。”

“......”晏休别过脸,“我送你的。”

“我知道。”俞绥看上去心情不错,“但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我总不能老白嫖你。”

晏休一下子噎住了,眼皮子眉梢轻轻一抽,不知道该先吐槽哪一句,而后又发现俞绥说的咋一听没有毛病,表情一下子就凉飕飕的,硬邦邦地拒绝说:“钱多嫌拿得累就交班费。”

杨飞文讷讷地跟在旁边,后知后觉地从这个对话里悟出点什么来,他看了眼晏休,冲俞绥指了指他怀里的画卷,无声地问:“画的是什么?”

俞绥屈起大拇指,指着自己。他瞥向晏休,发现晏休没因为自己这动作逗笑,反而在他看过去那一瞬间别开了视线,就跟生气了似的。

“哎。”俞绥轻戳了下他。

晏休没理。

俞绥:“部长?”

过了两秒,俞绥又喊:“哥?”

没人应。

“......”杨飞文打了个冷颤。

俞绥轻轻抿起嘴唇,心说,真生气了。

鉴于晏休常年是那个样子,所以他的情绪变化通常很难让人感知到。文三班全体宁愿琢磨老顾的脾气也不愿意去挑战晏休,因为总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有了被放水的资格,然后被扔到操场上去跑步。

现在晏休情绪不高,文三除了俞绥没人知道。

他还是照常会等俞绥一起吃饭,去操场会给俞绥带牛奶,离开教室还会顺手收走两人了留下来的垃圾。

看上去跟平时也没什么不同。

就是不太理人。

准确的说,是不太理俞绥。

俞绥这段时间忙昏了头,他没什么时间去找晏休,得空的只有平时上课,饭点和晚上那点时间。

他当然不会在上课的时候骚扰晏休,所以去饭堂的时候使尽浑身解数想逗晏休多说几句话。

他故意犯懒,把饭卡塞晏休手里说:“我想吃一窗口的金针菇拌豆腐二窗口的小鸡腿三窗口的拔丝地瓜四窗口的闷茄子和五窗口的炒凉瓜。”

饭堂人头攒动,单是一号窗口前面排的队伍就远远顺到了门口外面。杨飞文闻言诧异地站起来:“绥儿你怀孕了?”

“什么?”俞绥嘴角一抽,“你才怀孕了!”

杨飞文:“没怀孕你这么刁难你家官配干什么?”

俞绥盯着这个关键时刻猪队友的好友,正想找个地儿把杨飞文塞进去活埋算了,忽然听到头顶传来声笑。有可能是冷笑,也有可能是嘲笑,但是甭管是哪种反正是有反应了。

俞绥倏然抬起头,晏休已经恢复那表情,清晰明朗的眉眼上特平静,他轻点了下头说“好”,就带着那两张饭卡走了。

杨飞文一脸痛心地看俞绥一眼:“你个小白眼狼。”说完他自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摇了一下头。

“你俩的情趣?”

“屁。”

大少爷坐不住,他伸手抽走杨飞文的饭卡,看着晏休的方向追了过去。

晏休口味淡,他常吃五号窗口,五号窗口排队的人最少。

俞绥跟过去看见晏休真在一号窗老老实实排队,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只能把晏休拽了出来,带回五号窗口。

晏大部长这才动了动:“不吃一窗口的豆腐了?”

俞绥气上心里,心说我只想吃你的豆腐。接着他瞥了眼晏大部长冷艳的侧脸,把话咽了回去,咕哝着说:“等会要训练,哪有时间。”

