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去医院的一路上没有多余的对话。
俞绥看上去没有什么变化, 还是要面子,逗一下还是会炸毛。现在的沉默好像只是因为下山以前玩闹碰出来的小插曲。
从医院出来,俞绥那只脚踝就缠上了。
那脚上面勉强套了只棉袜,出医院以后重新买了一只拖鞋, 俞绥成了衍都街头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他对自己新时尚的造型接受无能, 坚持要换回自己原来的运动鞋。
“要么穿, 要么你就这样单脚蹦。”晏休说。
俞绥反抗无效, 他现在负伤打不过晏休,又不要扶, 自己转身一高一低地走。
晏休提着一纸袋跟在他后面, 边拿着手机给老师发信息请假。
俞绥现在这副模样肯定不能跟着他们爬到山上去。
老师表示理解, 多问了晏休一句他送完俞绥还过不过去, 得到了否定的回答。
翠娥山太远,这么来回折腾还要爬上去, 光线最好的时候已经错过了不说, 晏休就算真的赶回去了,也就只能赶上他们收尾,可以帮忙搬个工具。
前面那位少爷估计早就想到这一层,到了医院以后就没有提过让晏休再回去的事。
晏休正发完最后一句, 眼皮子底下忽然晃过来一抹阴影。俞绥在前方停下来, 正回头看他,清凉的眼睛里蒙着一层浅薄的光:“......晏休, 我现在还不想让我家里人知道。”
晏休愣了一下,他收起手机点了一下,递到了大少爷鼻子底下。
俞绥眼睛得瞥成很滑稽的模样才能看清上面的字,没好气地伸手拿到手上。
上面是晏休的微信界面,第一眼过去他就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因为晏休的界面很干净, 他好像有聊完划聊天框的习惯,所以只留下了今天发过信息的。
顶上是老师,然后往下是他,再往下是汤瑛女士。
晏休的手从他眼皮子底下伸过来,在屏幕上一点,戳进跟老师的聊天界面。
上面几句话简单的不行,来回不超过十句。
“我没加你家人。”晏休又说。
俞绥:“......”
晏休抽回手机,放进口袋里,问他:“满意了?”
俞绥心思被点破,垂了眼把卫衣的帽子拉过头顶,盖住被风吹得乱翘的头发,点点头。
他紧绷的肩颈线条慢慢放松下来,那点不坚强的疑虑转瞬间烟消云散。
又听见晏休问:“你现在想去哪?”
“什么现在想去哪?”俞绥心不在焉地说。
晏休:“你现在不想让家里人知道,怎么回家?”
不回家,还能去哪?
俞绥反应过来,松松落落的情绪啪叽想起现在最头疼的事,本来晏休一个人去上课好好的,他非要跟着,结果把晏休一起带了下来。
那个忽然站不稳滚下来的中年人也被送进了这家医院,刚才他们两去看望过,那叔叔是熬夜再加上早上没吃早饭,疲劳和低血糖,一下昏了过去,不过亏俞绥拽着,哪儿都没伤到。
两厢较量,说倒霉也不是,不尴不尬地横着。
俞绥沉默几秒,张了张口:“对不起啊,麻烦你了。”
“......”晏休没应他这声客客气气的道歉,瞥了眼他背着的运动包,忽然问,“你还差什么?”
年后有场比赛,俞绥那个培训老师似乎有意向让俞绥拿作品去送奖,连晏休都听说了一点。
俞绥其实已经填完了,期末考完就填完了。这一次还是跟着来了翠娥山,是他不想让晏休误会自己是因为发现晏休就是那个世家哥哥才不来。
他下意识碰了下运动包,随口道:“灵感吧。”
真是个万能的回答。
而晏休颔首:“灵感不是只有山上有。”
俞绥茫然地看了他一眼。
的士来的很快,一路绕转,去的不是翠娥山,也不是田螺弯,去了抚村。抚村附近有些没拆的烂尾楼,还有菜市场,他们从那边经过,上了那附近比较高的一栋楼。
一路到天台,这儿往上是碧水蓝天,往下是整个抚村的街景,而这栋楼半高不矮,在城村融合的衍都划了一条朦胧的线。
俞绥去过抚村那么多会,这还是第一次看清抚村的全貌。
晏休的画板没带,他和俞绥一样带了个运动包,带了数码相机和平板电脑。
他把版面调出来,上面是画了一半的抚村。
俞绥有点怀疑他只是上来取景的同时顺便把他给带了上来。结果晏休真就坐在跨栏的一侧,屈起腿,捏着笔垂眸勾勾画画。
俞绥对上他询问的眼神,笑着摇了摇头,表示不用管自己。然后他拖着蹄子窝在晏休底下那一块空间,戴上耳机玩游戏。
可能白天打游戏的人少,俞绥一直都挺顺的,一路勇闯天涯,神挡杀神,要不是天台老有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妖风兜进他帽子里转,他估计就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地。
期间晏休的脚动了一下,似乎收了回去,那会儿俞绥抬头瞥了他一眼。
然后晏休从那上面下来了,走到了别的地方,不知道去哪。
俞小少爷心里阴暗地腹诽,这王八蛋把他带到这么高楼上,然后丢下他自己走掉。
不过晏休没有走很远,俞绥听到他忽然问:“为什么不需要哥哥?”
