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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开业第一百一十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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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传送阵都在嗡鸣, 这实在是一个非常奇妙的场景, 混浊黯淡的天空下,光明神的雕塑守护着亡灵们自传送阵中踏出, 奔赴战场。

从一开始, 繁星环域就留了后手。亡灵的时间永远停滞在死去的时候, 是属于过往的存在,却已经不再有未来。他们敏锐地抓住了这个有些微妙的矛盾, 作了个小小的弊。

存在的终点是虚无,生命的终点是死亡, 如果他们未能将那些虚无彻底塞回另一面, 那就以终点对抗终点, 将祂封锁在某处。

没人知道这是否能够奏效, 也没人知道是否真的派得上用场。最优秀的女巫、占星师、预言家、梦境使徒齐聚一堂都推演不出结局。

这是一场豪赌,胜利没有奖励, 失败万劫不复,但他们义无反顾。

亡灵能够存在于世, 大多因为心有执念, 而他们的执念是不甘。

就如同日月交替,生死轮转,繁花绽放之后便是凋零,辉煌帝国也会分崩离析,世界同样会盛极而衰, 当它的存在生长到某个程度时, 虚无便会出现, 吞噬现有的一切。当然,在那之后的某一天,新的存在也终会从荒芜中苏醒。

可是,哪怕从同一片土壤中诞生,今年盛开的花与去年盛开的是同一朵吗?

人们歌颂所见的一切盛景,英雄们的传奇史诗永世流传,再古老的王国旧址也有人不辞辛苦前去探访,然而消失于虚无中的一切却不会留下任何痕迹,无人铭记,无人知晓,无人认知。

——不甘心。

神祇们不甘心,所以他们划开了世界的界限。

繁星环域不甘心,所以以陨落为代价堵住了裂缝。

自过去苏醒的亡灵不甘心,所以他们踏碎时光来到这里。

这场战役的结果注定不会是赢。

可他们都不想输。

虚无笼罩着天空与大地,祂已经吃掉了那么多存在,每一份养料都化为一个分#身,它们过往已烟消云散,只余下深深浅浅的恶意与怨憎徘徊不去。亡灵们慷慨赴战,不计代价,唯一目的只是把对手留在此地。

没有硝烟、没有鲜血、甚至没有声响。

有武器断裂,有魂火飘摇熄灭,有骨骼化为齑粉,可谁在乎?他们早已做好准备,毫无畏惧、也绝不后悔。

阿尔德罗那么娇气幼稚的一个龙,左翼被折得只剩一截断骨,尾巴也断了一半,肋骨布满裂纹,他飞不起来了,可哭都不哭一声,依旧死死咬紧口中的阴影,将那团东西牢牢按在身下,晦暗的影子蔓延至他的颅骨内,与剧烈晃动的魂火角力着。

奥莉薇娅破了相,一道伤口横过她的脸,从额心至嘴角,深可见骨,另一道在喉咙处,只差一点就要斩断她的颈部,如果她还活着,这样的伤势足以致死。可灰精灵竟然在笑,她握紧刺剑将对手钉在墙上:“早知有今日,我生前就该多上几次剑术课……不过反正我已经死了,也不算太亏。”

拉斐尔与虚无的主体从天上撕战到地上,耀眼剑光灼灼燃烧,苍白的火焰沿着银灰血液四下蔓延,他是繁星的裁决者,过去没有后退,现在更不会退。

但是,还不够。

远远不够。

苏茜打空了一只弹匣,她反手一个枪托砸开扑上来的一团灰影。那似乎是个侏儒?或者矮人?管他是什么的遗留物,她直接将滚烫的铳管塞进应该是嘴巴的部位中,重新推弹上膛,毫不迟疑地扣动扳机。

那团阴影顿时炸成十余块,跌落到灰扑扑的地面上,又蠕动着重新组合。艾萝发出一声低吼,从旁跃出,它竖起满身骨刺,尖锐的爪子穿透地面,将那几团阴影狠狠摁牢。

但祂实在长得太大了,有如此之多的分#身,哪怕一个亡灵截住一个,也远远不够。

杀不死、截不尽、留不住。

视线之内,星星点点的幽蓝魂火在晦暗阴影中明灭,如同暴雨孤灯,随时就会熄灭。这本就是螳臂当车,蚍蜉撼树,仿佛是一场早已注定的败局。

无可挽回——

不,有办法,你不是知道的吗?

