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妃乔装成秀女混在朝阳门的事情，其他人都惊诧万分。
段灵儿却丝毫不感到意外。
这么多年来，她能与和妃打成平手，必然是个手段出众，也不会按常理出牌的谋略家。
湘妃离开后，众秀女恢复了平静，有条不紊地接受进宫门的第一道检查。
玄燮此时已经进宫向皇帝玄凌请了安，反身出宫回府。
依旧从朝阳门出。
余光一瞥，竟然看见了段灵儿。
面色一顿。
这不是半月前自己率兵剿匪时偶然救的那个秀女？
玄燮漂亮的女子见得多了，反而是这样庸常的面目，他却记住。
明明让她逃，她还是来了这里。
就这样想做娘娘么……？
玄燮眼神闪过一丝复杂，转过脸准备离开。
忽然注意到在那些紧张得双手微微发抖，满脸粉黛的秀女中间，不同于那些张扬漂亮，也并无楚楚可怜。
这个女子眼神毫无野心，微微露疲惫之色。
整个人看上去竟然有些视死如归的意思。
玄燮站住脚。
远处好些太监在奋笔记录着。
领头太监正捧着册子低头记录，忽然听见有男子沉重的脚步声过来。
立即皱了眉，正准备呵斥，一抬头居然是贤王爷。
贤王玄燮，真的是美得张扬……
领头太监盯着玄燮愣了愣神，反应过来时立即满脸堆笑。
今天是什么日子，先是湘妃娘娘，接着是贤王爷吗？
可是贤王爷是最不爱参与闲事的人，面目也冰冷得像是雕像，不近女色。
今天怎么有兴致到这里来？
太监嬷嬷们纷纷向玄燮行礼，玄燮抬了抬手，让他们自己去干自己的事情。
余光看见段灵儿向嬷嬷行了个福，跟着嬷嬷进去了殿内，接受身体发肤的检查。
玄燮看上去只是经过一般，从太监身边走过去，忽然转头道：“今年的秀女质量，这么差么？”
领头太监一听差点跪倒，满头汗道：“王爷明鉴，这些都是九州各地的官家小姐，奴才们正尽心尽力为圣上挑选。按理说，不会太差啊……”
玄燮冷冷道：“本王听说你们一贯认真，可是刚才恰巧经过，就看见一个不过十一二岁的女子过了初试，这样的年龄，也能选上秀女？是不是下面没有好女子，你们就随便找来充数？”
领头太监听到这吓得一头跪倒在地，急忙将手上的纸卷和秀女画像翻了又翻：“您说的那个是扬州知府的女儿段氏，看着身量小，今年已经满十三岁。王爷您常在外征战，有所不知，圣上近来就喜欢这些年幼的……”
玄燮瞥了一眼画像，确认就是半月前遇见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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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燮语气不快：“本王长年在外驰骋沙场，却也懂得分辨女子。段氏那样貌，配得伺候圣上吗？你这奴才，竟然在本王面前狡辩，你们是不是故意滥竽充数？”
领头太监汗如黄豆一般大，已经吓掉了半个魂。
这段灵儿长相确实太过庸常寡淡，领头太监本来对这种姿色的，就直接投进凤鸣阁，陪皇上一晚埋掉即可。
可是不久前领头太监收到了以扬州知府名义送来的一千两银子，要保他女儿当上答应。
领头太监当然不知道这银子实际上是赵阙安排，他也不管这扬州知府哪里来的银子，只管收了礼，想着将段灵儿保下来，不去那凤鸣阁就是。
谁知钱还没有在怀里捂热，就被贤王一眼看了出来。
领头太监急忙磕头：“王爷说的极是，段氏确实长相过于平常，不配侍奉圣上。奴才这就将她从陪君伺驾的名单里划掉。”
玄燮呵斥道：“这样貌，就是做个宫女都不配！你们做事竟这样敷衍，万一皇兄看见这庸常女子，知道你们在他的秀女中做手脚，为此龙颜大怒，你有多少命赔？”
领头太监已经吓得伏在地上哆嗦不止。
身边的小太监埋着头，直到看见玄燮走远了，赶紧跪着将他师傅扶起来，领头太监趔趄一下，腿已经软了。
擦了把汗，晃着脑袋。
“贤王说的有理，圣上如今越加喜怒无常，为了区区一千两，差点掉了脑袋！”
“那咱就把钱给他退回去。”
“揣进口袋的钱，还能掏出去？”领头太监瞪了小太监一眼。
“那段氏怎么办？她是秀女，既然不能做娘娘，又不能做宫女，如今唯一的出宫名额也没有了，咱们怎么都不能把她送回家去。如今她生是这皇城的人，死是这皇城的鬼……”
“不如……”小太监对着自己的脖子做了一个手势。
在这皇城中，因为某些原因杀掉一个半个人，这不稀奇。可是名不见经传的扬州知府这次居然这样阔绰，出手就是一千两，就这么除掉段灵儿，万一这扬州知府和朝中哪位大官有什么牵扯……
领头太监摆摆手，看着段灵儿的名字，很是为难。
不能送上龙床，又不敢轻易抹去。
更不舍得那银子。
思来想去，一拍脑门儿，想出个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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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灵儿从检查殿中走出来，玄燮早已经走远了。
她低着头，并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将要发生变化。
领头太监和管事嬷嬷低声说了两句，管事嬷嬷面色不太愿意，想说什么。
领头太监对管事嬷嬷挤挤眼：“顺水人情嘛，司珍房与司制房哪个不需要心巧手快的？这段氏看着十分愚笨，若是拨过去犯了错，倒是你举荐得不好了。”
管事嬷嬷眼睛下面黑乌乌一团阴影，想了想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上年司制房剪梅那丫头，不小心制坏了和妃娘娘的双蝠金钗，她去领死不说，还害得我这嬷嬷罚了三月俸禄，说是举荐人时看走了眼。”
“说的就是这个理，虽说现在各司缺人，但是常在圣上和娘娘们身边做事的人，咱们挑起来还得警醒些。”
嬷嬷点点头，深以为然。她不再和领头太监说话，而是走到段灵儿面前道：“段氏，去那边等着，一会儿自有人来领你。”
段灵儿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