说完顿了下,俞绥抓住晏休的胳膊,额头抵在他肩上,小小声地叹了一口气,讨饶似的。

他没注意到前面的人微微侧过头来,阴影在颈窝陷下去一片,面容冷峻,带着几分不可言说。

课间跑操时间。

文一班到四班一个鬼影也没有,跑操大队中间空了一大片。

带跑操的体育老师跑在最前端,习以为常地指挥后面的班级跟前面的班级跟上。

与操场相对应的八字楼另一侧回环曲折的楼道里,咿咿呀呀传来乐器的响声。

杨飞文溜去隔壁玩圆号,回来的时候带了两个校管乐团的男生一起找俞绥。

俞绥这个教室的座位是层层递减的木制阶梯,右前方的角落摆着用红布罩着的钢琴,教室里地板擦得锃亮,进门还要穿鞋套。

鞋套踩到地板上特别滑,那两男生就是滑溜进来的,因为势头太猛,膝盖一下子磕到地上滑跪到俞绥面前,他俩干脆连起来都懒得起,双手交叠在额头,给俞绥磕了个标准的头。

倚着玩手机的俊美少年吓得撑着台阶站起来:“干嘛?”

两男生说:“绥儿,八级红色警报!”

杨飞文走得慢一点,他看出俞绥的疑惑,解释说:“衍都不是有展会前的暖身比赛吗,我们这次抽到了圣皇附中的国际部。不出意外的话他们第一场就要对上附中。”

管乐队和弦乐队通常一起合奏。

衍都大多数学校都不喜欢直接对上圣皇附中国际部,因为他们财资超群,师资力量强,设备也先进,单是出场的阵容就给其他学校带来了不小的压力。

这一届弦乐队从最初选人的时候就遇到了问题,到现在还不满人。唯一可以救场的上一届弦乐队优秀的学长学姐还在异地考试。除此之外,不巧前不久二十六中的管弦乐队的指挥导师腰间盘出事,目前还在医院疗养。

俞绥和杨飞文这类系统学生在弦乐队有挂名,隔壁一斟酌,就求过来了。

俞绥听完没什么反应,老实地说:“我好像没时间。”

杨飞文在那边就说过他们没时间,挤在俞绥边上趴了下来:“我都说了......而且我们这边也在排练比赛,很忙的。”

“指挥也不行吗?”那男生问。

“指挥简单吗?”杨飞文伸出手,掰手指头给他数:“声乐那边要俞绥报名,编曲俞绥报名,他们还强制整了个开场朗诵,加上我们现在这个,俞绥哪里还有时间救你们?”

“可是这关系到我们二十六中的脸......”

“拉倒吧二十六中的脸又不是照着俞绥的脸长的。”

“......”

他们都行此大礼了,也不见俞绥口风松一点。俞绥看他俩实在有点可怜,去端了两纸杯水给他们。

那男生眼巴巴的:“其实要不是对上圣皇附中国际部也没那么严重——俞绥,不是说你家投资了g7么,你要不问问看能不能暗箱操作一下......”

“你说什么呢?”跟他一起来的另一个男生一巴掌拍他身上,“排个练把你脑子吹傻了是不是?”

他赶紧闭上嘴巴,过了一会才想起来,又说了一句:“对不起。”

上个学期出过的那件事那阵风并不是吹一下就过去了,凡事只要留下痕迹,那都是有可能被人翻出来另外议论的。俞绥被定下候选的那阵子就有人旧事重提,他们仍然不知道事情的起因,经过,所以这不妨碍他们肆意想象。

因为男生口误,他们没有留下来待太久。

杨飞文抓了抓俞绥的肩膀算作安慰,自责地说:“早知道我不叫那傻逼过来了。”

“没事。”俞绥是真没放在心上,他不答应也单纯地仅仅是因为没时间。

杨飞文松了口气,他翻出手机,找到刚下发不久的通知翻出来,提醒说:“不过附中国际部那边据说这次换了一批人,比上一批厉害很多。你看这个勾宇达,周一加,以前国奖是不是老有这俩名字?我看着怪眼熟的。”

“......”

俞绥支着腿,在调整手机上一个图片,好半天才把抱着咸鱼的男孩完完整整地框到方形里头,他点下确定,勾头看向杨飞文的手机屏幕,“什么?”