有个声音在苏茜的心底响起,太温和,也太熟悉。

——快想起来。

苏茜突然看向自己的系统页面。她在这个世界睁开眼时,就与这个系统相伴,狗系统手把手催促教导她做了许多事,又在骗氪搞事上天赋异禀,间歇性不做人,苏茜对它简直爱恨交加。

而在更早之前呢?

似乎有谁问过她:“你的愿望是什么?”

苏茜说:“如果可以的话,就开一家小酒馆,睡到午后再营业,再养一只猫,没有客人时就写写手账,偶尔在好天气时闭店歇业,外出旅游。”

“好,那就开酒馆。”

永夜峡谷内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间简陋的小酒馆,年轻的领主睁开双眼。

繁星环域的守护者中,羽妖是来自风之主的造物,霜精灵是属于凯兰瑞拉的眷从,天使则来自光明神,而这座城市的所有居民与旅客都来自各种地方,龙,矮人,人类,半身人——

繁星之主没有自己的属民。

不,还是有的。

苏茜曾经得到了繁星的沙漏钟,获得了创造守护者的权限,上面的权限有四项:羽妖埃弗拉的审判者,霜精灵莱昂纳斯的守序者,天使拉斐尔的裁决者,以及,空白。

现在,给它个名字吧——

星灵苏茜的、继承者。

在还非常年幼的时候,苏茜曾抓着老照片,问她的外祖母:“外婆,外公现在在哪儿啊?”

就像许多长辈回应过的一样,慈祥的老人温柔回答她:“你的外公,已经变成星星,就在天上看着我们呢。”

……啊,外婆。苏茜想。你还真的找了个了不得的外祖父啊。

从一开始,苏茜就不是人类,也不是亡灵。

她是繁星的眷属,是星辰的宠儿。

奥古斯汀创造了自己唯一的属民,却不曾唤醒它,它经历了繁星环域的繁荣与倾覆,与这座城市一同陷入沉眠,直到许久之后的某一天,来自异界的灵魂将其点亮。

苏茜在那片峡谷里经营酒馆,每一次的交易,每一份料理,每一位领民,都会为她带来积分收入,然后又转换为契约者与系统建筑的固定费用。

她有过面对一片田地、一间房屋囊中羞涩的时候,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如今她的领民们自发开辟新的农场,搭盖各种建筑,她不需要为此支付任何费用,反而因此日进斗金。

换个说法吧,那些积分是维持那些自过去重现的碎片必要的“能量”。

那是属于她的“存在”。

“咔嚓”。

眼前的系统面板上倏然出现一道裂纹。

苏茜有那么多的契约者,也获得了那么多技能,有用的、没用的,强大的、弱小的,熟练的、生疏的,可只有一个技能是原本就属于她的。

“治愈”。

“啪沙”、“啪沙”……

这个系统陪伴了苏茜这么长时间,如今却在逐渐破碎。与之一同碎裂的,是积分余额、技能列表、声望称号、契约名额……可还剩下一些正闪闪发光。

繁星之主的权职范围从来就不包括治疗,星辰执掌的是命运与时间。作为他唯一的眷属,苏茜所拥有的也根本不是什么“治愈”——

光影扑朔,原本的技能名称被缓缓擦去,终于露出原本面目。

【固有技能:回溯ex

说明:来自不太负责任的长辈的歉礼,感谢你与你们能够站在这里。消耗这片破碎的神格,你能够驱使一些属于星辰的力量。】

机会只有一次,仅此一次。

根本没有时间让苏茜仔细考虑,也根本就不需要任何考虑。

在那个名为“初星”的新生城镇里,所有人都已经习惯了与亡灵共处。骷髅与僵尸在农场与牧场里劳作,黑骑士守护着街道与驿站,叹息女妖在港口飘摇,最胆小的孩子也可以抚摸骨龙的爪子,告死天使注视一切。迁入者搭建的住宅、商铺与公园逐渐取代了原有的系统出品,这个城镇变得活泼又热闹,几乎能窥见繁星环域过往的鲜活痕迹。

——几乎。

拉斐尔曾问过苏茜,她想要什么?当时尚且青涩的领主迷茫不语。而时至今日,苏茜越发清晰地意识到她的答案。

她的城镇不应该如此,或者说,不应该只是如此。

“回溯是吗?”她将长铳往地上一杵,随便擦掉脸上的血,举起双手,“那就试试吧!”