“......”俞绥打开瞄准镜对准一个方向狂扫,漫不经心地问,“你知道我家多少口么?”
晏休当然知道:“因为你家已经有鱼饵了?”
什么鱼饵?
俞绥懵了一秒,反应过来后笑得不行:“算是吧,还有阎无衍,太多人管我了,受不了。”
晏休小幅度地点头,片刻后注意到俞绥看不见,又淡淡地嗯一声。
之后好长时间没有对话。
俞绥大获全胜,玩乏了,抬头看了眼晏休,见晏休在他斜对面,正往这边看。
俞绥冲他挥了挥手:“你画你的。”
然后低下头去看手机。
他把光荣负伤的腿发到寝室的群聊,配文光荣负伤,炸得群里蹦跶出一排问号,杨飞文跑来私聊他。
八卦文:[你去扶老奶奶过马路了?]
鱼闲罐头:[这个天气哪里有老奶奶过马路]
八卦文:[你现在在哪呢?不是跟纪委他们去翠娥山吗?]
俞绥不知道怎么回复了。
怎么说,我现在和纪委在天台上吹风?
杨飞文肯定会以为他和晏休都疯了。
俞绥干脆就不回了,收起手机朝晏休瞥了一眼,结果又对上晏休的视线。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俞绥再察觉不到不对就太迟钝了。
这是他第一次亲眼见晏休画画,他对这一块不感兴趣也不了解,只是偶然在杨飞文嘴里听说这位在那边是老师当挂件一样恨不得揣在钥匙链上带着到处走的爱徒,是一位大佬。
要不然晏休缺一节课,刚才那个老师应该会急得跳脚。
可俞绥看他们的聊天记录,那老师还挺淡定的,一点也不介意晏休缺课。
但是大佬画画瞥人的吗?
晏休视线薄,情绪浅,他就那么垂眼随意一瞥,一般人招架不起。
大少爷都快给看毛了。
他浑身一阵一阵地不自在,甩了甩胳膊站起来,若无其事地问:“还没好么?”
俞绥不走过去还好,一走过去晏休就摁着电源把屏幕关了,连笔一起塞进包里。
把俞绥看得一下眯起眼,气笑了。
“你是不是画我呢?”俞绥端着手问。
没想到晏休干脆地承认了:“嗯,还没画完。”
这下把俞绥的话卡回去了,他郁闷了:“画我,我都不能看吗?”
