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依照礼仪,给朱纯臣回过礼后,便准备重新跪坐下来。这时便又听朱纯臣嚎道:“先帝啊,老臣要为你站好最后一道岗,今儿个,老臣不回了,在这给您守灵,守一通宵”,说完,又痛哭起来。
听到朱纯臣感人肺腑的话,朱由检突然觉得眼前这个老臣无比可信起来,“不愧是成祖爷亲封的成国公后裔,果然是忠肝义胆,而且,名字也取得好,朱纯臣。纯臣,多好的寓意啊,朝中,就是这样的纯臣太少,而奸臣、佞臣太多”,朱由检在心里暗暗道。
痛哭完,朱纯臣便从侍卫那借来一柄大刀,手摁刀柄,威风凛凛,立在灵堂大门口,给先帝站起了最后一道岗。
别说,虽然朱纯臣武艺其实相对稀松,但架不住卖相好,虎背熊腰的他,大马金刀地站在那儿,也是虎虎生威,活像一尊门神。
可惜陆扬已经走了,如果这会儿,他还在灵堂这,对于朱纯臣这个打仗时脑瓜子转得慢、拉关系却心思活泛的老家伙,必然要佩服得五体投地,对他的敬仰,必然会有如长江之水涛涛不绝,又有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要是陆扬,一眼便能看出,朱纯臣这哪里是给先帝站最后一道岗,他这分明就是在给朱由检登基,站第一道岗。这马屁拍的,真的是不着痕迹啊。
在朱由检最惶恐、不安时,有一个人,还是个武将,守在灵堂里,他便要安心多了,在恐惧、无助的时刻,有这么个武功赫赫的武将,守在身边,确实令人产生一种安全感啊,而且这种安全感,今后将会永远伴随着朱纯臣这个人,让他成为安全感的化身。
同时,朱纯臣通过这次事件,又在朱由检心中,牢牢树立了忠臣、纯臣的形象,你看,他对先帝都那么依依不舍、忠心耿耿,将来,对自己,那肯定也是一样一样的。此人,必须重用,朱由检暗道。
看吧,看吧,懂得雪中送炭的,可不止陆扬一个人,朱纯臣也会,而且他送得更彻底,更不着痕迹,他甚至都没有向朱由检表示什么,便彻底赢得了朱由检的信赖,乃至于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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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这日,从早到夜,朱由检、朱纯臣两人,一个跪坐,一个直立,便耗在了,哦,不,是守在了这天启皇帝的灵堂里。朱纯臣,其实早就饿了,可是他看朱由检啥也不吃,还滴水不进,还以为他是因为思念先帝,而茶饭不思呢,站都站了,还怕饿吗,于是,朱纯臣也只好跟着啥也不吃。
到了午夜,朱由检又饿又困,累得不行了,于是在保持跪坐姿势的前提下,闭上眼睛,小憩起来。小憩了一会儿,突然,他似乎听到了某种诡异的咕噜咕噜的声音,赶紧睁开眼睛,四处看了看,没有人啊,影子都没有一个,看看朱纯臣,依旧精神抖擞地立在那儿,朱由检感到了些许心安。
于是,朱由检又安心地小憩起来。没等多久,又在依稀仿佛间,听到了那咕噜咕噜的诡异声音,难道是某种神秘的灵异事件出现了,朱由检背后,起满了鸡皮疙瘩,他看看朱纯臣,却发现他没有任何反应。难道这个灵异的声音,只有自己一个人听得到?!朱由检越想越恐惧,不会是先帝有话要说吧?他看着天启的灵柩。恰好,就在这时,一阵半夜的寒风吹过,掀起了灵柩上的白布,一种阴森的气氛弥漫开来。
在朱由检即将炸毛、心理崩溃的时候,那个咕噜咕噜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次,朱由检非常确定,那声音就是从朱纯臣那儿传来的,为什么,为什么朱纯臣似乎什么也没听到?!朱由检死死地盯着朱纯臣,心里暗忖:他不会是被先帝附体了吧?
朱纯臣感受到了朱由检火辣的眼神,这下实在没法掩饰过去了,他不好意思地摸摸肚子,老脸一红,郝然道:“老臣平时大鱼大肉惯了,独自一个人,一顿饭便能吃掉一整只烧鹅或半边烤乳猪,今日一昼一宿,没有吃东西,肚子有点闹情绪了”。
说到烧鹅、烤乳猪,那咕噜咕噜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次朱由检总算是听清楚了,那声音,原来是从朱纯臣的肚子里发出的。
嗨,自己也太草木皆兵了,朱由检暗骂一声。不过,听到烧鹅、烤乳猪,他肚子也饿得难受起来。突然,他想起了袖中的那包烧饼,于是,他悄悄从袖中,取出纸包,瞅了瞅,一共有三个烧饼,颜色各异,显然还是三种口味的。
朱由检将每个烧饼,都掰成两瓣,将烧饼分作两份,自己悄悄留了一份,然后,将另一份,递给朱纯臣,道:“老将军守夜辛苦了,来,尝尝这饼”。
“谢殿下”,朱纯臣感激涕零道,这倒不是他故意装出来的,而是他真的饿了,突然有几块饼吃,他自然感动得不行。朱纯臣接过饼来,一口便吃掉了半块,三口下去,便全部消灭了。有了这点烧饼稍稍垫着,他瞬间感到不是那么饿了。“殿下,您怎么不吃”,朱纯臣问道。
“本王还不怎么饿”,朱由检道。他还得等等看,看朱纯臣吃了饼,会不会中毒或有别的问题。所以,他暂时还不能吃,虽然他其实也饿得不行不行了。
“哦”,朱纯臣道。他本来想说:您反正不饿,要不,您那份,也让老臣吃了算了。不过,想想,他还是没说,自己今儿个费尽千辛万苦,才博得了朱由检的好感,可不能因为几块烧饼,而坏事。再说,那饼的味道,似乎有点怪怪的,不吃也罢。于是,他老老实实地站了回去,继续站岗去了。
又过了两炷香的时间,朱由检看朱纯臣没有任何异样,这才确定陆扬送的那几块饼应该是没问题的,饥饿感,让他抛弃了将饼留着回去验毒的想法,他将饼掏了出来,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这饼,竟然是果香味的,第一个是白皮红馅的,是木瓜味的;第二个是黄馅的,竟然是榴莲与菠萝蜜结合而成的混合味的;最令人无语的是第三个绿馅的,竟然是芥末味的!靠,陆扬这家伙,口味也独特了吧?!真是个重口味。满口芥末辣味,抓狂不已的朱由检,在心中暗骂道。
“阿嚏”,陆扬在睡梦中,突然打了一个大喷嚏。他坐了起来,倒了杯白水,喝了两口,心中在想:不知道朱由检吃了他的烧饼没有,咦,对了,那烧饼,今儿个,好像是瓦姆那黑大个做的,他说他要试试花式烙饼。
靠,他不会往里面乱放东西吧!明儿个,得好好问问他,都往饼里面放了些什么。平时也没关注这位非洲友人的口味取向,他应该不会做了什么暗黑的料理吧,陆扬心中暗暗祈祷:千万不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