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斯米里亚诺,我们一起上!干掉这个混蛋!”身边的一个同伴大声的叫喊着,加洛在他们眼里可是个经验丰富的枪手,今天居然被一个小崽子打败了,着当然是不能接受的。
“冷静点!难道你们没有看到他们的人就在后面的吗?带走加洛,我们会回来报仇的。”马斯米里亚诺作为这个组织的首领自然是要更为清醒一些的,实际上他也对今天的行动受到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阻挠非常恼火,可是加洛受伤了,他不想再承受更多的损失,那样就算杀死了乔吉奥,也弥补不了的,“快点,你们掩护我。”他一夹马腹,加速冲了出去。
乔吉奥毫不怀疑他可以一枪杀死眼前这个人,完全有理由相信这个家伙是个惯犯,让一个人习惯于挑战里纳家族在这里的权威而不受到惩罚?那怎么能行!这类漠视规则的行为绝不能被姑息。或许杀死他就是在家族中一个值得炫耀的资本?要做到这点并不难,按照他从小掌握的,诀窍是要保持镇定,稳住呼吸,通常情况下不会有人能躲得过这一枪的。
“见鬼!”乔吉奥重重的挥了一下手里的枪,谁会想到一个西西里的农民能够在马上躲过他的射击?他狠狠的用西西里土话中最为常见的粗俗语言咒骂着这糟糕的运气,其实乔吉奥还是喜欢优雅一点,也可能是装作优雅一点,故而这类言语并不是经常从他的嘴里冒出,作为一种少见的发泄此刻说起来倒是痛快淋漓。
无可奈何的咒骂所带来的快感和杀死敌人比起来当然是微不足道的,尤其是像马斯米里亚诺这样给人以十分危险的感觉的敌人。乔吉奥知道自己失去机会了,从对面打过来的子弹已经让他不得不像拥抱着倾国倾城的绝世美人那样紧紧的抱着马脖子,现在形式不妙,尽管乔吉奥都能够听见背后传来的马蹄声,托托带着人赶来了,但是只要马斯米里亚诺愿意,顺手打过来的一发子弹就足以让他躺进棺材,距离不远,他完全相信马斯米里亚诺可以办到。
“谢天谢地,我的乔吉奥堂弟,你真不该离我们那么远。”托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乔吉奥紧张的心情得到了些许缓解,马斯米里亚诺做出了判断,救走自己的同伴,他还是没有为杀死乔吉奥而冒搭上自己性命的危险,这很正常,不过乔吉奥注意到的是马斯米里亚诺在逃走时的眼神,凶悍无比,他敢打赌说这样的眼神在西西里都能吓到一个男人。这是一个信号,一个西西里农民也是不容冒犯的人,他要为自己的同伴报仇。
“这可怪不得我,你得加快点脚步才能赶得上那么一两次表现自己的机会。”乔吉奥从马背上爬起来,说话的时候语调还是很轻松,反正他觉得在自己和那伙亡命徒之间的较量中自己是占了上风的,“我还愣着干什么?他们带着一个伤员,可跑不了多远。”
托托早就习惯了乔吉奥这样的表现,他懒得搭堂弟的话,而是回过头去冲着跟在后面的士兵们喊道:“谁了解这一带?他们能去哪?”