俞绥现在走路一瘸一拐,还疼,基本上能不走就不走,晏休收拾好东西走到他旁边,轻拽了他一下,语气听起来像哄他:“画完再给你看。”
“……”俞绥心尖突地一蹦,别开视线:“哦。”
他非常识相,没有计较晏休为了这个把自己喊到天台坐了两小时水泥地的事。
他们从医院离开的时候医生再三叮咛嘱咐尽量卧床休养一个星期,俞绥这会儿就不宝贝自己了,赖赖唧唧地在外面待到天黑。
天黑透了他俩才回去。
这是晏休第三次来俞家,第二次进俞家门。
跟上一次夜深人静不一样,今天俞家灯火通明,俞家人全都在。
俞京缘赶在年前回来,其他人全回了家,袁语过来开门,看见他俩还挺高兴,接着看见俞绥一脚运动鞋一脚拖鞋,就只剩下惊了。
小少爷扭伤脚踝,在左一个眼神右一个眼神里蹦上楼,拽着晏休不让他走。
学生期间很容易碰到“我的朋友是好孩子”的情况,那个好孩子在父母眼里口碑特别好,每回出去玩都能拖出来挡枪。
俞绥通常都是那个的朋友,专门负责给同学当借口。这还是第一次逮着一个“好孩子”,感觉特新奇。
因为有个晏休在,他们都顾不得说他了。
俞绥出去一趟,回来就肿了个脚踝,还偏偏赶在年前。虽然晏休帮他解释过这事起因于见义勇为,但迷信的俞家人还是觉得不吉利。
隔天他们就弄了火盆和艾草叶过来,把屋里所有人喊出来折腾了一遍。
这之后俞绥关上房门,心安理得地窝床不动了。
天冷的假期,同学们都待在家里养膘,随着年关逼近,群里闲出来拜年聊天的人多了不少。
杨飞文又见缝插针地提出他的鬼宅计划,这一次附和的人居然比上一次多了不少。
在俞绥觉得镜子里的自己似乎圆了一圈的时候,立马拆了绷带,健步如飞。
他发了一条朋友圈,庆祝自己的脚恢复。
但俞绥神不知鬼不觉地扭了脚,鲜少有人知道,底下一头雾水的人偏多。
晏休也来了,他最近改了名字,从日安变成了人木。
人木一剑封喉:[胖了]
俞绥立刻切换到私聊界面,给晏休刷了一排扛刀小人。
当天晚上,俞绥忽然收到一个大文件,打开来是两张电子画。俊美少年屈腿坐在云端之上,脑后两个指节长的小揪,他戴着耳机,红色耳机线延绵缠着手臂,腕上红绳似血,挂着长命锁,扮相乖,模样却轻佻扬着眉,恣意而张狂。
另一张是近景素描,黑白稿纸的扫描件,看着像随笔,简单勾了少年的轮廓,眉眼很深,嘴角微微翘起,亮面打在鼻梁上,这次画里画外都显得安静温润,少年是看一眼心动一眼的模样,画的右下角笔走龙蛇一道签名,和他往常潦草的笔迹不大一样。
人木:[答应给你的画]
“......”
俞绥刚换上睡衣,整个人埋在床铺中,屈着指节在屏幕上一点,存进了相册里。
虽然是他要求的,但他没想到晏休能做得那么细致。
忽然被人细微观察的感觉很奇怪。
他的眉梢到眼尾中间有一颗浅棕色的痣,脖颈喉结口凸出的地方也有两颗很小的浅痣。
晏休加了润笔,于是盯着痣看时画上少年无端因生涩而显得性感。
他盯着那片光影线看了一会儿,杨飞文贱兮兮的嗓兀然在脑海中飘过:“绥儿,你不觉得有点不对么?”
俞绥处在暖光下,白皮肤下细小的血管隐隐有凶燥的趋向。
然而不等他想明白,一通电话打了过来,来电人是晏休。
俞绥沉默了几秒,慢吞吞地接了。
那头嗓音微凉,刚咽下去一口水:“看信息了吗?”
俞绥翻了个身,靠着床头坐起身:“看了。”
晏休停了几秒,问他:“我把纸稿拿给你?”
俞绥下意识地点头想应下来,忽然翻了翻床头桌上放着的日历本——少爷的臭毛病犯了,日历本还是上个月的模样。
他看见日期,哎一声:“不用,我们马上去你家拜年了,你那会拿给我就行了。”
“......”
“哦。”
“......”
电话挂了。
俞绥好不容易憋出个话题,打了个头没得到回应,纳闷地看一眼手机,炸了。
他心说,玛德这人什么毛病。
年前,衍都街头哈一口气能吐出雾,路上多赶路人,走几步搓搓手哈一口气。
最近俞京缘都在家,但家里气氛还算融洽。俞绥崴了腿后几乎每天都在房间里,两人谁也碍不着谁的眼睛,就算偶尔出来碰上面,双方都客客气气的。
俞京缘为的是年关不发火的习俗,俞绥为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去拜年那天,气温直接降到本月最低。
俞绥那天戴了棉帽,套了一件长毛衣,穿了条显腿的黑色长裤,一一下车就四处漏风,冷得直哆嗦。
俞斯裹得严严实实,至少穿了两件外套,他斜睨俞绥一眼,冷笑:“臭毛病。”
俞绥没搭理他。
天冷摧毁了很多人爱美的意志,但没有摧毁俞绥的,至少这家人下车的时候,大家都笨重憨厚,只有俞小少爷虽然被冻得很可怜,但是英俊出挑,聪明灵秀。
俞家和晏家做世家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全员到齐地吃年前饭。
俞绥慢吞吞地走在最后面,他裹着一身寒气进门的时候,差点一头撞到晏休身上。
因为不用出门,晏休一身绵软的家居服,但他人干爽利落,没有盛装打扮也不会黯然失色。
“今天是播了高温预警吗?”晏大部长开口第一句就是熟悉的嘲讽味。
又来了。
俞绥从他边上绕过去,嘴硬地说:“外面没有很冷,这样穿刚刚好。”
话音刚落,晏休握着门拉开,外面来自极寒之地的风铺天盖地灌了俞绥一后背,漏风的毛衣飘起一个弧度,又渐渐落下去。
他刚摘下帽子,人都被吹麻了。
而晏休也站在门口,冷风吹脸,吹出一脸料峭。
晏休:“是挺刚好。”
俞绥:“......”