杨飞文撒手给他看:“就这俩,你应该老熟人了。”

俞绥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漫不经心地嗯了声:“老熟人了。”

“俞绥又换头像了。”郑子安点击俞绥的头像,用两根手指放大了,举到晏休面前,“休,这是不是你画的?”

冷峻少年坐在桌前,画板斜放着,底端抵在腰腹上。

寝室里光线不足,他这边便放了好几盏灯,不同的颜色和不同的角度照着。

他抬头看见郑子安说的那个头像,起初没做多大反应,把底下的色块填上以后,才抽纸巾捻去拇指上的颜料,拿了手机看。

大少爷一条信息也没给他发,不过更新了朋友圈。

[差不多得了]

底下都在追问发生了什么。

俞绥一条也没回复,就是自己给自己评论了一条特别凶的:[给某人三十分钟考虑要不要主动找我]

“......”

最近大家都忙得顾头不顾腚,晏休作为大忙人的其中一员,回了寝室以后的时间里这是第一次摸手机。

他看了眼时间,动态发布在三十一分钟之前,屏幕一刷新,就成了三十二分钟。底下来了些闲得蛋疼的人追问三十分钟了,“某人”到底有没有出现。

而晏休和俞绥的聊天界面风平浪静。

郑子安给晏休看完手机以后跟胡凡两人坐在同一个桌子里,划拳选下一个进浴室洗澡的人。

晏休的忽然起身让他俩都扭过头去,看着晏休把灯摁灭,只拿了手机起身。

“你去哪?”郑子安下意识问。

晏休说:“找人。”

郑子安和另外两人对视一眼。

晏休从他俩身边经过,又想起什么东西,转身回去从柜子上拿了一罐甜牛奶,再次从他俩身边经过。

他边低头看着手机,敲了一行话摁下发送,拎着甜牛奶的手腾出三根手指头去够门把手打开。

门外却并不空荡。

俞绥穿着长袖棉料t恤,鱼头拖鞋,他低头看着手机,压根儿没注意到里面的门自己打开了,空出的那只手抬起来,在晏休身上敲了两下。

“......”

片刻后,俞绥意识到触感不对,他抬眸看上来,有些许诧异,因为刚洗过澡,他整个人像个冒气儿的白团子,短暂的沉默过后,他发现自己的手似乎停在晏休的锁骨上,那两下“敲门”差点顺着晏休的衣襟钻进去。

他顷刻收回手,隐秘在发梢下的耳根子微微发红,埋汰道:“你站在这干什么?”

聊天界面弹出新的对话。

人木:[你在哪]

鱼闲罐头:[门口]

晏休低眸将这两行收入眼底,手搭着俞绥的肩膀连他人一块往外推了些许,关上了寝室的门。

“不是说三十分钟找你吗?”晏休说。

是啊。

俞绥发完就去洗澡了,出来以后默默等过了三十分钟,某人一点反应都没给他。

他轻啧一声:“超过了。”

晏休低眸看着他,手指夹着那罐甜牛奶,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走廊让荧绿色的安全牌指示灯落了一片光影,堪堪落在俞绥鞋跟后方。

精致漂亮的少年懒洋洋地垂着眼,划拉一下手机看他一眼,带着几分笑意和散漫。

已经不早了,熄灯铃声打过了一遍,寝室楼很安静,走廊上也没有人。

也许是太安静,也许是从俞绥清浅的态度中琢磨一丝什么,他有种被许可任意妄为的错觉。

晏休觉得自己即将抓住了,虽然那东西此刻从他的指缝里溜了过去。

俞绥再抬眼那一下,肩膀忽然被人扣着抱了下,手里被塞了一罐甜牛奶。

大少爷略带促狭地问:“不生气了?”

晏大部长好像不想承认这件事,只说:“明天早上再喝,太甜了。”

俞绥哦了声,说:“那么贴心。”

老实说,他发朋友圈那会儿就没想过晏休能反应过来,早早做好了上楼哄人的心理准备。大少爷这辈子没哄过几个人,但放到晏休身上,做什么都觉得怪新鲜的。

他好不容易上来一趟,又舍不得现在莫名有些暧昧的氛围,并不想轻易把晏大部长放回去。

于是俞绥一手拎着甜牛奶,一手拿着手机,他张开双臂:“既然不生气了,那再抱一下?”