光芒在她的指尖凝聚,然后,她轻巧地、庄重地一握,星辉四散。并没有风,可空气中似乎有什么在流动,那些微妙地气流旋转纠缠着,到处蔓延。

奥莉薇娅忽然抬起一只手按住脸,那道可怖的伤口正迅速弥合,不仅如此,她再一次从自己的指腹感受到了温度。阿尔德罗的断裂的骨骼咔咔生长着,血肉与筋络由内向外地覆盖住漆黑的骨架,这个过程如此漫长又如短暂,瞬息之后,有着燃烧的红宝石般瑰丽鳞片的巨龙仰天长啸,又慌慌忙忙垂首咬紧爪下猎物。黑骑士的盔甲与刀剑褪去漆黑锈迹,其中一人站起身,扔掉头盔,露出金色的头发与清隽的面孔,他挥舞战旗,月树的纹章清晰可见。

蚀影猎鹰掠过低空,这只鸟类亡灵过去一直被用来看守林场与畜牧,此时它的两个头颅都写满了迷茫,被扑面而来的生命气息呛得头昏脑花,丝毫不能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同伴纷纷变回生灵。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整个永夜峡谷都在颤抖,月树疯狂生长,抽出新的枝叶,流光满溢的树冠遮蔽了大半个城镇。闪金塔塔身的群星飞速流转,突然天空亮了起来——不,峡谷里依旧是黑夜,然而浓雾骤然散去,熠熠繁星如此相近,仿佛直接从空中流淌至高塔,又与万千华灯相勾连。

时光倒转,岁月逆流,沉眠多时的繁星环域,在此刻重现。

半空之中的虚无猛地盯住手握光辉的领主,这是祂有生以来——就算是有生以来吧,第一次感到了某种威胁与忌惮。

祂试图俯冲下去,而持剑的天使却拦住了祂的去路——祂认得这个天使,在许久以前,他也是这样拦住那里,哪怕被撕去双翼,毁去心脏,也不肯退开半步。

啊,算了,没关系,现在的祂还有很多分#身可以用。

从角落中孵化出一团人影,大概是一名无名刺客的遗蜕,祂翻滚过涌动的街道,借着重重阴影遮蔽一跃而起,只差一点就能将利刃刺入专注的领主的后心。

就在此刻,艳丽的瑰红巨影一掠而过,直接将刺客的灰影咬成两截。她吐掉口中残渣,丝毫不理会蠕动重合的影子,耀武扬威般地喷吐出一片炽热龙息,然后转过头,异色的瞳孔同样在燃烧。

“啊呀,总算是赶上了吧?”女王傲慢地笑道,“这样难得的盛典,龙族怎么能缺席?”

龙群的身影出现在高空之中,在他们身后,是本该悬于坠星海之上的浮空城,翡翠色的眠龙睁开双眼,发出清越的长吟。

苏茜笑起来,她重新提起魔导铳:“感谢的话,就等事后再补吧。”

赶到的不仅仅是龙。

羽溪森林的王庭中,嘉涅诺德与他的搭档对视一眼:“那么,我们也开始吧,已经缺席了第一次,总不能在第二次也迟到。”

纤细的妖精坐在精灵王的肩头,温驯地闭上双眼,合掌轻吟。他们身前的甦生泉喷薄而出,包含能量的泉水顺着溪涧汇入碎月河,又沿着无数支流流淌自世界各处,它渗入地面,逐一点亮大地深处的脉络。

坠星海的海面翻滚着,身长数百米的利维坦浮出海面,展开狰狞而璀璨的鳞片,掀起的浪涛拍碎崖壁,它是如此巨大,谁也不知道它是如何出现在近海海岸——这头巨兽裹杂着怒涛,跃向高空。