“我知道,前面不远有个修道院!就在那座山上,他们肯定在那儿!”一个年轻的士兵高声回答到,他的声音洪亮,看上去颇为自己的表现洋洋自得,只是在周围年长的士兵们都用一种不屑的目光看着急于表现自己的雏儿,他们都是当地人,谁不知道这一点?只是他们明白在这里黑手党人也不是刀枪不入的,两个来自帕勒莫的少爷随时可以离去,他们可还要流下来承受报复的怒火。
幸好这名年轻的士兵不是孤单的,缺乏经验的还包括同样年轻的乔吉奥和托托,他们显然都满意这样的回答,托托挥舞着手里的步枪,对那个士兵说:“很好,那你到前面带路。”
修道院在西西里也是随处可见的,毕竟撇开不明就里的外人如何喜欢信口对当地人本性罪恶的问题说三道四,西西里人大多数信仰上帝,教会自然在这里拥有相当程度的权威力量。相信大多数人都认同上帝应该是善良的,这点可以波及到侍奉上帝的神职人员们身上,那么既然善良的上帝都需要手持利剑的加百列的话,神职人员们手中的大口径猎枪看上去也就会不是太过难以理解的。
“停下来!这里是神圣的修道院,人们在这里聆听主的福音,你们怎么可以带着武器擅闯这里!”一个身穿着褐色僧侣袍的神父挡在了众人的马前,他手里面高高举起的猎枪令他口中的语言听上去十分滑稽。正常人不会在这种时候选择笑出来,因为在他身后的围墙上,十多个手持武器全神戒备的神职人员已经把枪口对准了马背上的众人。
“神父,我们在追踪一个盗窃者,他们很有可能混进了你们的修道院,会对你们造成危险的。”乔吉奥没有下马,可是语气还是缓和了许多,他本人也是一个教徒,对神职人员心怀尊敬,“为了你们的安全,是不是可以让我们……”
“不行!”神父坚定的回答,枪口向上稍微扬了一下,“这里面只有神的仆人,上帝会保护这里的,这里不需要你们这些恶犬,我奉劝你们快点离开!”
“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托托打马上前了一步,他可不管他面对的人是不是神父,同样举起了手里的步枪,动作中衣领敞开的胸口隐约可见他脖子上泛着银光的十字架,所以说信仰是一个虚无的东西,在必要时萨尔瓦雷托这样的党徒可不管要杀的人是不是神父。
托托这样的举动令身后是士兵们一时无法决断,他们谁也没有托托这样莽撞的勇气要在这里对侍奉上帝的仆人开枪,乔吉奥也有些手足无措,他在帕勒莫也不会这样对神职人员无礼,可要退后显然有些来不及了,这个时候要转身逃跑无疑会成为围墙上面枪口的绝佳靶子。
“等等,等等!两位少爷,等等我。”刚才似乎没有人注意到加斯帕尔到底到哪儿去了,知道这个时候他才从远处赶来,看来长期的悠闲生活早就彻底击垮这个没有多少向上爬大志的中年人,他骑在马上依旧气喘吁吁,圆圆的脸上布满了汗珠,他那费劲的叫喊声一时吸引了对峙双方的目光,看着他被憋得通红的圆脸的确滑稽,胆子大的家伙已经在偷偷发笑了。
“等等,里纳少爷,噢,是朱利奥神父,我的老朋友,咳咳——”一阵猛烈的咳嗽打断了加斯帕尔的讲话,好不容易才平复了呼吸,“这个,我想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你看,我们在找马斯米里亚诺那一伙强盗,咳,我们都认识他,对吗?我想你是可以帮助我们的。”
“是你,加斯帕尔,告诉他们,我们没有看到过马斯米里亚诺,带上这些罪恶的人离开吧,罪人来到这神圣的地方不应该携带武器。”加斯帕尔或多或少在这个地方是有些面子的,朱利奥神父没有放下枪,但终究态度缓和了一些。
身体发福的加斯帕尔看上去憨厚,其实他也并不缺少生存在这个岛屿上所应该具备的哪一方面智慧,他本来就极为隐蔽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的一种习惯,这样就让人很难猜出他的想法,活动了一下有些不太舒服的脖子,加斯帕尔说道:“那么好吧,朱利奥神父,我相信你,他们应该是逃到山上去了,毕竟,上帝的仆人是不会说谎的……”
“你说什么,加斯帕尔!”托托不甘地大喊道,“妈的!他们不可能道别的地方去,他们中的一个受了伤,他们不可能上山去!让我们进去,我敢发誓他们就在里面!”
