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湖南方向连续传来的朝庭军队击溃张献忠各路流寇的消息,让黄子琦感受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在韶关几个县的大宗族,或因利益,或畏威势,表达了投效之意后,黄子琦有点耐不住性子了,召来核心幕僚说,“眼见张献忠溃败在即,我们应趁势打下韶关城,然后好好修缮韶关、贺州两个城池,以犄角之势互为援应,阻挡朝庭军队南下,然后寻机与朝庭痰判。
就连黄一苗,现在也都有些迷惑了,因为她不清楚在崇祯七年,张献忠往南,是否闹出了如此大动静,史书上对这一年张献忠行动的记载,就寥寥几笔,并没有说得很清楚。而且很明显,郑芝龙连败几阵,肯定已经严重打破了这个时期的应有轨迹了,正常的情况是,这一年郑芝龙连败刘香,为下一年彻底消灭刘香势力奠定了基础。她不知道,自己与哥哥坚持的不与大明朝庭过早发生过于激烈的正面对决的设想,还合不合适。这会听到黄子琦说起后续的安排,并且眼光首先看向自己,她心有点慌乱。这一轮的大动作,都源于她当时的一个冲动,这让她很是内疚,“哥呵,我感觉,现在许多事,已经超越了……爷爷的预期了。我很担心与朝庭的大战,会引起不可预测的后果。”
蒋宜明、瞿式耜等人,本来也对与朝庭对抗,有排斥心理。瞿式耜本来就是朝庭的使臣,现在角色尴尬,不好说什么,用眼光示意蒋宜明来说,蒋宜明恭身向黄子琦行礼后,说道,“先大人一直以忠义自勉,唉,我们被逼着走到这一步已经有点过了,扼守贺州、韶关,护住桂东、粤南全境,便已足矣。大人你在韶关,我去贺州,同时修缮城池,训练士卒,以备大军来犯。”
然而,孙愉可表情很奇怪,蓝天奎等一众瑶人首领,很气愤,蓝天奎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说道,“我不同意,凭什么坐等朝庭来打我们,贺州、韶关之间,多是我们瑶人聚居之地,一旦我们坐视朝庭来犯,被动防守两城,哼,那湘南、桂北、粤北无数瑶人村寨,都要被朝庭军队荼毒。这个狗屁朝庭,哪有一点值得我们效忠之处,我不理解大人和大小姐,为什么总是在这件事上犹豫彷徨。即使大人担心与朝庭彻底决裂,但我们也不应该被动守这两城,我们应该把战线往北再推。如果不能护住瑶人村寨,或者保护他们南撤,我们十二大姓首领,又怎么对得起瑶人同胞。”
孙愉可一只右手,轻轻敲了敲桌子,接着说道,“蓝首领说的战线往北推是对的,不过咱们不是站在哪个族的立场上来考虑这个问题,而是要站在战局变化的视角来考虑。大人,我在朝庭军中参谋多年,深知朝庭军政决策之事。我们在岭南闹出这么大动静,朝庭对我们用兵,是铁定了的。不过,什么时候兵才会南下,究竟如何打法,朝庭现在决策混乱,肯定没有那么快决定。但是,对手混乱,我们却不能混乱,不能被一些固有成见束缚了手脚。如果朝庭打我们是铁定了的事,那么,我们为什么要在我们已经打下的两个大好城池这里,被动防守呢?况且,一旦我们被动守城,人家也不一定会直接打这两个城,而很有可能多路突击,令我们防不胜防。”
“所以,我们应该主动出击,把湖南南部和江西南部也拿下。”蓝天奎振臂而言。
“哈哈,蓝首领,不能太贪心,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虽然我对黄大人和大小姐的犹豫,也有些不太理解。不过大人和大小姐对大明实力的判断,我却是认可的,江西和湖南两个地方,乃是朝庭赋税重地,鱼米之乡。且这两个地方,易攻不易守,境内河道纵横,皆面向北。如果我们有一举击溃朝庭所有主力军队的实力,那当然可以这么做,全力向北,顺湘、赣两河而下,夺武昌、攻安庆,取南京,再集聚实力,以图北伐。可是,现在我们的实力,还是做不到。这次张献忠南下,其他陕贼东出,朝庭多省合围,甚至回调了关宁守军,胜兵百万,十面张网。仅仅这强大兵力,便是我们无法直面的。而且,黄大人和大小姐一直担心的一个更严重的问题,我们目前也解决不了,就是一旦往北扩张过速,数以百万甚至千万计的流民,饥寒交迫,我们如何应付得了?”
“那依先生之意?”蓝天奎听完孙愉可的分析,也意识到了自己有些过于乐观了。他长期生活在南方,对朝庭实力不了解,而孙愉可本来就来自朝庭一支强大的边军,且是这支军队的核心参谋人员,对朝庭实力肯定比他清楚,所以这时他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孙愉可,听他安排。
孙愉可没有先回答他,而是先看着蒋宜明和瞿式耜,满脸歉意地说道,“蒋先生,瞿大人,我接下来的安排,最担心的是你们心理接受不了。所以啊,我有个不情之请,如果两位想留下来听,便一定要发誓,不将消息泄露出去。如果两位心有不忍,就索性不要听,但两位请一定相信我,所有安排,都是为了大家好,为了让黄大人的事业更稳固。我已自断一臂,肯定不想再断一臂,我不会再安排那种伤害无辜平民的策略。这一次,是我们与朝庭一次关键的正式对决,我们一定要打得漂亮,才有可能争取朝庭主动与我们谈判。但我们打得越漂亮,可能就意味对方,甚至双方的损失都会很惨重。”
蒋宜明一声叹息,瞿式耜却是脸色一白,最后两人,都选择避而不听。蒋宜明本来就是黄子琦的人,当然不愿意坏了黄子琦的事,可是他心里那道坎始终还未过去,便主动选择回避。瞿式耜却是亲自经历了两王嚣张跋扈的人,也深知朝庭、各地方官员、贵戚豪族有多么糟糕。他知道,这次事情,并不是黄子琦惹起来的,现在闹成这样,阻扰黄子琦他也说不过去。最后,只能无奈地说道,“黄大人,我明日回钦州学院上课去,此间之事,我不参与了。只有一点,望黄大人多念及百姓困苦,民生艰难,能少杀伤,便少杀伤。”
两人走后,孙愉可才安排道,“明日我们便攻下韶关城,然后多张旗帜,直逼郴州。一路打草惊蛇,加速朝庭决策,令其兵力布置被我们牵制,可化被动为主动。嘿嘿,真正的战场嘛,在这里……”他指着地图上一个点,却见众人都瞪大眼睛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