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跟六哥在餐厅吃过了早饭,就出门打车直奔秀水街使馆区。
我们在日坛写字楼下了车,司机师傅告诉我们说,这里往南就是美国大使馆,从美国大使馆再往南走不远有个小路口,向西转,走不了多一会儿,路南边有一栋粉红色的建筑,那就是新加坡大使馆。
日坛写字楼说是写字楼,其实就是一栋三层楼的小招待所改造的。门口打着广告,打字、复印、拍照,还有帮助填美国签证申请表,看来这栋楼主要就是依靠美国大使馆生存的。
站在路边向南望过去,就可以看到乌泱泱的一大片人,靠在马路东边,马路南边有武警战士站岗,不高的围墙里边隐约看到有栋乌蒙蒙的建筑,我想,那应该就是美国大使馆了。
美国大使馆的对面,与使馆一边的肃静相比,马路的另一边人声鼎沸,嘈杂不已。人们或不安地倒着双脚站着,或坐在马扎上笑谈,或随意地倚在墙边。
或大冷的天西装革履,或军大衣裹身,或一身皮裘,彰显不凡。或男或女,或老或少,各色人等,各种姿态,不一而足。
路边开了一溜小店,经营项目基本类同,香烟、水果饮料、打字复印,填写签证申请表,出租马扎子、小板凳。
“排队这些人都是干嘛的?”我好奇地问六哥。
“这都是申请美国签证的,天天这么多人,我那会儿陪朋友来,也是这么多,不过是大夏天,晒得够呛。”
六哥一边带着我穿过人群,一边小声跟我说着。
“哦,敢情有这么多人想去美国呢?”我难以置信地看着这几百号人的队伍。
“行了,通过了!”这时,从美国大使馆出来一个中年人,快乐得像个孩子似的,又蹦又跳地跑向等候他的人群。
“签出来了?哪个口签的?”
“今天第三个了。”
“看来今天,签证官心情不错~”
人群里开始议论纷纷,有说黑人签证官不错的,签证通过概率高,有说那个白人岁数年轻的通过率高,态度还和蔼,满脸灿烂的微笑。
不过听着大家统一口径都说那个华人签证官难说话,举止傲慢,从来没有笑脸,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听说是从台湾省去的美国。
我和六哥也放慢脚步,很好奇地听着周围人的议论,然后举目看向美国大使馆。一面星条旗在灰蒙蒙的楼顶随风抖动着。
美国大使馆正门的大铁门紧闭着。所有排队申请签证的人员是从旁边的一个小门走进院内,门口有武警战士的哨位,通过哨位时,先要递上自己的护照让执勤武警战士检查。
通过武警的哨位后,走进那个小门里,通过玻璃窗隐约可以看到里边还有安检设备。有几个洋鬼子和华人模样的在检查申请人随身携带的物品。
“美国佬是不一样,还这么严格啊!”我惊讶地跟六哥说。
“走吧,别看了,咱们还有正事呢,”六哥轻轻拽了我一把。
我们继续穿过人群顺着小路向南走去,到了一个路口处,再往南,就是一片小市场了,两边全是服装摊,各种流行的服装品牌,许多知名大牌都有。
六哥告诉我说,这些都是假货,很便宜。
从路口往西走,就看出清净来了,马路两边依然跟美国使馆那条路布局差不多。全是一个个小院,里边都有一两栋别墅样子的办公楼,门口大铁门,门旁边都有武警战士在哨位上站岗。不同的是每个院子里的楼房顶上飘扬着的国旗各种颜色,各式各样。
往西走了不远,确实看到小路的南侧有个特立独行的楼房,刷着粉红色的涂料,与其它灰蒙蒙的建筑形成了强烈反差。看到楼顶飘扬着一面红白两色的国旗,上面有星星和月亮。
门口当然也有武警战士在站岗,但是没有人排队。一路走来,除了美国大使馆门前跟菜市场似的,熙熙攘攘,其它大使馆门前都是门可罗雀,安安静静。
我拉开羽绒服从从鸡心领毛衣领口伸进去手,在贴身的衬衣口袋里掏出带着体温的护照,跟着六哥身后,递给了武警战士检查。