草。
晏颍家早就到了,晏颍被勒令在客厅陪即将四岁的晏天看教学动画片。
晏天这个年纪是大闹天宫的时候,不看动画片就到处乱跑,现在满屋子的人都在忙活,家长生怕他一不小心溜到什么地方碰到危险品。
但晏颍也没有定性,根本坐不住,招手喊来阿姨。
她冲俞绥挥挥手:“小鱼哥哥!”
小姑娘这半年长了身量,窜高了一点,还臭美地换上了高跟鞋,亭亭玉立漂亮明艳。
但她的模样跟晏休一点儿相似之处也没有,要不然俞绥当时也不至于没认出晏休。
不过就算这会儿晏休和晏颍都在这了,俞绥还是没法把他们俩的身份窜连起来,实在是晏颍性格太跳脱,晏休又是冷调里调到最高那一档的类型,区别太大。
“她真的是你妹妹?”俞绥跟在晏休身边小声问。
晏休闻言垂眸看了他一眼,很轻地嗯了声。
然后他问:“要不要上去拿画?”
楼下人多,来来往往吵吵闹闹,晏休这个建议正中俞绥的下怀,但他刚抬起脚,又犹犹豫豫放下来,笑了声:“算了,等下走的时候再拿吧。”
晏休接过他的帽子放到衣帽架上,没有就这个事坚持。
家长的问候结束,就有个令无数孩子无奈的环节,就是对面的长辈过来嘘寒问暖。
俞绥跟晏颍父母熟,倒是无所谓,但他只见过汤瑛和老晏一次——晏休居然喊他爸老晏,这让俞绥又羡慕又嫉妒,他估计一辈子都不会喊俞京缘老俞,以前杨飞文倒是这么喊过他。
上一回在家门口没注意,这一次俞绥把人给记住了,汤瑛是个热心的女人,而看到老晏,俞绥就知道晏休这个性格恐怕是天生的。
他刚想喊叔叔,晏休在旁边幽幽飘来声老晏,导致俞绥舌头一岔:“老叔。”
这就不得了了。
老晏比俞京缘年轻了足有十岁,是个帅气的大叔。
俞绥脸一木,毫不客气地踹了晏休一脚。
用的是那条伤腿,晏休从来不跟他的伤脚计较。
汤瑛对俞绥有几分好奇,问他:“是喜欢吃冰淇淋对吗?”
她儿子在旁边拆台:“他是伤员不能吃。”
“哎......”汤瑛现在也觉得她儿子讨厌了,头疼地说,“我问你了吗?”
一比二。
俞绥挑衅又得意地冲晏休呲牙,然后垂了眼跟着汤瑛进去领零嘴吃。他的毛衣袖子长到盖住了半边手背,手很白,手指头很长,抵着黑色长裤的边缘,轻而易举就秒杀了半叠时装杂志上的手模。
片刻后,跟在汤瑛后面的人从一个变到两个,晏颍不知道什么时候放掉了晏天,追着俞绥过来了。
晏休默然无语地拎住晏颍:“小天呢?”
“他玩累了,王阿姨抱他去睡觉了。”晏颍抓着晏休的胳膊,眉毛挑起,“哥,你干嘛拦着我,怕我抢了你人啊?”
晏颍这半年来阅读量甚广,她仅凭自己追星多年的敏锐,通畅无阻地打入二十六中内部,什么有的没的七七八八的事都看了。
她不但知道俞绥和晏休有一栋热度可观的cp楼,还知道她哥和俞绥的关系超好。
但谁知道呢,晏休当初还得用一栋图书馆跟她买俞绥的微信。
她口出狂言,惊得晏休眉心拧了下:“你又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看你也算乱七八糟?”晏颍说。
跟胡搅蛮缠的人聊天是不可能聊出结果来的,正巧老晏喊晏休过去帮忙,晏颍得以逃出生天。
她忙不迭地窜到俞绥身边,俞绥叼着根棒棒糖,趴在沙发背上看底下睡熟的小孩。
晏天酷爱奶嘴,虽然快四岁了,但是睡觉的时候必须要叼着才能睡着,一扯就行。
“小鱼哥哥。”晏颍跟着趴边上。
俞绥应了一声:“你哥呢?”