果不其然,这话说完,氛围更奇怪了。

可能最初嗑起俞绥和晏休cp的那个人真有一双月老的眼睛,他们说有些人站在一起本身就容易生出化学反应,就是相称。

俞绥愿意相信这点,但他装作没看过,装作不知道,坦然而清澈,温和而乖巧地看着晏休。

晏休在他这样的目光里顿了一下。

片刻后,俞绥被拽过去,力道大得下巴差点跟晏休磕上,清冽药草味萦绕。他除了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什么也听不到了。

那次过后,俞绥没再跟晏休说过给他画要付钱的事。他作为一条富裕的鱼,手握一笔家长叮嘱要好好照顾世家哥哥的巨额财产却没有花出去的余地,短暂地忧愁了一阵子。

他们依旧忙活排练。

杨飞文站到秤上,宣布自己最近瘦了几斤。

同教室的人休息时间瘫倒在阶梯上,瞪着天花板伸出根手指头指着天:“现在一点儿声响都不要让我听到——我情愿我的耳朵已经听不见了。”

俞绥看着,靠着墙笑了好久。

他装模作样从晏休那里讨来的亲近比任何兴奋剂都管用,支撑着他活蹦乱跳地过了好几天。

连轴跑到现在,终于感觉嗓子眼有点紧,喝了半杯温水还没缓过来,便不练了。

杨飞文注意到他的状态不对,越过两级阶梯爬过来,问他:“怎么样?”

“我歇一会。”俞绥说着娴熟地摸出手机,他一刷新界面,看见置顶的某个人也换了头像。

不再是一片漆黑,像是某张画的草稿图,不过特别模糊,俞绥放大了好多也看不出来有什么。

他倒是知道自己换了头像以后,官配cp楼喧闹了很久,因为某位咖位很大的部长从来没给别人画过任何东西,却一下子给他画了两张。

12280楼:[别问,问就是我鱼长得帅,谁不想画他]

12281楼:[还真别说,这条咸鱼跟绥儿绝配!]

12282楼:[部长就是部长,好想要部长的手!]

12283楼:[谁敢照着这个画个情头吗?]

12284楼:[鱼闲罐头 ,绥儿,来礼尚往来]

12285楼:[鱼闲罐头]

然而鱼闲罐头好一阵子没有登陆过贴吧了,这一段是梁文另外截图发给他的。

教室里,有个男生看见杨飞文和俞绥的动静,凑了过来,他从旁边拿了件不知谁脱下来的外套,团在一起放在俞绥脑后,边说:“晚上喝感冒药吗?这几天又下雨,防一下别生病了。”

说完他拍了拍那团子外套:“靠过来一点,我帮你按摩声带。”

g7每个学校都有名额,有些学校名额多,有些学校名额少,各自都不服其他学校,因此每年的暖身比赛都是道小型面子争锋。

俞绥作为他们这一边的“大面子”,人人都紧张他的身体状况。

再加上模样好看,总之是个国宝一般的存在。

晏休来时就看见大少爷仰躺在台阶上方曲着一条腿,另一条腿伸直,一个男生跪坐在下一层台阶上,面对着俞绥。

走近了就看见男生的手搭在俞绥的颈部,在喉结那一块附近按触碰,他们距离很近,也许耳语都要交气的程度。

晏休皱起眉,漂亮的眼睛也眯了起来。

上面那几个人浑然不觉,还在聊短暂休息的事。正好他们排练接近尾声,已经在不断揪细节的程度上练习了很久了。

“今晚先不练了。”

“这几天都可以休息一下”

