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头，瘦小的段灵儿正抓着她的胳膊，接着很快放开了。
这女子眼中快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神情，定住了脚。
一双凤眸看向吵闹处：“皇家宫门，居然也敢这样放肆。”
只见粉衣的一甩巴掌，二话不说就打了对方一巴掌。
被打的哪肯罢休，她身边带着的两个秀女同僚，抓住粉衣秀女，绿衣裳上去一巴掌打了回去。
段灵儿看着那落了下风的粉衣秀女，只觉得她眉目如画，好看得很：“这些姑娘们出身贵门闺阁，从未吃过大亏，自然有恃无恐。”
极美的秀女一笑，抬脚过去。
这次段灵儿没有再拉她。
只见那绿衣秀女峨眉倒立：
“我父亲是金紫光禄大夫，梁大人。你居然敢打我？”
接着悍然卷起衣袖，又是一巴掌向粉衣女子打去。
胳膊却忽然被什么人牢牢一抓。
怒而回头。
只见一个穿着朴素的秀女抓住自己的胳膊，自己无法施掌。
这秀女，生得倒是十分明艳动人。
“你是要帮她吗？！”光禄大夫梁大人之女梁汀，眼中闪烁着怒气。
又打量了一眼眼前朴素的穿着，一把将拉着自己胳膊的手甩开，正准备挥出手，只听见身后快步走来的段灵儿开口道：
“这位姐姐，你此时随意出手是能泄了心中怒火，但是这样多姐妹在场，公公和嬷嬷们也看在眼里，即使你出身贵门，改日你如此彪悍的形象若是传到圣上耳中，只怕对姐姐有害无益吧？”
梁汀面色一顿，眼里凝结成冰。
嘴上依旧冷冷道：
“我父亲是正三品光禄大夫，你们这些下面供上来的贱民，算是什么东西，也敢拦本小姐？”
粉衣秀女噗嗤一笑：
“她们是什么暂且不论，但我知道，你梁大小姐，很快就会成为那后花园里的花肥。”
众人一愣。
粉衣秀女甩开那俩秀女，含着笑向梁汀珊挑起眉，眼中满满的挑衅：
“本小姐是裴太傅之女，裴宝儿。”
裴宝儿……
段灵儿心中咯噔一下。
当今圣上眼前的大红人裴太傅，几乎手握半壁江山。他的两个女儿，是这大周王朝贵门里真正的明珠。
裴宝儿的姐姐裴淼，更是这诡谲的后宫之中，唯一能与和妃平起平坐的人。
段灵儿一个念头闪过，眼中难掩惊骇。
转头看了一眼那个穿着朴素的秀女。
一双凤眸，眉头微微蹙起。
她静静站在那里，身穿最普通的衣衫，却能自然而然地将一个女子的美与贵气展现到如此极至。
果然是这样么……
段灵儿一转身，瘦弱的身形快速地隐于众粉黛之中，避开了是非之地。
跋扈惯了的梁汀吓了一跳，她的父亲还要在裴太傅手下讨生活，如今自己打了贵人的掌上明珠，更打了那绝不能惹的女人的妹妹！
脸色顿时发青，喉咙里挣扎出一些声音：“裴，裴二小姐。”
裴宝儿一口细牙，笑起来甜极了：“现在知道叫裴二小姐了么？”
摸了摸自己被打红的脸，狠狠地一巴掌，将梁汀打了个趔趄。
“谁？谁在吵闹惹事？！！”领头太监领着一众太监嬷嬷们怒气冲冲而来。
今年的秀女，刚埋了一个，又吵起来几个，怎么都这么不省心！
难道都活得不耐烦，想赶紧赴死，去做花肥不成？！！
领头太监黑着面孔，刚想指挥下面人出手绑人，忽然一瞥眼睛，顿时惊得腿脚一软。
“湘妃娘娘金安。”
.
段灵儿深呼出一口气。
躲开湘妃寻找自己的眼神，沉埋着头，轻轻地喘息着。
湘妃……裴太傅的大女儿，明艳九州的贵女，皇帝宠爱在侧的佳人。
与此同时，她也是和妃娘娘的死敌。
湘妃转头，瞥了一眼跪倒一地的人，没有看到刚才为自己出手的那个瘦小的秀女，心里也并不是很在意。
此刻她有更重要的事情。
湘妃的裙踞划过地面，梁汀和她那两个秀女同僚已经吓晕在地。
太监嬷嬷宫娥秀女乌拉拉跪倒，湘妃看了一眼身旁的裴宝儿。
裴宝儿本是甜美的笑，忽然看见自己姐姐看向自己的眼神。
那贵气肆溢的眼神……
她惊得急忙跪倒。
“本宫小妹不懂规矩，还请公公海涵。”湘妃向领头太监道。
领头太监哪敢回答，哆嗦半天挤着笑：“娘娘言重，娘娘言重，刚才宫门前什么都没有发生，奴才，奴才只是在循例走动而已。”
湘妃唇角漾出笑，抬了抬手，将领头太监唤到一边：“陈公公，本宫今日来，其实有个不情之请。”
“请娘娘指示。”
湘妃越过领头太监的肩膀，看着头顶上四方的，却依旧高邈的天空。
这四四方方，向上看看不到尽头的天际，没有云。
空空荡荡。
“本宫小妹身患重疾，精神状态也十分不好，本不适合伺候皇上。但是因为年龄关系，今年也在秀女之列。”
领头太监屏住呼吸，不敢搭话。
“本宫知道每年都有一个秀女的退回名额，还请公公卖本宫一个人情，将小妹退回家去。”
湘妃语气平稳，眼神平淡地看着满头冷汗的领头太监。
领头太监心里已经打起了鼓。
本来这秀女选不中，退回家乡便是，但是近年来皇上练那长生术，每日要拿女子做药引，下面公的不及时，就从宫娥中抽人，现在各宫的宫娥都十分短缺。
皇上荒淫是皇上的事，天下都是皇上的，谁敢说个不字？
因此每年供上来的秀女们，即使是相貌不佳也必须留下，没选上娘娘的，不是进凤鸣阁，就是去各宫各司伺候。
后来民怨鼎沸，内廷司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之口，象征性地，每年给一个放回家去的名额。
这名额，往年都是亲贵们的女儿没有选中，不想去凤鸣阁送死，又不想当奴婢伺候别人，抢破头来挣的。
可是以这裴二小姐的姿色与出身，轻轻松松就能显贵，居然也想落选出宫吗？
领头太监想了又想都想不明白这其中道理。
但无论怎样，湘妃娘娘开口，怎么都要照办的。
立马点头，连声称喏。
湘妃淡淡一笑，招了招手，身后上来两个宫娥，将一锭金子放在了领头太监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