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发下去,各帆都降了帆,船速登时减到了一半左右。此时江上仍是分成三大列,前锋营居中,狼兵的两千人分列左右,稍稍落后一些,船队约略成个箭头形状。
随后派出的小船已经出发了。这时曹闻道又过来道:“统制,命令都下去了。”
我看着河面,道:“好,让所有人备好兵器,注意前方。”
曹闻道看着那两艘小船,脸上也有了点忧色,道:“统制,真的会有埋伏么?”
“小心为上。”
我刚说出这几个字,那两艘小船突然一顿,停了下来。这两艘小船因为轻快,在水面上本来像飞一般划过,离我们已有三四百步之遥了,从这里看过去已经只是两个黑点。远远望去,只见他们正在拼命地掉头,我心中一凛,挥手道:“马上让所有船只停下来!”
还好我本就已经下令让诸军注意了,这么疾停也没有出什么大乱子。船还没停稳,却突然听得前面的河水像是开锅了似的乱翻,那两艘小船在河面上打着转,从河中猛地冲起两条黑色影子,像两条极粗的巨绳一样缠住一艘小船船头,小船上那两个士兵突然间发出了惊叫,望去,只见他们正手忙脚乱地提刀挥舞,但哪里挡住住,只听得远远地传来两声惨叫,这两人眨眼间已被击落在水,连那小船也被打翻了。另一艘小船也根本不敢停留,只是拼命地划回来。
甄以宁吓得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叫道:“统制,那是什么?”
真的是蛇人!河里,真的有蛇人埋伏!我的心也似一下跳出喉咙,大声叫道:“全军准备,蛇人攻来了!”
这里的三千人中,当中的一千多前锋营都曾直接和蛇人交战过,冲在最前的几艘船也已看见了这景象,登时有一大片士兵冲上船头,手中持着刀枪。
蛇人竟然在河上设埋伏!我不禁一阵心悸。看样子,我们还不曾冲进它们的埋伏圈里,总算是尚可一战。如果让蛇人在水中发动袭击,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对应它们。
曹闻道手持两杆长枪过来,把一杆交给我后道:“楚将军,怎么办?”
我看了看周围道:“让陶刘两位将军把队伍散开些,船只之间不要靠得太近,前锋营退后十丈。”
蛇人在水中不知战力如何,但我也清楚记得蛇人在高鹫城外游过护城河时的情景。我让两翼上前,这正是那庭天行军八阵中的鹤翼阵。在陆上,摆这鹤翼阵,蛇人攻击力如此之强,只怕会一冲即溃,但是在水上由船队摆出这个最能发挥弓箭威力的阵势,可以收到取长补短之效。可话如此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能有用。
河面上,密密麻麻地出现了一大片蛇人的头颅,像是突然间长出了一大片黑色菡萏,沿着水面疾行。另一艘小船见机得早,两个士兵手中木桨起起落落,小船也几乎要飞起来,可是那些蛇人虽然追不上,却跟得紧紧的,两者之间距离丝毫不曾拉大。
这时那艘小船已冲进了我们阵势之中,但此时有一个蛇人追得极快,猛冲从水中冲起,如同一道长虹一般,尾部还在水中,两手已搭到船尾。它手中执着一柄短刀,一碰到小船,船速一下减慢,那两个士兵距我们已经很近,再加一把力便能逃出,但是功亏一篑,他们两人同时发出一声惊叫。
此时我若冲上前去,也未必能救出他们来,而这阵势却要打乱了。可是眼见这两人已是命悬一丝,要我眼睁睁看着他们被蛇人乱刀分尸,也实在难以安心。我咬了咬牙,正待命人冲上去接应,忽然见到那小船上的两个士兵猛地势掉木桨,站了起来,其中一个大喝道:“怪物,老子和你拼了!”
他们也已知道定无幸理,已经要以死相搏了吧。我眼角有些湿润,已见河面上的蛇人又冲出了好几个,最后那个已盘在船尾,那小船一下子载重大增,在河面上摇摇晃晃,转眼便要翻倒。一个士兵猛地跳了起来,在半空中一刀劈向那蛇人,大叫道:“统制,快放箭!”但他的话未说完,那个蛇人已将尾部甩了起来,一把卷住他的身体,手中的短刀一掠而过,将他斩作两段。
血像红色的雨,洒在河面上,一丈方圆的河面一下子出现了无数个红点,在水中慢慢渗开,这一个大圈子的河水也都成了粉红色。此时另一个士兵也发出了惨叫,两个蛇人的刀已同时砍在他左右肩上,将他两臂都砍了下来,他还没死,却连惨叫的力气也没了。
我再忍不住,吼道:“放箭!”
话音甫落,从左右两翼的狼兵阵中,箭如雨下。此番南征,每人随身携箭二十支,我们这三千多人共有六万多支箭,这阵箭只是狼兵的一小半在发,也有一两百支了。他们同时对准了中间,那小船上的蛇人和两个士兵的尸身上都一下扎满了箭。那个被确落两臂的士兵固然又是惨叫一声,便是那些蛇人,也发出了一阵惨叫。
不论是蛇还是人,当箭透肤而入时,都会觉得疼痛吧。
这一阵箭射过,河面上原本密密麻麻的蛇人头颅一下子尽没入水,水面上只留下许多水纹。曹闻道在一边道:“统制,怎么办?”
蛇人的反应也极快啊。以前它们攻城,前仆后继,那等强攻虽然骇人,但毕竟还可以抵挡,可现在的蛇人好像一下子变得聪明多了,像现在这样一受攻击,马上就相应变化,较之帝国军的精兵也诚不多让。
看来,蛇人也在变强。我心中不禁更增不安,看看身后,前锋营已按鹤翼阵的列好阵势,一艘艘船交错排开,随时都可穿插而上。我道:“命各队各自后退两丈,仔细察看本船附近水面,蛇人在水下也不能呆多久,定会重新露出来的。”
蛇人不是鱼,自然不会水下呼吸。这时我倒有点庆幸没有蛇人一样的鱼人,不然我们这三千多人真如俎上鱼肉,任由宰割了。
曹闻道忽然皱起了眉道:“那两个水军弟兄都去把舵了,我去叫一个出来发旗语。”
这时甄以宁忽道:“曹将军,让我来吧,我也懂旗语。”
他说话便又向船上的瞭望台跑去。我又惊又喜,曹闻道道:“统制,你也上去发号施令。这批怪物,今天非要报一下高鹫城全军覆没之仇。”
也不知道最后如何呢。我暗自想着,但嘴上却没有说这丧气话,只是道:“好,船头上由你一力承担。”
我冲上了船顶。这种船载员不过百多人,瞭望台也不是太高,我站在船顶时,甄以宁已站在瞭望台里挥舞黑白二旗,向各船打着旗语。他打旗语竟然比那两个水军士兵更为熟练,双旗挥舞,一黑一白两面旗帜迎风招展。
旗语发出后,全军应令而动。鹤翼阵的阵势,其实就是一个倒置的三角形,各船交错排列,可进可退。我们只是拼凑出来的队伍,前锋营更从未水战过,但两翼的狼军却是水陆皆能,石虎城本就是位于大江上游南岸,狼军娴于水战,他们这两翼的阵势丝毫不乱,前锋营虽然差一些,不过掌舵的因为是水军士兵,也还看得过去。各退两丈后,每两船的距离加大,当中围成的区域也大了一圈。
这时,我只见江心突然间水花直冒,正是前锋营前方十余丈之地,当即喝道:“前锋营听令,弓箭准备,蛇人一出来便放箭,注意节省箭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