武警战士查验了我的护照,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护照上的照片,合上了护照递还给我,做了一个可以通行的手势。
我和六哥也是通过旁边的小侧门进入了新加坡大使馆。院子里静悄悄地,我和六哥根据使馆内的人员指引,进入了楼内。
在签证等候的一个不算大的大厅里,这才又看到了几位跟我们一样来签证的人,人不多,大概有七八位吧,有几位在忙着趴在窗口外的小桌子上填写着签证申请表。
我们也各自领到了自己的签证申请表,记得是中英文双语的,各自认真地填写起来。
在职业一栏,我不知如何填写,经过和六哥商量就填上了“商人 Businessman”,六哥说,新加坡方面交代他说,我们都是先申请十四天的商务签证过去新加坡。
然后,他们再帮我选择学校,申请学生签证。
因为签证的人比较少,根本不用像美国使馆那样排队,所以我和六哥很快就把签证申请递进去了。
跟六哥在北京访友加旅游,玩了两天,然后顺利地拿到了新加坡的签证。我的计划正在一步步稳妥地进行着。
六哥这两天见了不少朋友,我也感慨六哥的人脉,到处都有好兄弟,当然听他们的交谈中,这些朋友们去烟海时,六哥也没少招待他们。而且听他们住的宾馆酒店在烟海都是一流档次的。例如,烟墩山宾馆、华伦饭店等。
六哥真的带着我在国贸地下商业街去逛了一圈,说是要给我换一身行头,国贸地下商城确实装修高端大气上档次,到处透着奢华和珠光宝气。
一家一家的高端大牌店,我感觉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眼睛感觉看不过来了,再看一下衣服和鞋子上的吊牌更是整得头晕,动辄上万,便宜的也是几千块钱。好像除了袜子和内裤,就没有太多几百块钱的东西。
在这里转一圈,感觉自己这些年都白活了,间双袜子都买不了几双,觉得非常有挫败感,心里发慌,没有安全感。
六哥给我买了一身西装,衬衣、领带还有皮带和皮鞋。西装尽管是打折的,也是花了四千多。加起来花了七千多块钱。
这让我很惶恐,六哥如此掏心掏肺地对我,我都不知道以后如何报答。一个劲地涨红了脸跟六哥说,“不用,不用。”
可是,六哥说起话来,还是那么风轻云淡,让我好好学习,努力发展。不要谈什么回报,兄弟们的情谊,以后有的是机会互相走动。来日方长,不要在乎一时一刻,不要在乎这一点坛坛罐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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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从北京签证回来,就安心等着过年了,本来六哥说过了春节,一出正月十五,就动身前往新加坡。后来,又说要等一位银行的朋友做签证,银行的朋友也要跟他一起去新加坡。
这样,我们就得稍微拖后一点了,不过我心里已经踏实了,签证已经拿到了,没有什么可担心的,晚几天更好,自己有些事情也好安排处理一下。
多在家里,给父母做几顿饭,一起在一起多吃几顿饭,多陪陪父母。这几年光顾着自己玩,追求自己的发展,很少着家。
有些朋友也好久没聚聚了,晨哥好久没见了,老四那里好久没去了。不知道唐晓红和阿刚不知道发展得怎么样了。
还有,堂兄的婚礼,我还要带着六哥刚买地奔驰560回去给他拉媳妇,每当想起六哥对我的好,那些往事也就像一帧帧照片从我眼前滑过,历历在目。
从去二十六中读书开始,骑摩托车接送我上学放学,帮我处理跟都家镇的一些社会上的小流氓的冲突。资助我资金开始倒腾万宝路香烟。还有千方百计找关系帮我考了四小证,出国当远洋船员。
