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他俊逸的侧颜,凤芯又想起她的心事。但她迅速将这心事挤走,向竹笛公子提出了一个要求:“竹笛公子,咱们去蛇谷找丁纪元吧,也许他能想出法子帮蓝飞,蓝飞很痛苦,我好想帮他。”
竹笛公子将视线调向她,她那晶亮的黑眸就仿佛是天上的繁星,能照亮人的灵魂。竹笛公子想,她真是个又单纯又善良的女子。能跟她生活一生,就算是平平淡淡地过都会是一种幸福。
蓝飞一回来就进屋去了,他不喜欢热闹,自从脸被毁容之后他就不喜欢待在人多的地方去了。蓝飞帮孙太冲将宝箱搬回他的书房后,孙太冲也窝在屋里兴致勃勃地钻研那一箱写着古篆的竹简。
听了凤芯的要求,竹笛公子偏头想了想,最终点了点头:“好吧,我也想再见见丁纪元。什么时候去?”
“明天吧。”凤芯高兴地说。
林一孔不高兴了,他倚在那棵高大的柏树上,从面罩里哼了一声,“丁纪元只会害人,哪会救人。你们要去你们去,我是不去的了。”
凤芯走向他笑笑:“鬼头,我知道你被他关了三年,心里很不平衡,你不想去就算了。顺便说明,我没把你当跟班,你愿意去哪儿就去哪儿,我不干涉。明天我跟竹笛公子,还有蓝飞去蛇谷山洞里找他。”
“你们怎么进去?”林一孔挑挑眉梢,扫她一眼。
“这……”凤芯还没想这个问题,这还真是个难题。丁纪元会游壁神功,他自然可以轻松进出。
那别人怎么进呢?有三种方式:一是从悬崖跳到蛇谷里去——非摔死不可;二是从山下开始攀爬那上部一柱擎天直通云霄的山峰,顶上有入口——他们没这本事;三是从少室山南麓风穴山的瀑布下钻上去——迎着时刻不断的水流,谁能进得去啊?
凤芯烦躁地摇了摇头:“明天再说吧。困了,我要去睡了。”
第二天一早,凤芯跟蓝飞建议了去找丁纪元的事,蓝飞本来心灰意冷,不抱希望,也懒得去了。但凤芯一再劝说,竹笛公子也一起劝说,并说自己的毒都能被他治好,说明他还是有些法子的。
蓝飞犹豫不决之后也就同意了,他也是心中好奇,想看看这个深藏高山之内,不为外人所知的蛇谷是怎样的。至于恢复面貌,他不抱希望。
孙太冲心含愧疚,他把凤芯拉至一旁,低低地用相求的语气说:“凤芯姑娘,如果丁纪元真的治好了蓝大侠的脸,一定麻烦你跟我详细地讲讲他是如何用药、如何施治的,让我也学一学。”
凤芯笑道:“我是希望他能找到什么旁门古怪的法子,如果能成,就会告诉你。”
林一孔躲在一边冷笑,凤芯知道他与丁纪元有仇,他自然不会跟去,也不睬他。
竹笛公子将大黑雕留在了嵩阳观。
他们三人来至当初凤芯深夜斗梁羽虹时不慎坠崖之所,向下望去,深不可测,雾气升腾。凤芯犯愁了,该怎么找丁纪元呢?
她的手无意识地摸向胸前的云纹玉佩,陡然灵光一闪,手抚玉佩,心中默念:“通灵玉佩,凤芯想跟竹笛公子与蓝飞到深谷下去,请带我们下去好吗?”
她想试试自己的心力能否驱动这云纹玉佩。因为以前都是情急之时,它自发显灵,还从未主动用过。
默念之时,心咚咚直跳,念完紧紧注视那玉佩,只见它渐渐散发出微弱的紫光,随后紫光越来越强,从云纹中渐渐泌出一丝丝紫色云雾。
竹笛公子与蓝飞都瞪大了眼睛瞧着这一幕。
“凤芯,你能控制它了!”竹笛公子极为惊喜。
凤芯满面带笑,拉了他们一把:“是啊。来,都上来吧。”三人站在了绵软的紫云上,凤芯心想着谷底,那云飘飘悠悠地带着他们往下飞去。
这感觉真是奇妙,一路由高往低的景致尽收眼底,穿行于云雾之中,寒风扑面,衣袂翩飞。耳边是呼啸着掠过的风声,俯瞰峡谷内的流泉奇石,水声在耳,鸟雀鸣唱,崖壁如刀削斧劈,溪谷两岸绿树掩映,巨岩怪石累累,雄奇与秀丽并存。完全不同于上一次的惊险恶斗。
凤芯见到这种景像,真是又兴奋,又开心,如果神仙就是这样的话,做神仙真的不错。就连蓝飞也暂时忘却了情感的烦恼。
很快,三人平稳地在谷底落地,立刻,密密麻麻的毒蛇围了上来。凤芯与竹笛公子经历过,还不惊慌,蓝飞只觉得头皮发麻,惶恐不安,无处可躲。
“凤芯,这这这,这可怎么办?”他露在蒙面黑布外的眼睛张皇失措。
“蓝飞别怕,竹笛公子有办法。”凤芯拉他往竹笛公子身边靠。
竹笛公子清眸中透出点笑意,他忆起当日两人同落谷底的情形,想起来还觉得温馨。如果世间的事,什么都不要去考虑,只是他们两人居于世外,那也是又简单又幸福的生活。只是如果而已,他眸中的温柔只是一闪即失,又陷入了深不可测之中。
毒蛇渐渐游近,各个都高昂着头吐着信子。别说蓝飞惊惶,就连凤芯都有些变色,她摇摇竹笛公子的胳膊:“竹笛公子,快啊!它们都游近了。”