熔炉山脉的深处,矮人守护的岩浆池正剧烈沸腾着,那力量浸透地脉,如此灼热又如此温柔。

头生双角的银狼傲然立于南境山林之巅,它高声长嗥,激起应声无数,月光与它的皮毛一样皎洁。

叙拉火山发出隆隆巨响,一道大门自岩浆深处打开,形态各异的恶魔倾巢而出,为首的是一头燃烧的龙,它身披魔焰,面目狰狞,只看一眼就能让人噩梦缠身。

白昼公国的神殿之中,圣女手握权杖,轻声祷告,金发间的头冠圣光流转。而神殿的穹顶上,羽龙的雕塑昂起头颅,它张开雪白羽毛的双翼,破空而去。

光明羽龙与灾厄之主在空中相遇,它们静默半瞬,互相别开脑袋,奔赴同一个方向。

广为传颂的,不为人知的。

——千城共鸣。

苏茜曾得到过许许多多称号,来自光明的,黑暗的,法师,龙族,精灵,矮人,不胜凡举,此时也早已与系统一同崩碎。只剩下最初的那一个——

【称号:■■■■■

描述:若以善意待世界,世界将以善意回报你。】

曾经的繁星环域为世界孤独陨落,而这一次,整个世界都为它苏醒。

天空,大地,海洋,错综复杂的脉络正闪闪发光,是无数邀请,是无数呼唤。

在战乱边境的某个城市,半精灵军官正擦拭着自己的长弓,忽然伸手接住了落下的星辉。她平静地笑了起来,看向自己的同僚,从他们的眼中读出了相同的讯息:“走吧。”

森林深处,打盹的狼人探险家忽然惊醒过来,她耸动了一下鼻尖,抓抓头发,拎起自己的背囊,踏入闪烁的脉络中:“走吧。”

北境的风雪中,银发的精灵停驻脚步,分辨着风中传来的讯息,同伴拍拍他的肩膀:“走吧。”

狮鹫骑士们握紧伙伴的缰绳。

色彩斑斓的羽妖们欢呼着,自山林中振翅高飞。

高塔中法师们抓着法杖,匆忙将卷轴与符石塞进口袋,炼金术师满地翻找自己的药剂。

不同的地方,不同的语言。

他们说:“走吧。”

不需要理由,不需要迟疑,走吧,他们应邀而至。

山林簌簌,河川汹涌,惊涛拍浪。

过去的水妖与现在的水妖遥遥对视,微笑致意,与海妖们吟唱起同一个旋律。

飞马与梦魇一同展开双翼,坚硬的蹄将阴影踏成碎片。

矮人的斧头劈开偷袭的晦暗,他抖着胡须,哼哼哧哧:“嚯,精灵,你被矮人救了一次。”

下一秒利落的箭矢撕碎了他身后的毒牙,弓箭手俏皮地眨下眼:“现在扯平。”

那是怎样的盛景!

丘陵平原,森林沙漠,河流瀚海,白昼星夜,春日繁花,盛夏骤雨,深秋红叶,隆冬风雪,整个世界的存在,齐聚于此。

只此一刻,仅此一刻。

如此疯狂,如此美妙,这样热烈又放肆的一切凭什么要消失?这个世界不甘心。

而主战场的战斗也已接近尾声。

上一次,拉斐尔孤身一人,几乎将所有逸出的虚无封回另一边,只剩下最后一片,也是如今的这一片。祂已经长得如此大,拥有无数爪牙与分#身,可这一次,繁星的天使不再是独自战斗。

繁星咏唱最终洞穿虚无的胸口——胸口的部位,祂使用的是最后一个躯壳的模样,即便如此,祂依旧没有死,伸出手扼住天使的脖颈,欺身向前,将他反压在地上。

“你是杀不死我的,小天使。”祂的分#身几乎已经全部被剪除压制,可祂依旧平白直述,“你赢不了,哪怕你能把我的大部分留在这里,可又能怎么样呢?那道缝隙已经关上了。”

就像无法杀死自己的影子一样,世界的“存在”要如何杀死世界的“虚无”?