直至到现在帮我办理出国手续,去新加坡留学,而且大部分费用都是六哥垫付的,说让我以后有本事了,赚了钱再还给他。
回想起来,六哥对我的好,真是一时半刻也说不完,内心对六哥的感恩之情,潮起云涌,不知道哪一天才有机会回报。
说起带着六哥新买的奔驰车回昌河县给堂兄拉新媳妇,我还真挺打怵的,因为我是清楚地知道老家的路况。还好现在太像以前那样都是完全的土路了。
现在,最起码公路是沥青的,乡间的的路也大多数是沙土的,不会跟以前似的,一下雨,两道深深的车辙,中间隆起一溜土包,奔驰车那么低的底盘肯定是过不去,不好走的。
不过,六哥答应我以后,却从来也没说过路况的问题,从来也没担心过车跑去农村,是不是会损坏。这就是六哥的胸怀,六哥的大气。
唐总有段时间没联系了,那天偶然打传呼问我在芬兰浴的一些事情,听说我要去新加坡了,非得晚上请我吃饭,也好久没去老四那里了,于是我提议晚上如果没什么重要客人的话,就去蓬莱菜馆吧。
唐总对老四的菜品也比较满意,尤其是老四那里的家常焖鱼,很对唐总的胃口,很得唐总的欢心,就这样订妥了。
老四店里有电话,我跟唐总通完了电话,直接就打了电话给老四,在电话里寒暄了半天,然后告诉老四,唐总晚上要过去吃饭,我也去,留个房间,最重要的是留一条新鲜的大鱼。
老四很开心,说一早去市场,有常年供货的渔民刚送去的大舌头鱼,出水不久的,晚上做给唐总吃,他一定喜欢。
唐总房地产做得不错,尽管不温不火,但每一步都很稳妥,唐总吃了开芬兰的亏,对出钱投资的生意不感兴趣了。
现在主要是以人脉和关系取胜,唐总的哥哥升任了财政局长有一段时间了,唐总周边的朋友也越来越多。想做点啥事,包括要块地皮搞开发都是可以操作的。
在这个时候,唐总正值人气上升,周边各色朋友如云,还能想起我来,还能请我吃顿饭,确实好大的面子。
我自己心里也有数,其实没给唐总做出过多大贡献,只是在关键时刻站在了唐总一边,维护了唐总的利益。我想,也许唐总也正是看中了我这一方面吧。
原来想穿着六哥刚给买的西装过去,后来想了想,这是六哥让我出国的时候穿的,提前穿别再弄脏了。于是在家穿上,在大立柜镜子前自我欣赏了一番,作罢。
男人的自恋看来一点也不亚于女人。我心里一边自嘲着,一边从镜子前走开,细心地脱下了西装,又重新挂进了大立柜里。
依旧换上了羽绒服,里边穿了件高领毛衫,厚实的休闲裤,脚下一双擦得锃亮的黑皮鞋。
又站在了镜子前面,自我观赏了半天,感觉虽然说是没有穿西装时精神,但感觉还是比较帅气的。
用排梳整理了一下头型,抹上了点摩丝,用梳子塑出发型后,轻轻晃了晃脑袋,这样显得蓬松自然一些,现在已经不流行那种打上发胶,看起来板板的,一丝不苟的发型了。
看了看墙上的北极星挂钟,离天黑还有段时间,老四餐馆也近,溜达过去吧,提前一点去,趁着老四不忙,跟他聊一段,兄弟之间也好久没见面唠唠嗑了。
稳步走下楼梯,有一段时间不像以前那样一步三个台阶地跑下楼了,感觉特别不稳重,特别孩子气,好像内心也没那么冲动、活泼了。
找不到那种一出门就想冲下楼,冲到马路上那种感觉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成熟吗?我一边下楼,一边脑子里琢磨着,确实思想包括行为都静无声息地改变了很多,在不知不觉中,我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出了楼洞,一阵寒风吹来,秋风扫剩的落叶,枯黄着,躺在前几天下的残雪堆里。路边的行道树上光秃秃的,干枝子在风中瑟瑟发抖,令我顿感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