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他们的功夫那么硬。”唐梨终于明白过来。
花语夕接着又道:“没人知道他们的名字,就连他们彼此之间也都是用代号相称。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他们早磨炼得心狠手辣,做事无所不用其极,而这也正是赤鬼门最可怕的地方。”
这时云河和另两位武将寻到蓝桥这边,报告各自人马的战损情况。
这两名武将一个名叫孟希良,四十七岁,作风稳重,是朱棣极器重的一名中层将官。另一人名叫杜世奇,年纪还不到四十岁,因为喜欢和手下的年轻士兵打成一片,又被战士们诙谐地叫做“杜十七”。
孟希良和杜世奇是朱棣把手下近两万的北平军交给蓝桥时一道调拨给他的,在蓝桥的奇袭队中分别担任左右副将的角色。
经过近一个月的远征,又逃进这片大山,蓝桥与孟杜二将早已熟稔,他们也十分佩服蓝桥的武勇和军事才能,众人就像自己人一样亲密无间。
清理完战场后,奇袭队的这些核心人物,包括蓝桥、风夜菱、云河、唐梨、凌羽飞、孟希良和杜世奇齐集在关楼底层宽敞的大堂内,围绕一张圆桌落座,准备一边享用铜锅煮的鲜鱼,一边开启今日的军事会议。
他们进驻弦月湾已有十多天的时间,每日傍晚都会召开军事会议,讨论各种事件的最新进展、各自的职责和各部的情况变化。
华锋、花语夕和白雪音也作为“家属”参与讨论。
今天由于挡住了徐辉祖的一波猛攻,桌上的气氛十分热烈。风夜菱“有心”地把蓝桥身边左右两个位置让给相别已久的花白二女,自己则坐在花语夕和唐梨之间。
众人一边吃着水煮鱼,一边把今日的战事回顾了一遍,其中既不乏引人笑骂的互相吹嘘和自我吹嘘,也不乏对种种细节更深层次的讨论,进一步筛除各方面的隐患。
杜世奇最是活跃,他对花语夕以毒烟守峡口的策略大加赞赏,挑起大拇指道:“这样一来,我们前往峡口作战的兵力将可以大幅降低,让战士们轮番作战和休息,这样就不怕徐辉祖利用人数打车轮战了,否则早晚被他拖垮。”
孟希良谨慎地道:“徐辉祖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在峡道受阻,自会再想其他办法,切不可轻敌大意。”
唐梨笑道:“那就先让徐辉祖头疼几天,至少今日,咱们可以高枕无忧了。”
众人说着情绪又高涨起来,若非军中禁酒,他们只怕早喝得面酣耳热。
蓝桥把一块鱼肉扔在地上,拍了拍手,然后就听细碎的脚步声响,小灵和小白两只通天狸从楼梯上争先恐后地冲下来。
小灵跑得快,第一个叼起地上的鱼肉,刚想仰脖吞下,转头见小白露出委屈的神色,又把鱼肉喂到小白嘴里。
小白吃了鱼肉,伸头蹭蹭小灵的脖子,表示亲热。
花语夕好久没见到小灵,爱怜地将它抱起,一边抚摸它背上柔软的皮毛,一边对蓝桥道:“没想到你把它们也带来了。”
“是清欢想得周到。”蓝桥笑着又夹起一块鱼肉喂给小灵,“他想着我们这次南下,这两个小家伙或许能派上用场,就把它们从北平带了出来。”
风夜菱虽然已习惯小灵小白的存在,但天性仍有些害怕这种毛绒绒的小生物,不由躲得远远的,让花语夕和它们玩闹。
待吃完了水煮鱼,白雪音把那只西瓜抱上了桌,用刀切成小块,让众人分食。
杜世奇负责守护宣山防线,被众人推为“今日首功”,获得先拿西瓜的机会。
他嘴上说着“不好意思”,其实早已口水横流,刚拿起一块不大不小的西瓜,立时惊道:“竟是冰西瓜!”
“哇,好甜!”