晏颍:“小叔喊他,他过去了。”
俞绥点点头。
没过一会,看着小孩睡觉的王阿姨把晏天抱怀里,带到儿童床那边放下。
汤瑛端着一盘子零嘴过来冲两人招手,让他们坐下来看电视。
汤瑛看得不知道是哪个年代的偶像剧,俞绥和晏颍都没有兴趣,悄悄地摸了几次手机。
俞绥扭头,看见老晏似乎在拉晏休进厨房,挺高挺冷淡的一对父子,居然双双系上了围裙。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俞绥反应极快地掏出手机拍照。
他心里笑翻了,二十六中所有人都见过晏大部长戴红袖章,但有几个人见过晏大部长穿围裙?
俞绥保存下珍贵的私房照,得瑟的心冒出来,忍不住去找人炫耀,炫耀前还卖了个关子,问杨飞文。
鱼闲罐头:[你觉得晏休是个怎么样的人?]
杨飞文秒回:[谦谦君子,玉树临风,如切如磋,如琢如磨,长身玉立,仪表堂堂,面冷心慈,绝世无双]
俞绥:“......”
他忍不住发:[那我呢?]
八卦文:[玉面郎君,温润莹白,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古雕刻画,风流倜傥,文质彬彬,俊美无涛]
鱼闲罐头:[行了,退下]
八卦文:[别啊,我问你个事,给喜欢的人拜年该写什么?]
鱼闲罐头:[你问我?]
发完俞绥觉得重点没抓对。
鱼闲罐头:[你又喜欢了谁?]
八卦文:[去掉又,还是原来那个甜甜,快给我支招!]
俞绥哪里知道支什么招,把自己往年发过的拜年祝福都给杨飞文发了过去。
结果杨飞文统统不满意。
八卦文:[正常拜年可以,但是我这是要追求人家]
俞绥眉毛一挑,心说,爱要不要。
可能春节来了,虽然花还没开,但是心思浮荡的月份已经来了。
电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晏颍偷偷调成了综艺,汤瑛已经不在了,晏颍捧着零嘴看得津津有味。
俞绥看了她一眼,轻飘飘地挪开了。
他跟晏颍一起长大,他们年岁相近,但大一天也算个哥哥,所以他在学校会护着晏颍。
结果一睁眼,小姑娘也亭亭玉立,成大姑娘了。
俞绥偶尔看着她便会将心比心地想,俞僚俞贞俞斯看他是不是也是这个感觉。
“你喜欢哪个?”俞绥冷不丁问。
电视上都是晏颍的欧巴,她想也不想:“最喜欢你。”
俞绥:“......”
晏颍转过脸来直乐:“是不是被我撩到了?”
俞绥坦诚地说:“被你吓到了。”
晏颍又笑,忽然半是压低了声音问他:“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啊?”
俞绥反问:“你觉得你喜欢我吗?”
晏颍一脸无奈:“小鱼哥哥,你要我表白多少次,我也是女孩子,要面子的!”
他俩要面子要到一块去了,聊天的时候一个比一个声音小。
俞绥以前也说过这样的话,现在又说了一遍:“你不是喜欢我,你只是暂时找不到一个比我更熟悉的人。”
以前晏颍会坚持再说一遍我就是喜欢你,结果她现在不按原来的路数来了,她抱着枕头:“那又怎么样,我又不讨厌跟你在一起......只要你没有喜欢的人,我们就是有可能的。”
“没可能。”俞绥想也不想,推开她的脑袋。
晏颍语速很快:“为什么,你喜欢谁?”
这丫头碎嘴子,跟她说话累。俞绥被呛了一下,偏头咳了两声,他是想说没喜欢谁,只是因为我们不可能在一起而已。结果抬头看见了晏休。
晏休摘下了围裙,走过来的步子一顿,隔着几步之遥的距离对上了俞绥的视线。
那人一身松软的家居服,惬意而懒散地站在那儿,薄薄的目光垂下,明明冷淡得看不出情绪,却给人种温软柔和的错觉。
[谦谦君子,玉树临风,如切如磋,如琢如磨,长身玉立,仪表堂堂,面冷心慈,绝世无双]
俞绥倏然错开视线,他伸手捞了桌上剩余的半杯水喝,被凉久的冰水冻得一个冷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