隼典收回视线,伸手看了看时间:“时间不早了,我先带你去吃饭”
短短几句话,几个表情,看得隼沁心惊胆战。
她摇了摇头,却没拒绝:“好!”
隼典点头,招来服务生付账。
翻开照片,上面的女孩明艳照人,气势热烈,赫然是隼典的绯闻女友朱婷婷。
可他从头到尾,看都没看一眼。
是心虚使然,还是笃定她查不出来?
不管哪种,那个人,对隼典的影响,都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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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逸,要走啦?”
沙逸应了一声:“什么时候搬走?”
迟暮的老人临湖而坐,手持一根鱼竿,空无一人的长椅上摆着一架收音机,沙哑的音符飘飘寥寥,像是希望这歌声将鱼儿引过来,愿者上钩。
沙逸走近,只听到里头凄凄切切、哭哭啼啼地唱着一出《秦雪梅吊孝》——“……左瞻望又顾盼棺材一个,阴森森情惨凄使人难活。闭目去只见那洪水烈火,睁眼来又见那鬼怪妖魔,心恍惚眼花乱肝肠欲破,我的商郎夫啊,咱不能同生也要鸳鸯同穴……”
“……”沙逸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就快啦!快啦!”李老头笑眯眯道,手上的鱼竿一动不动。
莫说这个歌声不太悦耳,就算放的仙乐,也是徒劳无功……这个鱼塘污染太严重,早就废弃,就算有鱼虾也都死绝了。
沙逸道:“等我买了房子,接你过去住,给你养老送终。”
并不是空口白话,沙逸在学校的半个多月可没闲着,投入股市的钱陆续有了回报,手上已经有一笔不小的资产,想在A市城市边缘买一套房子完全不是问题。
他来这里,拿回舒娴雅的身份证、户口本就是为了买房子。
不出一个月,就能把老人接过去。
李老头爽朗大笑:“行啊,那李爷爷就等着享福了,我家小逸真是有出息,现在就知道攒钱买房子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什么都不懂呢!收了你这么个小孙子,可真是捡了个大便宜啊……”
很明显,李老头根本没把他的话当真。
沙逸也没解释。
李老头从胸中舒出一口气:“真是也不容易啊,老头我这一辈子,什么人都见过了,就没见过你这么懂事、聪明、执拗的。十多岁就开始操心家计、想着怎么赚钱,支付母亲的医药费,找走丢的弟弟,还要兼顾上学……胸中有沟/壑,眼中无大事,闷不吭声撑起一片天,将来肯定能干大事……”
他用骄傲叹息的语气,说的,却是沙逸最不愿回忆的一段经历。
他永远忘不了,那段地狱般暗无天日的日子。
看着舒娴雅一天天老去,被病痛和思恋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挂念着失踪的弟弟,却像困兽一样原地打转无能为力。
他的身体是好的,心却在夜以继日的捶打下腐烂了。
成长背后,远没有人们想象的那样游刃有余,眼睛看不到前路,脚下荆棘丛生,身后烈焰滔天。他就像一个瞎子,一个失去双腿和方向的残废,被无形的力量鞭笞、抽打,推着走、爬着走,等他终于成为一条无家可归的野狗的时候,也终于得到了大家唏嘘的怜惜。
可他们不知道,正是这种怜惜,让他无比痛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