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策悠悠转醒,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脑袋发沉发痛,一时想不起昏迷前发生的事情。痛苦的伸手揉了揉后脑勺,这个地方好暗,这是哪里?四周不断地晃动,好像是马车上!
他听到周围有马蹄嗒嗒的声音,还有杂乱的脚步声,好像人数很多,难道是在行军不成?
他又揉了揉脑袋,怔愣了许久,酒桌上的一幕幕才不断从他的脑海里闪过,这么说来,是缘书将自己迷晕了?
他心底一恸,不由愤怒,她居然敢伙同张逸飞一起对付他,对他下*!
他不会饶过她,更不会饶过张逸飞!绝不!
他想着,便要起身,可却发现身上彷佛没有了骨头,整个人都是软绵绵的一块,根本没有力气站起来。
好!萧缘书真是好手段了!为了控制他,不惜给他下药,让他形同废人,多走两步也无法做到!
他咬牙,若是还有力气定能将牙齿咬碎。他双眼赤红,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萧缘书,你为何如此对我?”
喊完,他听到有马蹄声向着他靠近,然后车帘被掀开,借着火光,他看清来人正是萧缘书。
她已经褪下了女装,身穿一身金丝软甲,头发整齐的束成一团,用一根黑色的带子紧紧捆住,背后背着她的弓箭。
她径直走过去,找了个地方坐下,道:“你醒了?”
“这里是哪里?”
“湘西的边境!”
“湘西边境?你来此地做什么?”
“我要攻打夜郎!”
“你……”
不等他责怪,她便已经冷然说道:“萧策,你莫要怪我!若不是你的父皇一心想要集中皇权,欲置夫子于死地,我也绝不会对你下手,将你抓住人质!”
“人质?你想用我威胁我父皇?”
“嗯!”萧缘书颔首,毫不隐瞒的说:“我将你的随从都已经杀了,唯独放走一人。为的便是让他回到京城告诉你的父皇,若是夫子有什么不测,你便要陪葬!”
听她此言,萧策虽然有了思想准备却还是止不住的难过,喃喃道:“你竟是想要杀我!”
萧缘书心有不忍的看他一眼,道:“我从不想杀任何人,更不想杀你!只是你的父皇欺人太甚,我不得已而为之,你也莫要怪我!若是夫子平安,待我攻下夜郎,定会找人将你送回京城!”
“说到底,你心中只有楼韧!你所图所谋都只是为了他而已!”萧策忽就很生气,亦不服,面带狰狞的问:“萧缘书,你告诉我,我有什么不好,为什么你心心念念的只有楼韧?”
被他这一吼,萧缘书微微有些心虚,半响才叹气道:“萧策,对不住了!”
“你……谁要你的对不住,我要你回答我,我有哪里比不上楼韧?以前,你只看得到萧允,后来就是楼韧,我哪点不如他们!你说,我哪点不如!你这个不识好歹的东西,我对你百般好,你却总是自以为是,当真以为我就离不了你吗?不过就是个没有眼力的蠢女人!”
萧缘书本不欲理睬他,可却被他这副高高在上的语气给激怒,道:“他们也是王孙贵胄,可却绝不像你这般蛮横!一副天下皆须听令于你的样子,你不厌烦,我看着都厌烦了!”
这话将萧策伤得彻底,红着眼死死盯住她,似嘲笑似愤怒。
说完,萧缘书又觉得过了头,又是一声长叹,说道:“你莫要闹事,我……只要夫子无事,我定会保你无恙!”
萧策气极了,反而慢慢冷静下来,转念一想,若是做了人质不但能够有机会了解西夷的情况,更能有机会接近萧缘书。
孤男寡女长期相处,他就不相信不能在她心里留下点什么!若是她心仪于他,那她手中的兵权便也成了他的!
