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芯羞涩地凝他一眼,别开了脸:“等蓝飞的事情结束后吧,没多久了,没见你急成这样!”她貌似含嗔,实则心中充满甜蜜蜜的幸福。
“我当然急,咱们的事都起落过几次了,我怕再有意外。”他执起她的手,微蹙的眉头写着真实的担忧。
凤芯斜睨着他:“以前的起落,哪次不是你的原因?如果你是认真的,我自然不会生变,那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竹笛公子的神情并未放松,他的目光落在她一张一合的弧线完美的唇上,不觉间就慢慢靠近。
凤芯发现了他的异样,嗔怪地在他胸前推了一把:“你干什么啊,周围这么多人呢。”她眼前闪过竹笛公子与梁羽虹激吻的画面,他那时那么沉醉,眸中情欲满满。想着就不舒服,就不想让他碰自己。
竹笛公子缩了回去,意兴阑珊地望着远处的河水。
“你的唇在诱惑着我,我把持不住。”他淡淡地说。
凤芯看着他俊逸完美的侧颜,注视着那张很有男子气息的润泽的唇,这张唇对女人很有诱惑力,起码对她是这样。但……她不甘心,昂起下巴,挑衅道:“你不是吻过梁羽虹吗?吻得那么激情,她的唇更加诱惑美好,你说说看,有什么感觉?是不是很爽?”她问得有些酸意。
竹笛公子眉心微动,侧头俯凝着她,幽深的眸中有一抹怒意。
“凤芯,你这是在指责我吗?情况怎么样你很清楚,是你要我做什么见鬼的诱饵,然后我们进了她的陷阱。吻她不是我的本意,那时我神志不清醒了。如果你以后总拿这件事调侃我,我们还怎么过?”
凤芯瞬间意识到自己过分了,她望着他黑沉如玉的眼眸,吐吐舌头笑道:“跟你开玩笑的,别那么认真啦。”
竹笛公子脸色却依旧凝重:“我跟你说清楚了,这种玩笑以后不准再开,很不可笑,也没意思。这次事件是我人生中一次极大的耻辱,如果你存心羞辱我,我就要把你也拿给谁做诱饵。”他发出了威胁。
凤芯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她撒娇地推了推竹笛公子:“好啦好啦,我不说了还不成吗。”
两人自此合好。此后顺风顺水,很快到了嵩山。
到了嵩山,三人直接去找孙太冲,他还在嵩阳观。
“孙道长,我给你找了个难题来。”凤芯边大声说边朝孙太冲奔去。
孙太冲的诊室里,他正在替一个人把脉,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风风火火推开房门的凤芯,他衰老的眸子亮了一下。随即跟眼前的病人说了一些他的病需要注意的事项,就马上给他开了药,将他送走。
这才笑着对站在一边的凤芯道:“凤姑娘,你又回来了?有什么用得到贫道的事吗?”
凤芯双手握住这位道士的双手瞪大眼睛说:“孙道长,这回是考验你的医术的时候了。我有个朋友,几年前脸部被大火烧伤,你一定要给他恢复容貌啊,不然他伤心欲绝,是会出大事的。”她说得很严重。
“哦?我们去看看。”孙太冲的眼睛有一抹感兴趣的笑意。蓝飞、竹笛公子跟林一孔都在会客室里坐着。
这几人中,只有蓝飞,孙太冲没见过,他笑道:“哟,这里有两位蒙面客,哪位要整容啊?鬼头我已经看过,整不了。”
林一孔推了把蓝飞:“孙道长,不是我。我鬼头丑点就丑点,不在乎。可是这位蓝飞蓝大侠就不同了,他原本是极俊美的男人,女人见了他都挪动不了脚步,突然被大火毁得见不了人,心里极不平衡,都快出心理问题了,你快帮他治治吧。”
孙太冲请蓝飞坐在他对面,揭开蒙面的黑布。
蓝飞照做了,多年来,这块蒙面黑布仿佛已是他脸上的一部分,是他的皮肤一般,他已很久没在人前揭开过他了。揭开的这一瞬间,他的心很不平静,这就像揭开了他血淋淋的脸皮,在他心上揭开了那不愿面对的一幕。就是那样一场阴谋,一场大火,几乎要了他的性命,最终还是烧毁了他曾经自以为傲的脸。也从那以后,他心爱的人见到他后受到了惊吓,不愿再见他。
也许她早就有了疏离他的心,可却是这被烧毁的脸给了她远离他的借口,让他面对这个借口无力逾越。
众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蓝飞,揭开后的真实面目让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这是怎样的一张脸啊,右侧完好,英俊无匹,并不输于竹笛公子,恐怕他未伤之前能勾动任何一位妙龄女子的芳心吧。而左半边脸已经塌陷,凹凸不平,皮肤疤痕累累,狰狞可怖,就连鬼头林一孔也惊得一怔。
孙太冲蹙了蹙眉,仔细观察左半边脸受伤的深度与广度,然后详细问了他受伤的情形及时间,当时的处理情况。然后凝眉闭目,思索最合适的治疗方式。
众人屏息静待,凤芯尤其在心中祈祷孙道长能想出万全的法子,不然蓝飞心中的苦就无处可泄,他总得找人报复,到时还不知是谁倒霉。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孙太冲睁开了眼睛,从他的面部表情看不出是喜是忧。他缓缓开口说道:“此火邪年代已久,实难保障药物能使蓝大侠恢复到伤前面貌。贫道只能尽力施治,至于结果如何,得最后才知道。”
凤芯心中有些失望,但治总比不治的好,他不是也说过没把握吗?就是说希望并未完全破灭,也许能全治好也说不定。
蓝飞显然失望得更厉害,他低眉沉默着。凤芯只好劝他:“蓝飞,孙道长也没说就完全不能治愈,他不是没有把握完全治好吗?就是说希望还在,我们试一试,总比不治要强,有希望就不要放过,你说呢?”