不可能。

正是因为知晓这一点,才宁愿付出繁星环域为代价,也要封锁那道裂缝。当那片碎片自拉斐尔剑下逃逸之时,几乎已经注定不再有胜算。

拉斐尔笑了一下,他咳出半口血,目光冷冽:“至少现在的你输了。”

“然后呢?你们会死在这里,就像你之前一样,你们都会死在这里,而我总能找到机会。”祂说,一点似乎可以说是“疑惑”的神色一闪而逝,“你的‘同类’里总会有呼唤我的,你看,有这么多,都是它们希望消失的东西,总会有一天——”

“咔”。

一截剑尖自祂的喉咙穿出,中止了祂的喋喋不休。虽然祂并不是真的需要气管才能说话,可此时依旧转过眼睛,看了过去。

那是一把非常普通的剑,在铁匠铺的售价绝不会超过一枚金币,剑柄则握在黑发的领主手中。

“闭嘴吧,”苏茜深深喘息着,从眼里滚落的泪水冲花了脸上的血渍,“你这傻逼!”

她明明在发抖,可握剑的手却异常平稳。

当系统破碎的同时,苏茜就几乎失去了她的所有技能,可那又怎样?曾经得到过的,总会留下痕迹。

【至高剑艺ex

说明:只要我还能握剑,就绝不会输——也不能输。】

她的骑士曾无坚不摧,无战不胜。

而自她得到这个技能之后,从只能被剑牵着手挥动,到真正独当一面,同样不曾有过懈怠。苏茜直接斩落阻碍的影子,踏着祂们的残渣,利落坚决地将毫不起眼的剑刃刺入目标后颈。

“这有什么好说的,傻逼。”苏茜说,“谁不知道啊,这个世界上,缺憾总比完美多,平凡总比传奇多,梦想大多只能落空,努力不一定有成果,善行不一定总有回报,不世英雄也不一定能达成所愿——”

但是,哪怕再多爱恨交织,哪怕再多恩怨情仇——

“但是,那又怎样!”她将剑刃摁得更深一些,隔着锐利的剑尖,看见那双平静的,孔雀蓝的眼睛,“那又怎样!这个世界,一定爱比恨多,好比坏多,善意比恶行多——值得铭记的也比必须忘却的多!”

似乎安静了片刻。

苏茜只听得见自己呼吸声与心跳声。

然后,她看见那张脸上裂出一个怪异的笑容。

“啊,是吗?”祂轻声说,“可是,又能如何呢?你们还是杀不死我,这个世界的‘存在’永远无法杀死我。”

苏茜愣了愣,幡然醒悟,她明明还在落泪,可却愉快地笑出来:“原来是这样吗?”

“可我又不是来自这个世界的啊。”

说完她收紧手指,用力一划,果断地割下祂的头颅,直接一剑将其穿成齑粉。

“这个世界的盛衰枯荣,轮不到你来决定!”她单手持剑,站起身来,手背用力抹了下眼睛,简直凶神恶煞,“你来一次,我杀你一次!来两次,就杀你两次!来一百次,杀一百次!”

角落里的称号无声无息地褪去了遮挡。

【称号:平凡的希望】

——胜负已分。

就像一场放纵过度的派对终于倒了尾声,所有喧哗异象都已退场,精力耗尽的参与者们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还有点力气的医疗人员勉强治疗了距离自己最近的重伤患,果断地一头栽倒。

一名光明神官直接躺在了夜魔的爪子上,他挣扎了一下,还是放弃挪动,直接躺平。夜魔翻了下眼,瞄了那团恶心吧啦的生物一眼,发出半声不满的嘟哝,转过脑袋睡去。

世仇、宿怨,还是算了吧,等醒来以后再掐还来得及,今天之后,他们还会有很多时间。

苏茜站在那里,她看上去狼狈极了,头发乱糟糟的,破碎的衣物下掩着错综的血痕。

她显得有些垂头丧气,有一下没一下地抹着眼泪,她已经许久没有哭过了,现在也不太想哭,可是泪腺似乎不怎么听话。

一只手轻轻落在她的发顶。

苏茜抬起头,在孔雀蓝的瞳孔里看见自己的倒影。拉斐尔的脸上尚且带着伤,细细的血痕落至颊边,可他依旧非常好看。

“我骗祂的。”苏茜轻轻吸了下鼻子,“才没有那么多厉害高尚的理由,只是因为,这是拉斐尔喜欢的世界。”

而我,喜欢着喜欢这个世界的你。

白皙的手指轻轻擦过她的脸,温柔又温暖,忽然雪青色的阴影落下来,她的骑士轻缓地吻过她眼角的泪水:“我知道。”

苏茜闭上眼,忍不住握住自己的手,微微颤栗,声音甚至有些跑了调:“我是你的领主嘛,总要站在你这一边的!”

