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平,一个衡量的存在。
物质与意识的抉择,肉体与精神的侧重;
白天与黑夜的交替,时间与空间的联结。
万物万象都是某些“原料”被置于天平之上后的体现。
人被置于众多天平的一端,小心翼翼地保持微妙的平衡。
早晨,天亮了许多。浅色的阳光已经能够让人感觉到它的存在了,可早上的时候风还是有些凉的,这样看来和昨天是没有太大区别的。
我在小伦尔他们去买食材的时候,自己一个人走到了隔壁街,路过了一间店铺。
一位头上绑着毛巾、留着些许胡茬、身体看起来相当壮实的大叔正分别翻着几根肉肠,肉肠被炭火熏得红黑红黑的,散发出特别好闻的香气,而在炭炉前,排了好长好长的一队人。
我踮起脚看了看里面挂着的木板,上面用炭黑写着规规整整地写着“十个铜币一根。”的字样,这种女孩子一样的字体该不会是那位大叔写的吧,想到这不免有些吃惊。
我摸了摸兜里正好有十个铜币,情不自禁地跟在了队伍的后面。
突然,一位赶路的人想从队伍中间穿过,站在我前面的一个高大的男人往后退了一步,踩到了我的脚尖,因为小弗伊给大家买的鞋子前端很硬的缘故,我没感觉到痛,但对方连忙转过来道了歉,然后盯着我的脸看了起来。
我不解地皱了皱眉,然后盯着他,眼神中露出看小猪的神情。
看了足足七八秒之久,他被前面大叔提醒了一下,回过神转回去结账。
他要了好多条香肠啊,香肠在炭炉上整整齐齐地排列着,火苗打得它们发亮,让人很有食欲,我盯着香肠看得入迷,嘴里有酸酸的感觉。
我至今没有吃过这些东西。
希望伦尔他们先不要来找我,再多一会再多一会,我满怀期待地等待着。
终于轮到我了,
“那个.....给我一条这个。”我有点腼腆地指着一边的炭炉,低着头,仿佛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对方会意,微笑着用竹签给我串了一根。
我把铜币放进一边的小桶里,刚走出门就迫不及待得咬了一口,像小虎羔子第一次撕咬血粼粼的肉块一般兴奋。那是从未体验过的、滚烫滚烫的香香的味道,我突然很感动地笑了起来。
这可能就是幸福的感觉吧!
突然意识到自己感受到了幸福,这种微妙的感觉便顷刻消失了,剩下的香肠好像也不怎么重要了,不那么好吃了。
某种东西如同诅咒一般剥夺了我的感觉。
如果存在着经历会化为经验、经验再产生感受这个逻辑的话。
迄今为止,我如同被钉在棺材里一般,感受着头顶墓碑的轮廓,并没有什么实感,谈不上是确切的经历,更不会产生正常的感受。
穿着厚重的礼服,参加神祭,洗礼,吟诵,默念,守魂。
这样如残梦的记忆存在着。
走在花树夹道的小径上,突然间,远远地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一个可爱的男生。
那是挺久之前的事了吧,好像又只在昨天一样。
一个阳光明晃晃的早上,一个叫“教官”的男人让训练场里的所有人第二次自行分配小组,我站在那里,看着周围人跑来跑去,互相询问,不知道他们在干嘛。
我居然会去看别人,差点产生了对自己的不认同。
有什么意义呢?
我无意义地来到了这里,只在意头顶天空的忽亮忽灭。
视界流转之际,我看见了一个男生,他穿着灰白相间的布衣,侧边看起来睫毛很长,但较长的刘海仿佛想把小孩子一样的脸藏起来,因为我视力很好的原因,微小的东西我都能看的很清楚。
他右手手背的皮肤有些干裂,我看了看自己的手,觉得他是一个值得疼爱的孩子。
他咬着食指的上半截,左顾右盼,但给人一种很着急的感觉,仿佛他急着去做怎么,急着在找什么,但又无法找到的样子,逞强斗气般的留在这里,等到别人已经作鸟兽散,唯剩他和我留在场上。
他在留意什么?
突然,我看向了我这边,
我对他笑了笑,就像看着我自己,我和他都如同婴儿一般笨拙。
他慢慢走过来。
“请问一下,你组队了没有啊。”
我摇头。
“那你要不要加入我们的队伍呢?”
我点了两下头。
他看着我的脸,有点惊讶的样子,那微笑不仅是对这副绮丽的身体、更是对我的内心笑着的感觉。
宿舍的窗帘在风的孩子任性拉扯中微微起伏,依稀能从缝隙中看到外面粉色的桃花缀树。蓝色水粉的天空让人的思想飘得很远......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我都很喜欢坐在床上,透过宿舍那扇很大很大的窗户看着外面的景色。
白天,我什么事都不会做,但是小奈子会教我做很多小饰品、烧烧水,莫兹会喊我去劈柴,但是他劈的总是没我多,伦尔会主动找我聊天,但我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所以总是说不出话。
晚上我不敢睡觉,我睡的不是很好,梦里仿佛看见了很多哭脸,真的是很不好的梦境,也许我曾经伤害过世界也不一定,如果是是拯救了别人该多好啊。
我喜欢看日出,从窗户看出去,远处的山顶有一条白色的线,线上是淡淡的橙色氤氲和美丽连贯东西的卷积云,隐在黎明中的校舍有些发暗,但与光显示出了绝佳的层次感。
当时看完之后,我的内心总会特别痛苦,担心这个场景我再也看不到了,或是,再也没有人能看到了。
我感觉到很绝望。
但在那天,我遇见了那个男人,那位端庄地坐落在各种小动物之间的男士,他坚实有力的手掌轻轻地抚摸着小动物的毛发,那深沉的言语如同甘霖沁人心脾。
我体验到了从来没有的感受,仿佛这个世界重现了几分色彩。
一个很随意的念头冒了出来——
姑且再活一阵子吧。
“夕颜,过来这边,我们要回去了。”
伦尔高高的挥手让我知晓他的方向。
知道他们来找我了,让我的心情放松了一些。
我背着一只手走过去。
“伦尔,张嘴,啊~”
“要干什么?”
“啊~”
他微微张开了嘴。
我从背后拿出那半根香肠,轻轻地用牙齿咬住,拉出竹签,搂住他的脖颈,足够靠近后像燕子一样衔进了他的嘴里。
“好吃吗?”
“好......好吃......”
“嘿,你们还在干嘛,走了。”
转角处过来的莫兹向我们招手。
伦尔慌忙回应。
我们走上了回家的归途。
弗伊和小奈子展示着他们买来的,其中小奈子的直觉觉得买猪肉划算,而弗伊综合最近的市场肉价比和市场价格幅度规律觉得买牛肉合算,两个人小小地讨论一番过后,最后各买了一大圈外加一大腿煮熟的羊肉。
“今天就可以吃到肉了,这是我们宿舍的‘第一肉’。”
“‘第一肉’?我们宿舍?不是夕颜吗?”
“嘿!小奈子,你瞎说什么啊,快点道歉。”
“嘿嘿,有什么不好嘛?我就算收回了也改变不了人家有料的事实啊。大不了,我等一下切肉的时候分她多一点。”
“不行,不能让你分,等一下我们全没得吃了。必须让铁面无私的小仙女弗伊来。”
“同意!”
“微妙的抬举呢。”
啊,这种可爱的生活能持续到什么时候呢?
幸福越多的话,自然的天平另一边的痛苦也会日渐增多的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