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明辉听完刘综说的, 深思许久。
这深思里有多少含义？
刘综看着祝明辉。
祝明辉似反应过来了，问刘综：“关樊什么情况？”
刘综又把关樊说的那些说了一遍。
祝明辉道：“关樊的事得报到上面。监检组当初把关樊失踪的责任放在袁鹏海身上让他休假，他怀恨在心了，现在正跟上头闹, 把我也拖下水。”
刘综没说话。祝明辉说“怀恨在心”这四个字的语调让他明白，如果这次他们没有把祝明辉扳倒, 袁鹏海的工作和余生前程怕是就毁了。
祝明辉又问：“孙靓案子的事跟关樊说了吗？”
“还没。”
祝明辉道：“告诉她吧。她做这么多不就是为了查这个吗？她会很想知道结果的。”
“洪蕾翻供了。”刘综提醒道。
“她翻不了啦。”祝明辉道：“纪检那边刚出了报告, 郭浚认罪了，当初孙靓的血检结果是他应玛丽亚的要求篡改的。玛丽亚让他确保所有物证和检测结果会被判定自|杀。其他都没问题, 只有电脑那一项有纰漏, 所以他就 用帽子戏法这个id, 给廖新下了指令，在廖新的协助下远程控制了电脑, 改了电脑里的操作日志。他还就玛丽亚的要求, 收买了孙靓家管辖派出所的一位警员，监控她家里是否还有什么报警情况和案件线索。孙靓家里一直没什么动静, 后来又卖掉房子搬走了，这事才了结。郭浚一共发展了四个下线, 一个是廖新，其他三个是别的警所的。名单他全报上来了。他还有, 他说他曾经查过与他联络的玛丽亚的ip地址, 就是洪蕾家的。”
“他指证了洪蕾？”
“对。”祝明辉严肃认真。
刘综默了默，又一条洪蕾的证据。而且郭浚的指控，会把洪蕾之前一直否认是自己的“另一个玛丽亚”做的事, 全算到洪蕾头上了。
“郭浚是否知道k这个人？”刘综问。
“不知道。他只单线与玛丽亚联络。他用他大舅子的身份证开了一个炒币的账户，玛丽亚给他付比特币，他炒卖后转到大舅子的现金账户，再取现或是买金饰等物。”祝明辉指示刘综：“你派人跟进这事，让经侦那边好好查，一定要把洪蕾的嘴撬开。她知道k是谁。”
“好的。”刘综看祝明辉说完就要走，赶紧叫住他：“祝厅，关樊你要见见吗？”
祝明辉摆摆手：“你们先问吧。有什么特殊情况告诉我，回头把笔录发我一份。”
“她说想见见你，还要求安排医生给她检查精神状况出鉴定报告，因为她要指证秦远。”
祝明辉点头：“没问题，你安排就好。”
“是。”
祝明辉转身要走，刘综又叫住他：“祝厅，暗网那个约战怎么处理？”他下来不是见关樊吗？这么快就走？
祝明辉问：“确认真实性了吗？”
“之前网安没能查到真实ip。”
“先确认真实性再说。”
刘综点头答应，暗暗告诫自己不能心急，别露破绽。
刘综回到了问询室，关樊看了看他的表情，向他投来了询问的目光。
“刚才祝厅来了，但他忙，先走了。你的情况和要求我已经转述，他都答应了。”刘综淡定道。
“好的，谢谢刘队。”关樊没多话。
关樊很快做完了口供笔录，毕竟只是交代她怎么离开医院怎么回来，中间什么过程而已。不复杂。刘综把她推回会客室，欧阳睿还在等她。
“我觉得我与祝厅见面的机会有多大？”关樊看现场没别人，问刘综。
“总有机会的。你着急？”
“不急，我只是想看看他的反应。”
“我代表队伍看了。”刘综道：“他没什么大反应。起码表面上没有。”
关樊想了想：“我一会就走了，你方便帮我问问祝厅，我去向他报到一下好吗？我想加入专案组。”
“他肯定不会同意的。”
“试试。毕竟这案子我从头跟到尾的。”
刘综盯着关樊，有些怀疑她有什么事瞒着自己，他吐槽：“从我们省厅的角度，这案子你是从头躺到尾的。”
关樊和欧阳睿都盯着他看，刘综摸摸鼻子。行，问就问。
刘综打了电话，祝明辉没接。关樊说她愿意等。刘综干脆把她推上楼等了，欧阳睿也一起跟着，他自认才是真正那个把案子从头跟到尾的重要人士。
祝明辉正在打一通防追踪的网络电话，电话那头的人让他很不痛快。
“暗网应战？当然不是我。”
“所以你没有背着我安排什么对吗？”
“当然。”保罗应得很快。“qin还在你手上，我怎么会这么不识相。这里毕竟是你的地盘。”
“秦不是在我手上，他在拘留所，而我在按计划一步一步帮他做安排。”祝明辉咬着牙，“如果不是你们弄了一个烂摊子，我也不用冒险帮你们收拾。”
保罗慢条斯理地道：“你知道做我们这行的，最忌讳推卸责任和互相埋怨了。我跟你不熟，但据我所知，你是踩着qin搭好的摊子一步步往上爬的。你需要政绩的时候，他可曾抱怨过你贪心，给他惹麻烦？临到头是你慌了，想一下子把所有东西清除掉，无人机计划，难道不是你提出来的？”