肩上忽然传来一股温和的力道,她被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银白色的双翼微微合拢,有羽毛飘落在她的脸上。

苏茜听见她的骑士说:“我是你的骑士,我的忠诚,我的灵魂,我的一切,都尽归于你。”

她闭上眼睛,耳畔传来平静而沉稳的声音,几乎与自己的重合在一起。苏茜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叹,伸出手,抱住她的骑士:“我听见你的心跳了,拉斐尔。”

“为你而跳,”拉斐尔笑了一声,像许下一个最为庄重的承诺,“——苏茜。”

从今往后,春日繁花,盛夏骤雨,秋日长空,凛冬风雪,属于这个世界的无数美好的,生动的,热烈的,种种存在,他们都将一起看过。

还有那么多的时间。

“哗”的一声轻响,血玫瑰花瓣纷扬飘落。

传说在花都的中央大街上拿着血玫瑰告白就能得偿所愿,虽说眼下满目疮痍,早已看不出街道的痕迹——

“你还活着啊?”黑魔法师莱布尼茨扭过头,隔着鼾声震天的人群看向始作俑者。

亡灵法师多萝西用掉了最后一点魔力,放下手扮尸体,嗤笑一声:“总不会比你更早死,乌鸦。”

……………………

…………

……

……

在和煦的细雨中,有着雪白冠羽和尾翎的鸟儿舒展开云团状的翼展,自城市上空飞过,发出悠远动人的啼鸣。

“啊,云鸰。”风尘仆仆的旅人抬起头,注视着掠过的鸟,轻声感叹,“上一次见到云鸰是什么时候?”

旅人不紧不慢地走过雨中的街道,新奇地四处张望着,追逐打闹的孩童啪嗒啪嗒地从他们身边跑过,溅起的水花打湿了斗篷的一角。

“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样嘛,不过,这样的感觉也不错。”她仰起头,望着流光浮掠的枝叶,“啊呀,不论什么时候,月树都还是月树。”

她最终在摆放在路边的一台机械前停了下来,兴致盎然地凑上去研究了一番:“青■啤酒、雀■咖啡、康■傅绿茶……看上去真有意思啊。唔,这是要投币对吗——”

她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同伴。

“我也没有钱。”她的同伴说,“你就不能用你的羽毛换点钱吗?”

“嘿,让美丽的女士付款可一点都不骑士风范啊,怎么看也该把你的头发拿去卖吧?霜精灵的头发很值钱的。”

“啧,我又不是骑士——”

这时候,黑发的少女拽着雪青发色的骑士从一旁走过。

“啊,云鸰,又到了春日祭典的时候了吗……”少女长吁短叹,扯着骑士的手腕嘀嘀咕咕,“我说,今年就把主持祭典的事扔给奥莉薇娅,我们乔装一下出去玩吧!”

骑士说:“好。”

“你别在奥莉薇娅那边说漏嘴啊!”

“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这算约会,不许穿盔甲!”

“好。”

他们笑笑闹闹地经过旅人身边,忽然若有所觉,停下脚步,回过头去。

“哎呀,真可爱。”旅人轻轻击掌,掀下自己的风帽,露出了酒红色的长发,那双深紫色的瞳孔满盈笑意,“好久不见,以及,初次见面。”

她笑眯眯地眨了下眼:“怎么,不请美丽的大姐姐喝点什么吗?”

咔嚓、咔嚓,啪。

四只绿色的易拉罐从自动售货机中落下,沁着冰凉的水雾。拉环被拉开,绵密雪白的泡沫溢了出来。

——“欢迎回家。”

(“话说回来,身为领主,居然要向路过的领民借钱买啤酒,也太糟糕了吧。”

“那孩子都说不用还了,所以不算借。”)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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