仗着教授不在,他们聊起这一块的事也放松很多。

俞绥为了玩手机,手高高举着,不过手臂很酸。他看见时间差不多了,正想问晏休今天大概什么时候结束,便忽然感觉周围没了声响。

替他按揉声带的男生因为门牙大,有个外号叫兔子。兔子体热,手指也热,教室这边无论做什么按摩都喜欢找他来。

所以兔子抬手让冷风顺着间隙传进来的感觉就分外刺激,接着他余光瞥见有个人走近,那人的手垂在身侧,修长的手指微微蜷着,隐隐约约能看到食指和中指上薄薄的茧。

然后兔子缩回手。

俞绥微微侧头,向上望去,看见他同桌的帅脸。

半天不见了,同桌依然很帅。

就是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俞绥眨了下眼,扬起手机:“正想找你呢。”

原先不觉得,现在开口了才发现嗓音确实有些沙哑。细微一点点沙哑。大少爷一顿,觉得自己的声音还算感性,便继续说:“怎么了?”

大少爷原先还仰躺着,乌黑的短发,白皙的脖颈,校服最上方的两颗纽扣都解开了,确实感性,偏偏还一副茫茫样。

杨飞文毕竟是奔赴一线的cp楼大主持,他觉得晏休这个样子有点熟悉,就是那种跨次元的熟悉,不过这个时候他并不知道这种熟悉意味着什么,潜意识催促他解释说:“绥儿最近排练太多,可能嗓子紧了,怕伤着,所以兔子刚才给他按摩声带呢。”

晏休没吭声。

他在兔子旁边的位置上坐下来,扫了眼俞绥衣冠不整的模样。

他跟无理取闹那一类人不沾边,所以这个时候他就是再别扭都忍住了,端着仿佛万年不变的风轻云淡,应了一声,然后看了眼俞绥。

俞绥不知怎么地有点心虚,跟兔子说:“我自己来吧。”

“行。”兔子给抓过违纪,也没胆子在晏休边上坐着,“等会外套记得还给小林。”

“知道了。”

俞绥侧身撑着台阶,坐到了晏休旁边。

杨飞文这些日子来胆子渐渐肥硕,特讨嫌地说:“晏哥,你想不想试一下?”

“试什么?”晏休问。

杨飞文说:“声带按摩,可以帮绥儿,他懒,没人按他就不动了。”

这是个非常有建设性意义的建议,听得俞绥太阳穴突突两下。让晏休帮他按摩,是要他的命吧?

他以为晏休不会搭理这种奇怪的要求,毕竟晏大部长的手是用来捏画笔的,他脆弱的声带不适合晏休。

他忍不住朝晏休看了一眼,却见晏休点了下头:“我试试。”

杨飞文简单地跟晏休说了一下位置,主要是提醒他力道要轻。晏休的视线便落到俞绥身上,那目光里带了分询问。

俞绥面对这样的晏休根本拒绝不了。

他沉默两秒,默默地闭上眼睛,仰起头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模样。

那只微凉的手触到他喉结上,电流便集中到那个点,要使劲浑身解数才能按捺不动。

“差不多。”杨飞文探头说。

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多余,这两人也没有嫌他多余,这种时候一点其他的动静反而能提醒他们,时刻地警醒他们。

白炽灯在大少爷脸上也没有打碎他的轮廓。晏休抬起眼,看见他背脊笔挺倚着台阶,脸上的绒毛隐隐可见,他依然很白,所以淡红色泛起来时几乎无处可躲。

“你俩同桌挨得近,可以时不时帮忙放松一下,也不用太久。”杨飞文尽职尽责地讲着,仰躺的那少年却忽然抓住晏休的手腕。

“够了。”俞绥的嗓子反倒更紧了,低垂的眼睫毛受了惊动,临寒风一般沾了水汽,然后他撒手,“我去下厕所。”

前后不过几秒,他几乎落荒而逃。

杨飞文跟着站起来,却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他后来回头看晏休,发现晏休也没有拦人的意思。