祝明辉简直气疯，无人机计划是他与秦远一拍即合。他与秦远的处境都不妙，一旦查下去，谁都逃不掉。他们都需要干掉欧阳睿，也需要一个很短时间内消除干净他们违法监控手段的方法，但事情坏在倪蓝和保罗的手里。
如果不是保罗拖拖拉拉，如果不是倪蓝冒出来，这事早已经解决。
原本说好杀掉欧阳睿，一、两分钟的视频循环播放，疯狂传播，就能创造他们想要的网络环境。而欧阳睿之死与姜诚遇袭情况一致，他这边控制着专案组，之前又已经安排好替死鬼，他有信心圆好结局。
但保罗这疯子，搞出什么“市民是为警|察而死”的烂片效果。祝明辉怀疑是秦远想要的。秦远和保罗，真是两个疯子，比他以为的还要疯。
疯就算了，但欧阳睿被倪蓝截了胡，保罗跟个暴躁弱智一样被人家牵着鼻子走，事件性质完全不同，闹成最后这局面。
早知道，当初就该他找人来办，也不至于失控成这样。他想撇清关系，不留下一点值得怀疑的线索，反而被两个疯子惹得一身腥。
好在事情都安排好，他还有机会处理好。甚至趁这机会，把过去所有事，还有人，一笔勾销。
“保罗，你最好搞清楚现在的处境，我这边已经走到计划关键时候，你千万不要再像无人机那次一样出差错。不然大家都完蛋。”
保罗完全没有惧怕的意思，反而道：“我答应帮你们，是因为你答应把倪蓝和劳伦斯交到我手上。”
“倪蓝没答应警方的保护计划，我没有他们的行踪。你说的那个劳伦斯，我不能确认身份。他没有疑点，我不能对他做什么。”
“所以就让他大摇大摆地跑各地机房查服务器吗？”保罗笑了笑：“我希望你们警方一直保持这风格，也别找到我的行踪。”
“只要你老老实实呆着，别惹事。我保证在拘留期限到了之后，秦就能出去。你也能顺利出境。什么事都不会有。”
“可我还是需要倪蓝和劳伦斯。”
“我说过，我会想办法送他们去法国。你们那个视频案子，法国那边还在等。”
“一离开这里，劳伦斯就会消失。而倪蓝，她是zhong国公民，她想在这里呆一辈子就行，你确定她会出境？”
祝明辉咬咬牙，就这么明目张胆要在他的管辖范围内杀人吗？还是发了预告地杀人。真当他愿意陪葬？
“ok，这事我来安排，等秦远出去了，事情平息一些，我会让倪蓝和你见面的。如果倪蓝出事，那个伯尼.陈当然也不会消失，我盯着他，他出不了境。”祝明辉再一次警告：“暗网那个战帖，别搭理，别再被倪蓝挑衅。她这么干肯定是有计划的。”
“行，你放心。”
保罗挂了，但祝明辉并没有安心。保罗从洪蕾的楼上消失后，他就再找不到他。他不知道他的行踪，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倪蓝呢？倪蓝知道吗？倪蓝发这个战帖，是什么意思？
祝明辉拿起电话要打给网安局，却有内线电话打进来。秘书说刘综带着关樊和欧阳睿在外头，问祝明辉见不见。
祝明辉略一沉吟：“我有个电话会，就不见了。告诉刘综，回头我再安排时间。”
办公室外头，刘综听了秘书的传话，看了看关樊。关樊客气道谢，说那就等刘队的通知。
一行人就退到了电梯处，刘综要送他们下楼。
关樊给倪蓝发消息：“见不到人。b计划吧。”
倪蓝秒回：“ok。”
停车场，伯尼接到了倪蓝的电话。他穿着电路维修的制服，戴着帽子和口罩，正坐在电力公司维修车辆里。
车子是蓝耀阳找来的，以剧组拍戏名目借的，真的电力公司车辆。
伯尼戴上耳机，与倪蓝保持连线：“ok，我进监控了，下面交给你。”
“我在了，你去吧。”
电梯里，关樊对着手机说：“好的，妈妈，我知道了。我们现在进电梯了。”
停车场西门的那条街上，邹蔚戴着耳机踩油门：“收到，我上路了。”
倪蓝面前的屏幕上，伯尼进入的摄像头范围，都被切到了无人画面。电梯里的关樊、开到西门的邹蔚，画面一切如常。
“谢谢你，刘队。那我们等你通知。”关樊说着，按动她的轮椅电动装置，“不用送了，我爸、妈的车子就停在不远。”
她驱动轮椅到停车场中间找爸、妈，一辆车开进来，非常快。关樊的轮椅和那车眼看就要撞上。
关樊一脸惊讶呆住，那车用力刹车，刘综和欧阳睿同时大叫着冲了过去。
“哗啦”一声，关樊的轮椅摔倒，她滚了下来，惨叫了一声。不远处关樊父母一边大叫一边冲了过来。
那刹住的车子上跳下来一个人，叫得比任何人都大声：“关樊！”
刘综瞪着那人：“邹蔚！怎么开车的！”
周围的保安跑了过来。
“快帮忙。”欧阳睿大叫着。
刘综忽然懂了。尼玛的，这些人，演技一个赛一个的好！他们肯定有什么计划！
倪蓝监视着画面：“1号位ok，3号位安全，好了，现在过去。”
伯尼从容地提着工具箱走近了祝明辉的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