说也怪,这些蛇似乎都避开凤芯跟竹笛公子,纷纷向蓝飞聚去,蓝飞吓得够呛,抬头向上看去,准备寻找最合适的崖石跳将上去。
竹笛公子已将唤铁掏了出来,轻轻敲击,特别的节奏,清脆的声音,引得那些蛇停了下来,似在辨别着什么。
竹笛公子手中的唤铁节奏变了好几次,声音时而清越,时而低沉,那些毒蛇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居然围着他们跳起了舞。
蓝飞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竹笛公子,你居然有这一手,真奇妙!它们这是在跳舞吗?你还能指挥动蛇?太神奇了!”一向少言寡语的蓝飞兴奋之下话也多起来。
“一点微末技艺而已,不值哂。”竹笛公子平淡无波地说。
蓝飞蹙了眉不解地:“这蛇也是专欺不走运的人。咱们三人同时落地,它们竟避开你们两个,专门冲着我狂吐蛇信,难道它们知道我命运多蹇,容易得手?”语意颇为愤愤不平。
凤芯笑:“如果鬼头来了它们一样会避开他,这倒不是这些蛇欺你,有个缘故。”
她把当日自己误吃了丁纪元新做成的药的事说了,包括给了鬼头一些血,还有后来在蓝飞的窖洞里,竹笛公子吸了她的血。
“所以我们这几人中,只有你没有喝过我的血了,吃了那个药后,我的血能防百毒,所以蛇毒不侵,蛇也不靠近我们。”
“原来如此。”蓝飞恍然大悟。
凤芯有些过意不去,抬手掠了一下发丝,沉吟了一下道:“那,不行找个时间我也给你一些血。”
竹笛公子脸色暗沉了一下。
蓝飞连连摆手:“不必,人血是随便喝的吗?”
“走,去丁纪元的洞里吧。我猜他对我们这些不速之客一定很惊讶,他不会想到会有人进来。”竹笛笑了笑,继续敲击唤铁,又变换了节奏,群蛇于是绕过他们向前游去。
“我让蛇去报信。”竹笛公子狡黠地眨了眨眼,淡淡地说。
凤芯与蓝飞大是感兴趣,跟了上去,想看看丁纪元的反应。
群蛇密密麻麻地游上那个悬在一人高外的洞口,挨挨挤挤地进去,后边是清越奇妙的敲击唤铁的声音,场面实在壮观。
“呀呀,阿爷,好多蛇啊!”一个小孩子的声音从洞中传了出来。
“儿子别怕,让阿爷制服它们。”一阵有着特别节奏的棍棒敲击地面的声音响起。
“阿爷,它们好像不听你的。”那孩子的声音。
“真是奇了怪了,这些蛇怎么了?”丁纪元的声音。
凤芯慌忙拉竹笛公子的胳膊:“竹笛公子,别伤着孩子。”
竹笛公子云淡风轻地扫她一眼:“放心,我的这道命令是让它们跳舞,而不是让它们伤人。”
果然,孩子的声音又传了出来:“阿爷你看,这么多蛇在跳舞诶!它们不伤我们。”群蛇集中在洞中跳舞,场面想必是蔚为壮观,蓝飞与凤芯相视一眼,各自抿唇而笑。
蓝飞奇怪地问竹笛公子:“你说你这叫唤铁,蛇怎么能听懂你敲击的节奏?”
竹笛公子淡然抬眸:“其实它们听不到。不过我的唤铁能集束空气波,冲击它们的身体,使这些毒蛇感受到身体的震动,从而听从我的命令。”
显然此时丁纪元已注意到了外边这奇怪的敲击铁片的声音,他跟孩子低声说:“既然蛇不伤你,你就不要动,阿爷出去看看。”
不一会儿,丁纪元跨过群蛇跳出洞外,立即看到了这三个不速之客,他的面容瞬间万变,从惊讶到不解到愤怒,笼罩着阴霾的面容拒人于千里之外。
“凤芯,我丁纪元好像已经不欠你们什么了吧?我的财物也被你们偷去,人我也救过了,你们怎么又欺上门来?某很好欺负是不是?”他语气极为不善。
“丁纪元,我们……”凤芯试图好言解释。
丁纪元却硬生生地打断了她,站在洞口的台阶上,手指竹笛公子:“竹笛公子手中拿的是什么?这些毒蛇是你指挥的吗?你们欺人太甚,用我之所长来欺进我门,是炫耀吗?”他的声音冷冽无比,青色衣袍的袍脚也因愤怒而微微抖动。
竹笛公子他淡然如风,微微一笑道:“丁郎君,不必那么生气,我们没有恶意,你有见这些蛇伤你们吗?它们只是上门报信而已。我们从空而降,你的这些毒蛇便围上来用毒信欢迎我们,我们是远客,不但直接登门,便也驱遣它们报个信。你不喜欢,我可以让它们出来。”
他急急地敲了一阵唤铁,忽轻忽重,声波被搅动,片刻之间,那些蛇鱼贯而出,纷纷没入周边的草丛不见了。
丁纪元捋捋颔下髭须,寒眸微眯,扫视他们一圈,生硬地出口:“三位前来既不是为敌,那么有何贵干?”他抬眸望望高耸云天的崖壁,怎么也想不透这些人是如何进来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