晏休微捻了下指尖,手指蜷了起来。

暖身赛前两天,二十六中所有排练都中止了。

德育处主任往文三班跑了两趟,来确认他们是不是还身体倍儿棒。

老顾反而很放松。

碍于现在他们的饮食控制,老顾没法给他们买零食,不过可以给他们适当减轻文化课的负担。

这么一来,导致文三班一天都特别嚣张,手机都摊到了桌面上。

易田笑着说:“老师们太紧张了。”

俞绥挨着墙,双手仍然放在桌肚里,快速给对面发信息。

暖身赛以后,短暂的集体培训之后就要跟着教授一起去g7。展会办在另一个城市,每个教授只带三个人。

虽然现在还在放话说人选要在候选人中挑,但俞绥心知肚明,文三班的三个人里他和晏休已经稳稳地占了两个。另一个位置,多半的可能会落在班长易田头上。

易田是女生,所以留宿的时候他大概率跟晏休一个房间。

俞绥是期待的。

倒不是期待发生什么,只是单纯地期待有可能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一段时间。

至于回来以后,回来再说吧。

晏休过农历生日,每年都要算。算来算去,俞绥看了下日期,发现晏休生日正好在十四号,是个情人节。

他的心情一点点攀升,为这种微妙的巧合开心了一会。

“笑什么?”旁边传来清冽的声音。

俞绥关上手机,趴到了桌子上,摇摇头,口风非常严实。

最近文三班在休息,学生会却没在休息,只是学生会顾及他们这边学生忙碌,所以暂时放松了他们的任务。

晏休没继续问下去。

后来晏大部长多少有点后悔这个时候没有追问下去。

当天晚上,二十六中多个地方跳了电闸,校园陷入成片的黑暗中,寝室楼吵吵嚷嚷的。

俞绥这个寝室门口短时间内聚集了一小团人,熙熙攘攘的,内容却跟其他人吵嚷的要蜡烛有些儿区别。

“现在赶紧走,等会来电了就走不了了。”

“来电了怎么回来?”

“明天早上总能回来吧?”

“走不走啊!”

“快点快点,别耽误时间!”

俞绥一个寝室的人都走出寝室,和他们汇合。

五分钟后,十来个学生出现在二十六中墙外。

易田还是第一次干这种出格的大事,走了好远以后脸上还是片惨白色。

“我真有点激动。”易田不断说。

“鬼宅现在真的开门了?”有个男生问。

梁文纠正他:“它现在不叫鬼宅了,叫密室游戏。最近挺流行的——”

抚村那间废弃的老宅让人悄无声息地改成了一间大型营业场所,内部的装修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完成的。十多天之前,有路过抚村的人透露,说看到“鬼宅”开业了,二十六中这才直接把鬼宅从帖子上撕下来。

虽然现在鬼宅不是鬼宅了,但是他们依旧对鬼宅保持原始的好奇。且“鬼宅”开业以后,各方的小道传说都说里面的装横非常特别,设计非常艺术,导致这帮人越听越想去,居然趁着停电跑了出来。

俞绥走在队伍末尾,清雅干净,他白白一只,斯文又乖巧。

前面像逃学的,他好像只是下楼散步的。

大少爷当然也不是跟他们去抚村的,他是去拿“货”的。

虽然他也可以再等两天,等到暖场赛结束,他在晏休生日当天再去拿,也来得及。

但他喜欢提前准备,免得意外横生。

虽然学校停电本身就是场大型意外。

晏休晚上整理好一切,停电时正好无事可做,可以带着手机慢慢等来电。

比起寝室楼里的兵荒马乱,这一层都相对镇定很多。

不过灯亮以后,学生会这几间寝室全员出动。

“现在,立刻,马上,查寝!”德育处主任吹胡子瞪眼,叉腰站在寝室楼下,“每一间都要查,缺人的名单通通记下来!反了天了!”