想通了,他不似刚才那般蛮横,冷冷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下来,开始乖乖配合着萧缘书往夜郎赶去。
汉朝时期,曾修筑有官道经蜀川进夜郎通往西夷各处。若是为了行军便利,当走此道。可萧缘书认为,西夷之地易守难攻,若是正面相击必然耗时过大。
她索性弃了官道,命五万兵士从湘的西南侧出发,绕着夜郎边境选深山茂林而行,期间翻过无数崇山峻岭,淌过多次天险大河。
山道过险,众将士皆放弃了马匹,改而步行。
就连作为人质被萧缘书随时看管的萧策,也没有了马车,只得走路。
萧缘书惧怕他逃走,便命人每日少量给他服药,让他走路也是气喘吁吁。
出发之时,萧缘书所率部下,除去在玉门关时便有的百来号亲卫,便是湘西境内五万人众。
在山间披星戴月的疾走二十天,到达黔西南处,即夜郎王庭的后方时,她们已然只剩下四万多兵众。路上或落崖而死,或被激流冲走,或被毒虫所咬之兵士众多。
她们到了王庭后方便一刻不停的向夜郎王庭发动了进攻。
夜郎此时尚不知祸之将至,大量兵士又在蜀川一带,少量士兵也是在王庭前方固守。王庭后方仗着有崇山、天险,常年疏于防范。
萧缘书一行人畅通无阻,路上斩杀的夜郎反抗者不过千人。
待她们打到王庭时,夜郎王尚在妃子寝宫中酣眠而无所觉!这一仗,毫无悬念,整个王庭尚未反应过来,便已经尘埃落定。
一切,都如萧缘书所想那般,可最关键的不是占领王庭,而是歼灭夜郎在蜀川的士兵。
夜郎王庭地势偏高,往北有一条长河,夜郎人称母亲河。因为夜郎境内秋冬季节温度也较高,终年有降雨,此河水流十分充沛。早在西汉时期,夜郎人便在中上游处修筑了河闸用于控水。
萧缘书占了王庭后,便命人将河闸紧闭,将河水蓄积起来,并在河沿岸放了火石。
她一遍着手河闸之事,一边又故意放走了几个夜郎皇族出去报信,只等着夜郎士兵回救王庭,她们在沿途布下截杀。
夜郎前方将领得到消息后,率领几万士兵回防。眼看着要走到王庭之时,忽听阵阵轰隆巨响,好似夏天起了山洪一般。
等看清楚前方确实是漫天洪水奔涌而来,夜郎将士们想要躲避时已经来不及。夜郎之地多为高原、山地,湍急的水流奔泻而来,席卷沿路所有物事,包括这些喝着母亲河长大的官兵们!
洪水淹了方圆百里之地,虽取胜到底是生灵涂炭。
萧缘书站于山岗之上,俯首望去,满地狼藉,不免心有戚戚然。
她的副将清点了各处人数,欢喜来报曰:“萧将军,此一战我们灭敌近五万,损失不到一万!将军之才智过人,末将真是五体投地!”
她回头看去,脸上并不欢喜。
副将见了不禁纳闷,问道:“萧将军,此乃大胜,缘何你不开心?”
她长叹一声,道:“本将想起了当年在洪武书院求学,刚刚入夫子门下。有一次,夫子问我纣王为何被周所灭,我说天时地利人和皆有关系,最为重要的便是纣王抓了东夷俘虏十多万,却无法支配和将养!然后夫子问我若是我为纣王当如何,我答就地而用。夫子又问我若是无法用又该如何。我答杀之!当时,夫子狠狠打了我的板子,还说我为将必为煞星!”
副将听她说得忧伤,忍不住道:“萧将军,你不是……”
萧缘书摆了摆手,道:“你无须安慰我!当年夫子便说,我如此做法必被史官病垢。我只说,为保护我在乎的人和物,我绝不后悔!”
她伸手指向前方被水淹了的田地,继续道:“你看,我确实为煞星!为求速胜不惜毁河闸而淹万民!”
说到这里,她微微一顿,忽就提高声音说:“可是,即便心有不忍,若是重新来过,本将还是会毁河闸。就如当年我向夫子说的那般,为护我所在乎的,我终不悔!”
据史书记载,懿朝末年,西夷人以数十万之众围攻蜀川,朝廷久不发兵救援,蜀川正是将士疲乏之际。萧氏之女缘书,带领五万湘西将士横渡黔滇天险,迅速占领夜郎王庭。后又摧毁河闸,水淹夜郎兵士。虽大获全胜,却被史官誉为有大将之能,无大将之仁,终是一带杀将,乱世煞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