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儿臣自然知道您的为难之处。可是二哥也是被底下的人糊涂了心神,他并不清楚哪些人鱼肉乡里,哪些人搜刮民脂民膏。他有他的错,却也不是全然不可救药的错。”萧逸解释着。
云国国君皱起眉,仿佛要被萧逸说服了一般,却被萧瑢的插话搅了局面。
“四哥,你这话七弟我可不爱听。要知道这云国的百姓是水,众多皇子是水中的小舟,而父皇是挂着小舟的大船。这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大船即便比舟更稳健,可是大风大浪之后,依旧会让整个船翻过去的。”
萧瑢的插话,让萧琮的眼睛抽了一下。
南宫翎看得分明,看来萧瑢和萧琮素来不和,这件事倒是真的。
“父皇,七弟的话虽然对。可是这百官已经进入了染缸,难道要全部处理,再换一拨?这培养出来的人才,要多久?这能独当一面的人物又有几个?真的铲除干净,这社稷怕是根基要动摇了。”
萧逸显然不同意萧瑢的话语,依旧保持着网开一面,日后好相见的想法。
“四哥,这西南雪灾已经激起了民怨,甚至民变有些地方已经爆发了。难道你不知道阆中太守已经被灾民乱刀砍死?如若朝廷再不能给百姓一条活路,给天下黎民一个说法,我萧氏皇族的我威仪何在?”
萧瑢的话就跟皮球一样踢了回来。
一边是臣子,能够当肱骨大臣的臣子,若是有战,必然是御敌千里之外的臣子,若是有违,必然是挥毫舞墨抨击当下时弊的臣子。
他们武将可保卫江山如画绵长,文臣可保护侯爵皇嗣续位。
他们是让国家强胜御敌的能臣,是让国家名耀青史的骨干,却也是欺压一方水土的贪官……
一边是黎民,能够让国家六畜兴旺的财源,能够让国家粮仓丰满的粮库,能够让国家有持续战斗力的兵源,能够让国家有持续财富力的羊群。
他们若是安定,则国富民强,国泰民安。他们若是暴动,则国将不国,改朝换代。
如果选择了是臣子灭亡,国家机.关必然会瘫痪,随之而来的将是瘫痪之后的疯狂,而这疯狂,在位者赌不起。
如果选择了是黎民失望,国家基石必然会崩塌,随之而来的将是崩塌之后的灭族,而这灭族,在位者同样赌不起,更不愿看到。
两难,只能寻求中庸之道。
“老三,你来了这么久,你的看法是什么?”陛下看向萧珏,眼神带着征询。
“父皇,四弟和七弟说的都有道理,但是又都没有道理。”萧珏不紧不慢的说着,仿佛天生好脾气一般。
“老三,怎么说?”陛下感兴趣的挑高眉头。
“父皇,若是偏宠臣子,怕是这国家财富都要流入私人口袋,这对国家长久之计而言,最不可行,故而适当敲打臣子是适当的,毕竟君威难测。”
萧珏继续慢慢的说着,那温润的语气,让云国国君暴躁的脾气得到了抚平。
“但是偏帮黎民,怕是这皇家威仪都要分崩离析了,黎民的心是无底洞,喂不饱也填不满,必然要恩威并施,让黎民惧怕皇家威仪,才是最佳。”
萧珏话才说完,云国的国君若有所思起来。
尽管萧珏说道话跟没说一样,但却表明了萧珏中庸的态度。
此时云国的国君似乎才看到夏侯靖一般,状似无意的一瞥,仿若不在乎。
“你便是凌云阁的阁主?”云国国君这话很慢,带着试探。
“是。”夏侯靖的回答很干脆,没有太多的废话。
“凌云阁是云国的壁垒,你如何看待这一场雪灾?”国君的这话引起了萧珏和萧逸的目光。
伴随着萧逸和萧珏探究的目光,夏侯靖指了指陛下身边的位置,“冬日地凉,可否一坐?”