这种活通常归纪检部管,其他部门深感被误伤,一边同情一边打着哈欠回去,留下纪检部众人面面相觑。

短短五分钟里,红袖章队伍在寝室楼快速穿梭。

少了大批量人。

他们分别去问各班班长,决定酌情给大伙儿留十五分钟的回巢时间。

至于文三班。

晏休默不作声地收起手机,决定给他们留一点面子,也给自己留一点面子。

“你那边怎么样?”郑子安问。

晏大部长敛眸,又一次把红袖章折叠起来塞进了口袋里:“逮人。”

“......”

“要被逮了。”偷溜小队伍连地方都没赶到,就被通知催得急速往回跑。

马路上一道靓丽的会移动的风景线。

杨飞文终于打通俞绥的电话,急切道:“到哪了你?”

对面还挺平静:“墙上。”

“什么?”

俞绥:“学校的墙上,我先下去了,你们快点。”

说完他先挂了电话,四处扫了一圈。

他出来时除了手机什么也没带,那个时候爬墙特别轻松。回来的时候却带了一个大箱子。

不知道往哪里落脚。

他挑了一处看起来很厚的草地,先把箱子扔了下去。

箱子坠地,发出一声闷响。

听起来摔得不重。

俞绥思索了一会,翻身跳了下去。

这会儿没站稳,往前踉跄了一步,不过还是帅的。

正想着,俞绥忽然感觉身后有人,没等他仔细看,他的胳膊和肩膀就被忽如其来的一股力抓住了。

俞绥下意识挣扎两下,倏地闻到了身后传来的药草味。

大少爷大脑宕机了几秒,迟钝地想,晏休洗澡了?

身后的人始终不说话,但也不放手。

俞绥十分确定这个人就是晏休,也不挣扎了。

群里都在传德育处主任下令,说纪检部临时查寝。

而五分钟以前纪检部还在群里通知所有人十五分钟之内回到寝室。

俞绥算过了,还剩下十分钟,他从这里回寝室绰绰有余。

可惜他跳到了晏大部长手上。

俞绥轻眨了下眼,好像这个时候才重新清楚地认识到,他喜欢的这个人,是个有实权的纪检部部长。

他动了动:“......晏休。”

抓他的那两只手顷刻收了回去。

晏休抱臂站在墙脚下,极度无语地看着他。

俞绥瞥了眼箱子,又看向晏休。

他摸了摸鼻子,有些讪讪:“我错了。”

大少爷的道歉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晏休看着他,非常认真地想着,要不找根绳子拴在这人身上算了。

“身手挺好。”晏休说。

“……谬赞了。”俞绥朝墙头看了眼:“你知道我俩这样给别人看到,贴吧里会出现什么吗?”

“……”晏休对这个打不得骂不得的金贵少爷无话可说,他干脆闭上嘴,寻着箱子的下落点,走过去弓身抱了起来。

还挺重。

俞绥的心跟着提起来了,几次走过去想拿过来。

他跟在晏休身后往寝室楼走。

晏休躲开他的爪子:“出现什么?”

“出现......”俞绥卡了壳,他声音倏然低了下去,不说话了。

一天的末尾里,夜色深重,远处成片喧嚣,他们四周却很沉寂。

晏休停下来,转身看着俞绥。

他好像总是能很快感觉到俞绥情绪的起伏,忽然高兴了,忽然不高兴了,忽然生气了,或者别的。

“出现什么?”晏休又问了一遍。

俞绥趁机从他手上接过那个箱子,带了几分含糊:“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来看到有人写......我们俩,说我□□被你抓了。”

就在那本老鹰抓小鸡里面,它有三册,俞绥在里面被抓了三册。

俞绥后来看完了那本,内容确实跟他和晏休的日常相处很像。只不过那里面的晏休很喜欢他,他也很喜欢晏休。

“哪?”晏休问。

俞绥回过神,小声说:“忘了,阿文给我看的。我自己不看。”

晏休走到他身侧:“为什么?”

“......”

喧杂声忽然从身后传来,是文三班那帮人跑回来了。

俞绥听了会儿这个动静,觉得足够吵闹了,才咕哝着,自己都没察觉地委屈着:“看得多了,就当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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