竹笛公子跟鬼头林一孔也点头附合。蓝飞与他们两人都有相助之恩,他们也希望他能治好,成全他的心事,摆脱笼罩在身上的忧郁情绪。
蓝飞点头愿意一试。
孙太冲取来纸笔,刷刷刷地写下方子,然后就是采药来煎。
凤芯看那方子,用栀子、白蔹、黄芩合煎,去渣待冷,以淋疮,令流,去火毒。
还有大黄、生黄柏、生地榆、姜黄、黄蜡、麻油。
孙太冲解释说:“这黄蜡、麻油具有润燥生肌的功效。这方子先敷几天看,再决定下一步的行动。毕竟时日已久,肌肉坏死,恐难奏全效。”
他们照这方子给蓝飞敷了几天,他的左脸好了一些,但离复原还差很多。孙太冲又开出了第二个方子:新鲜酸枣树根皮、新鲜白茅根、乳香、白及、红花,所用数量都记在后边。
取此药放入高度白酒中浸泡,7天后过滤,孙太冲称它为消炎生肌液。他将用此药浸泡过的湿纱布盖在蓝飞脸上,总是用此药液涂抹,保持湿润,每天换一次敷料。
他解释说:“酸枣树根皮行气活血、白茅根清热解毒、凉血止血,红花活血通经、祛瘀止痛。期望能起到效果。”
日子就在给蓝飞日复一日的治疗中渐渐变冷。
这样又过了几天,左脸又好了很多,皮肤凹凸不平已经平滑了很多,疤痕变淡,皮肤有了血色,好看了很多。只是那已损毁的肌肉始终没能生长如初,导致两边脸不对称,看起来还是别扭得很。
孙太冲歉意道:“实在对不住,那烧伤的肌肉时隔太久,我这些药物也无能为力。贫道技止于此,再无法可想。”
凤芯安慰他道:“孙道长,看得出你已经尽力了,有些事不是人力可以挽回的。而且你的治疗还是起到了作用,起码他的脸现在看起来没那么吓人了,就是有些不对称而已。”
蓝飞照过镜子后,郁闷难言,一句话没说,拍下镜子就出去散心去了。他能说什么呢?孙道长也在尽全力让他恢复,但像他这种情况,除非是神仙,否则谁能办得到让他的面貌回到从前?
脑海中停留着那张娇艳之极的容颜,她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怒都深深地牵动着蓝飞的心。从前还能有点希望,现在是绝望了,她怎么可能伴着他这样一张异常的脸度过一生?不管她会说什么,蓝飞自己首先就觉得对不起她。
他该怎么办?放弃?办不到。他试过,别人也劝过,但他无法强迫自己不去想她。情毒难医,他此生是中了她的情毒了,无药可解。
不放弃又能怎么办?他无法让她跟自己走。如果她愿意跟着他,哪怕是皇上也无法阻止他蓝飞带走那个揉断人心肠的玉奴。可偏偏是玉奴不愿意再跟他,她只将他们曾经的海誓山盟当作儿时的戏言,只留他一人苦守着不变心的承诺,守着对她一心一意的承诺煎熬岁月。
蓝飞觉得自己是被困在笼中的困兽,无法可想,无路可走。他的烦躁没有突破口,只能站到山巅放声大叫“啊——”将堵塞胸中的苦闷全喊出来。
群山回应着,那一声长啸反复回荡,一声接一声地四散开来,连同他的绝望一起不断被群山往复折射,经久不息。林鸟被惊得飞起,在空中鸣叫扇翅,落霞衬在远处山边,加重了凄凉的意味。这是冬季,四面山头覆盖的薄雪带给人冰凉的感觉,就像这无味的人生,冰冷又凄凉。
这一波又一波的回声将凤芯招了来,她很有些歉疚,自己将蓝飞劝来,说可以将他治好,结果并不令他满意,现在的他极为痛苦。凤芯从那压抑的吼声中听得出来,却无力帮他。
山崖上那道黑色的身影在天地间显得略有些单薄、孤寂,黑袍被寒风吹得飞起。如果不静看,他的身形倒是伟岸、俊逸的。
凤芯悄然走近,并立于他旁边。歉然道:“蓝飞,我很抱歉,没能帮到你。我知道,什么道歉的话对你来说都没有意义,但是你不要再苦自己了。专情固然是件好事,那也要看对谁。如果对方根本不看重曾有过的情,你的坚守就是一个笑话,是对自己对别人的囚笼。放弃吧,这样对谁都好,只要你挪开视线,面前的世界就会是一片海阔天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