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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瑜在京中驿馆休息了一晚。
晚上,高洁、周成来看望他,闲聊了好一会儿。
第二天,便与彭秩一道,带着装着萧修竹尸首的棺木,离开了京城。随行的还有二十名听差的。
日行百余里。
二十一日入了吴国地界。
九月初八到了吴国京城。
行程消息,萧文厦早就知道,那日,带着家人与高道出城来,招引了儿子的棺木魂魄回往家中。
彭秩张瑜与他相见,好生安慰了一番,还劝他要节哀。
京中百姓,也都早有耳闻这个消息了。
萧修竹的奇人异事,向来为百姓所津津乐道。
他作为吴国的高手,做事虽然有些邪气,但是毕竟不是坏人,吴国百姓也颇为喜欢、自豪。
如今这样的人,死在了炎国,死因众说纷纭,坊间流言,是炎国设局害死的!
百姓偏听偏信,被忽悠了,带了节奏。心里怎么能不生怨恨?
后来,朝里有消息透露出来了。
炎国不知从哪里弄到了叫什么掣电连发神铳的凶器,能够威胁吴国安危!
萧修竹为了吴国,奉命前去炎国偷取掣电连发神铳!
其中出了意外,不幸遇害了。
这更证实了坊间的流言。
萧修竹果然是炎国害死的!
虽然偷盗在道德上站不住脚,不是什么光彩的好事。
但是,为国偷窃,对我吴国有利,谁还管什么道德?
道德几文钱一斤?
迂腐的蠢货,才会偏执的守着道德,说他做的错呢!
俗世里的人,都是沾满着铜臭气息的,开门就是茶米油盐,朴素的意识里,首要讲的是利害!
符合利益就是好的,反之就是坏的。
萧修竹去偷什么掣电连发神铳,是对吴国好的,所以就是好事、好人!
炎国害死了他,所以就是坏的!
暗流涌动,一张看不见手,在引导着京中的舆论,鼓动着京中的百姓。
颇有百姓,随着萧家的人,一道出城去接萧修竹回家。
萧家的人在还好,他们一走,百姓便蠢蠢欲动起来,他们望向张瑜等人,满脸上都是愤怒!
忽有一人,弯腰捡了把烂泥,就冲着张瑜他们扔了过去!
又有人脱下了破鞋扔了过去!
场面一时混乱。
张瑜沉着脸,看着这群怒火滔天的百姓,臭袜子被甩到了头上,他也不生气,伸手拿开,扔到地上,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好像吴国百姓的愤怒,是对他的夸赞似的!
彭秩十分恼怒,摸着脸上的烂泥,狼狈的钻进马车里,气愤的骂着,这就是吴国的待客之道?礼仪不修啊!可见吴帝昏聩无道,百姓不知廉耻啊!
张瑜也进了马车。
炎国来的差人护在马车外。
再外还有一圈吴国军士、衙役。拿着火铳、木棒、鞭、铁尺、铁索之类,维持着秩序。不令百姓冲击过来!
背后的那张手,鼓动百姓,想给张瑜等人一番教训!
但是,并不想把事情弄大,搞出什么人命来。
彭秩张瑜住进了驿馆。
十日,吴国朝会,得召见上朝。
彭秩老当益壮,躬身行礼之后,目光一扫,瞧见了李仁修,便正义凛然的斥责,质问他为什么要派萧修竹去炎国偷掣电连发神铳,行此鸡鸣狗盗之事!
还说,要不是你的命令,萧修竹就不会去炎国。
他要不去炎国,就不会事露,被吴国的武林高手、江湖义士所杀!
所以,这一切的悲剧,都是你丫的责任啊!
李仁修最近的日子,十分的不好过。
自从监理户部,施行造大钱之国策以来,他成了千夫所指的大恶人!
刁民私造大钱,被绳之以法,抓了二百多个人,严刑峻法之下,被定问斩,也是他被派去监斩。
人头滚滚。
他这个六皇子的恶名,已经到了能小儿止哭的地步!
这一切,吴帝、他的兄弟、以及朝臣们,都瞧在眼里。
太子党、四爷党的人,都是冷眼旁观、落井下石!
甚至在定罪问斩那二百多人时,他们还做老好人,跳出来帮求情,刷了一波仁厚贤德的美名。
刑部本是李仁修监理的。因为造大钱一时,与四皇子李仁予交换了差事。
李仁予不肯背负骂名,断那二百余人问斩,更是朝堂之上,请辞监理刑部之职,把刷美名的剧目,推到了高/\潮。
非严刑峻法,不足以震慑刁民!
吴帝恼怒老四、太子的不识大体,把老四骂了一顿,准了他的请辞,顺势让李仁修兼着监理刑部的差事。
李仁修一时之间,一人兼着监理户部、刑部两大部门的差事,权柄夸大,只在太子李仁元之下。
然而,太子却没有受到威胁的感觉。
因为,在他的眼里,他以为:物极必反,父皇这么做,明着是贬斥老四,实际是保护老四呐;明着是提拔重用老六,实际是捧杀,令他背负恶名,最后鸟尽弓藏,药丸的节奏!
他以为,自己最大威胁,仍旧是老四!
其余的皇子和朝臣们,基本都是这样的想法。
他们谁也没有想到吴帝的真实想法,是越来越心仪老六继承大统了!
兴许这个世界上,只有姚温摸透了他的心!
恶名加身,兄弟、朝臣孤立,李仁修起初“为了七八成继承皇位”的可能性,还干的起劲,可是,渐渐的,压力越来越大,心里越来越怕!
他怕姚温猜错了!
他怕自己是自欺欺人!
他怕自己真的只是一枚棋子,用完就会被丢掉!
他的心里,生出了后悔。
可是,后悔已经没有办法了。
回头,无路。
箭已经射出,水已经泼出,收不回来了。
他也只能顶着压力,自欺欺人的,尽力的表现自己、强行往前走!
萧修竹殒命炎国的噩耗,更是令他饱受打击!
此时,朝堂之上,他被彭秩斥责,整张脸都黑了!
太子、四皇子见了,心里都有些想笑!
-这孩子,太倒霉了!
-就这,还想和我争皇位?
彭秩骂着,取出了萧修竹的供词,以及那张李仁修画给他的地图。递到了李仁修的面前!
最上面的,就是那地图。
-这地图是你画的吧?
-你不会不承认吧?
-不承认的话,地图上有字,可以比较笔迹嘛!
李仁修看见,脸色更黑了。
但是,就算被压地上摩擦了,也得挣扎挣扎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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