“不、不、不,里纳少爷,朱利奥神父是我的朋友,我们应该相信他。”加斯帕尔一脸严肃地说,“你们不像老加斯帕尔那样了解这里,他们就在山上,我最清楚了,是的。”
“该死的,你在说什么……”一看就知道托托坚决不会相信莫名其妙变得自信满满的加斯帕尔,他刚要大声的申斥这个不听话的小头目,乔吉奥制止了暴怒的堂兄。
“托托,我想加斯帕尔是对的,我们还是要向他这样经验丰富的老手学习,不是吗?”他看了加斯帕尔一眼,点了点头,他也不相信马斯米里亚诺一伙真的会逃到山上去,可是这样嚣张的强盗在哪里都不会是孤立无援的,总是有些迷信着劫富济贫这类童话的愚蠢者站在他们那一边,这无可避免,那么从加斯帕尔话里推断,朱利奥神父也不过个被迷惑的可怜虫。
“是的,是的,乔吉奥少爷,你们得相信我。”加斯帕尔不住的上下摇晃着他圆滚滚的脑袋,“我知道他们的老巢在哪里,来吧,跟我走,我们这就去把他们一网打尽。”
“为什么,乔吉奥?难道你真的相信他们不在里面这样的傻话吗?”修道院和朱利奥神父渐渐的从他们的视线里淡出,托托立即嚷嚷起来。
“当然不会,但是我们怎么能够在这里和教会的人发生冲突呢?你说是吗,加斯帕尔?”乔吉奥对身后的加斯帕尔说。
“哈,就是这样,您知道的,人们总是说,在西西里,除了罗马的政府,还有我们这样的‘朋友’,那么就只有教会才是决定性的力量,朱利奥神父是个有威信的人,这附近的人都喜欢他,您刚才要杀了他,那样实在是太冒险了呀。”加斯帕尔附和道。
“你们就不能把事情说得明白一点吗?好像我是个傻瓜似的,那我们怎么做?就让他们待在里面?”托托不高兴地说。
“那样也不是一件坏事,加斯帕尔,叫你的人看住通往城里的道路,他们的人受伤了,他们会需要进城找医生的,记住,我们要给一切敢于帮助他们的人一个教训。”乔吉奥摇动着食指,干脆地说道。
乔吉奥的计划非常具有针对性,马斯米里亚诺真的需要一个医生,他不安的在光线昏暗的小房间里来回踱步,躺在木桌上的加洛已经将近昏迷了,简单扎上的绷带也不能阻止从伤口留出来的鲜血在地上汇聚成了小小的一滩,“坚持住!加洛,看着我,别睡!”他突然猛冲到加洛身边,拼命地摇晃着加洛的脑袋,震耳欲聋的吼叫让加洛的眼皮微微的跳动了两下。
“他们走了,但我想他们还会回来的。”朱利奥神父不知什么时候从门外进来的。
“救救他,神父!救救加洛吧!”马斯米里亚诺一把抓住朱利奥神父的肩膀,他的声音中带有一丝悲伤,这个勇敢倔强的汉子也不能接受伙伴死在自己面前。
“冷静点,马斯米里亚诺!”神父挣开了马斯米里亚诺铁钳一样的双手,走到了加洛身边,他看了看桌上的伤员,为难地说:“不行,这样的伤势我们需要医生。”
“你肯定能做些什么,神父,加洛是我的兄弟,是个勇敢的好人,他不能就这样死去的!”马斯米里亚诺激动地说。
“可以,”朱利奥神父拿出了一个十字架,放在了加洛的身上,掏出了在葬礼上使用的法器,“这就是我们能为他做的,祷告吧。”
“不!”马斯米里亚诺活像一只受了伤的野兽,他推开了正在吟诵祈祷文的朱利奥神父,抓起加洛身上的十字架,喊道:“你说需要医生,那我们就到镇上去,给他找一个医生!”
“清醒一点吧!”朱利奥神父也提高了自己的音量,“你去不了的,要是那样你们只能和他一起死在外面!保全你自己,让上帝决定他的生死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