后一句自然是他吃下以后发出的感叹。
蓝桥看向白雪音,见后者抿嘴一笑,自然知道又是她的手笔,进而又联想到当初在乌林,白雪音为他们炮制冰瓜的情景。
此时正值暑热,众人又刚吃过煮鱼,再没有什么能比吃一块冰西瓜更令人畅快和愉悦的事了。
一个十几斤重的大西瓜,不到片刻便给众人“瓜分”干净,而且几乎人人都露出意犹未尽的神色。
杜世奇抚着肚子叹道:“能吃上这么一口冰瓜,就算明天打仗让我战死,我也没有遗憾了。”
孟希良也道:“十七这话虽然有些夸张,但这只瓜确实弥足珍贵。我们临着万石湖不愁食物,附近却难寻到水果,久而久之,一棵树上的野果倒是比这湖里的鱼鲜更难得了。”
众人吃罢了瓜,既有默契地对视了一眼,知道该把时间留给蓝桥和他久别重逢的两位娇妻,就纷纷从关楼里辞了出去。
花语夕自然猜到他们的意思,红着脸垂下头,风夜菱则主动收拾起桌上的杯盘碗筷。
蓝桥两手齐出,分别牵起花语夕和白雪音,一边拉着她们往楼上走,一边好奇地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白雪音虽明知就这样随蓝桥上楼显得有点“不妥当”,但挨不过相思之苦,仍羞垂着头,身子软软地任由手被蓝桥牵着,意乱情迷地跟着他往楼上走。
花语夕狡黠地一笑道:“这是十几年前就注定的缘分,你蓝少侠万石湖剿匪的故事被编进了《少年英侠传》,我看过那么多遍,一听说你率军往京城南边的山里钻,自然猜到你要去哪。”
最后她顿了顿又道:“这叫知夫莫若妻。”
蓝桥仍是不解:“可万石湖有这么大,一圈下来足有上百里,你就算从那什么话本里知道了这些地名,又怎么能准确找到弦月湾的位置呢?”
花语夕闷哼了一声,没再答话,昏黄的灯下看去,她的面颊似也有些红了。
风夜菱的声音从楼梯下飘出来道:“这小妮子必是耐不住一腔痴情,找机会按话本里的描述自己来过一次,所以才记得这么清……”
“小夜!”花语夕羞愤交加,一声尖叫,似恨不得冲下楼掐一把戳穿自己秘密的风夜菱,又怕自己一旦离开,蓝桥被白雪音“捷足先登”,只得原地跺了跺脚,然后狠狠瞪了一眼在旁发笑的白雪音,和后者一起来到关楼的二层。
由于事先并未预计到另两位夫人会来,所以云河设计关楼时只在二楼做出两个宽大的房间,让蓝桥和风夜菱既可以同房,也可以分房就寝。
花语夕看着这两个房间的布局,苦兮兮地道:“看来咱们只好抽签了,谁抽中了,谁就到夫君房里去睡。”
白雪音笑了笑道:“花姐不会在签上做什么手脚吧?没事的,你要是实在太过思念,我可以把今晚让给你。”
“谁稀罕!”花语夕大嗔着看向不住窃笑的蓝桥,“笑什么笑?你很香嘛?搞得我们姐妹人人对你垂涎三尺似的。哼,罚你今晚自己一个人睡,我与雪儿要和小夜促膝夜谈,聊聊我们女孩子家的私话。”
这段时日花语夕与白雪音几乎形影不离,当二人处得更熟后,花语夕就直接称白雪音作“雪儿”。
风夜菱的声音又从楼下飘上来:“别,我这是好心,才不在今晚和你们争,你们要是都不愿意,姐姐我可不客气了。”
花语夕抱着脑袋道:“小夜,你这是长他人威风,你看给某人得意的,他……”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忽听楼下的门“哗啦”一声被人撞开,云河气喘吁吁地跑进来道:“不对劲!湖那边不对劲!”
蓝桥一个激灵,忙随云河往湖边赶,风花雪三女也忙跟着。
就见今晚湖面的水位比蓝桥今早看时又更低了些,湖滩的面积向外扩展了足有丈余,甚至连花白二女来时的竹筏也搁浅在湖滩上。
“这决不是正常的潮汐起伏。”蓝桥心中一凛,猛地想到一种极为可怕的可能性。
“徐辉祖凿开了几十年前堵塞的河道,万石湖要泄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