这话相当大胆,竟然要坐在陛下的对面。
而国君竟然丝毫没有生气的模样,“请上座。”
夏侯靖撩起衣袍,站了起来,坐在云国国君对面,自斟自饮,倒了一杯暖茶。
暖茶入喉,驱逐寒意之后,夏侯靖才缓缓开口。
“三皇子所说甚是,这戏台之上都有黑脸和白脸来代表阴阳。自古便有阴阳调和,这世上本就没有绝对的坏,也没有绝对的好。”
夏侯靖笑着说道,而这话显然是支持萧珏的看法。
“那么依你之见,如何处理这件事最为妥当?”国君继续问着。
“挑两位皇子,一位做孤臣,让大臣知道收敛。一位做能臣,让百姓知皇威,便可两全其美。至于挑选哪些大臣杀鸡儆猴,挑选哪些灾民,杀一儆百,在下实在不知。”
夏侯靖虽然嘴上说着不知道,可是他将一个纸条递给了国君。
国君接过纸条,展开看了起来,笑着点头,“秒极妙极。”
国君看向萧瑢和萧逸,“老七你去做孤臣,老四你去做能臣。鉴于老七年纪小,还需历练,这一次老三你陪同老七。记住,血够了就好,不可贪多,也不可毫无效果。”
“是,父皇。”萧逸俯下身,感恩。
“父皇,儿臣明白。”萧瑢则是一副撒娇的模样,到底是幺子,就是颇得老一辈的偏爱。
“下面跪着的,可是南宫家的大丫头……”国君看向南宫翎,安排好了西南雪灾的事宜,才想起问问这满屋唯一的女子。
这话像是国君对她很熟悉一般……上一世她一直都无缘靠近当今陛下,以至于她也是纳闷,陛下竟是这般亲昵的问她。
她虽然有着受宠若惊的感觉,却依旧是不紧不慢的回道:“回陛下,妾,南宫翎。”
国君点头,似乎才想起什么,缓缓问道:“朕若是没记错,你少年的时候曾被乐橙送出去拜师学艺了吧?”
陛下竟然没有提到无极天山?她其实很诧异,为什么国君要这么隐晦?
“回陛下,是的。”
南宫翎将满心的疑问压了下去,继续回道。
“嗯,看来朕的记性还算不错。只是你可学到了钦天监的本事?”
国君的问话,让南宫翎再次怔住。
这是要她说血凤凰出了,无极天山自然下山吗?
她……要不要听从夏侯靖的说法,去说?
“嗯?怎么不回答?”国君终是抬起眼,不再把玩手里的茶碗盖。
“回陛下,妾占星术不佳,却知道最近朱雀星亮起,恐血凤凰出世。”她终究是遵照了夏侯靖的说法。
“你可知道血凤凰一出,会有什么?”国君有些期待的看向南宫翎。
“回陛下,妾不知……”南宫翎感受到陛下的兴趣不是一点半点。
这血凤凰到底有什么秘密?为什么陛下会这般毫不掩饰其兴趣?
“不知……真不知?”国君侧了侧脸,一副不信的模样。
“回陛下,妾少年拜师,因母亲重病,早早回府,未学到精髓。”
南宫翎出去拜师学艺不过五年,母亲便中了冷霜凝的毒……她相信五年确实学不到什么精华。
国君露出失望的模样,“乐橙为你找了一处好的修习之地,你却白白浪费了,辜负了你母亲的天赋。”
天赋?她仿佛被点醒梦中一般,什么时候听过别人说过自己的天赋来着?
为什么天赋这两个字如此的熟悉,仿佛在什么地方,被别人也这般的提到过。
她怔忪的望着国君,而国君则是意兴阑珊的摆了摆手,“算了,南宫家血脉……是朕多想了,就此跪安吧。”
如此快的结束了?南宫翎不相信自己能如此轻易的拜托陛下的问话。
“如今天黑路远,陛下恩典诸位皇子和女郎就住右厢房,诸位,请随杂家而来,小心脚下。”
内侍官轻轻的说道,众人走在长廊里,若不是有内侍官的灯笼照路,怕是真的找不到东西南北。
夏侯靖站在南宫翎的身边,依旧是一手托着她的胳膊,一手抚着她的腰。
她脸红了红,却已经习惯他的这般亲昵。
在太极殿,陛下面前,都可以区别其他的皇子,能够得一席之地,可见夏侯靖的身份很不一般。
只是这样的夏侯靖,为什么甘愿躲在南宫家?
怕是这里面还有什么必须在南宫家的事吧?
看来她上一世关注的地方太少,以至于这一世重生,依旧有太多的空白等她去挖掘,去细究。
她想,夏侯靖一定会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而她在那密室之中的梦境,必然不是虚幻,那一定是真切发生过的。
况且这冷霜凝和双鹰珑的毒,并不是一般人能弄到的。
只怕……还有很多地方,她需要细细回味,仔细回想。
“大姐,你的房间到了,我就住在隔壁,若是有事,直接唤我。”夏侯靖帮她倒了杯热茶。
这么快到了自己的住处?南宫翎才回过神来,望着那近在咫尺的夏侯靖。
她看了下周围,发现只有她与他,才低声问道:“你的身份可有什么说不得之处?”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逗笑了夏侯靖,他挑眉,“小羽羽可是要问我究竟是谁?”
看来夏侯靖已经猜到了她的问题,她点着头,“我很想解密,你可给我解答谜题的机会?”
“小羽羽……”他伸出手来,摸着她的头顶,“你但凡用心一些,必然会回想起来,我是谁,我来这一世又是为了什么。而很早的时候,我已经说了我是谁,只是你没在意罢了。”
【作者题外话】:摸头杀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