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另有工作让他做？还有谁知道吗？”
“他不准我跟任何人说。”乔雅美答道，“我们都知道他跟贾总关系好，也许是他跟贾总两人商议的事，谁都不能插手。”
听到这一消息，我沉思了几秒钟。贾金友到禁闭室看我时可没有说到这方面的事情，反而一味地探听我是否知道他公司的情况，这真是不可思议。“除了贾总，会不会还有其他人向他布置任务。”
“没有。在公司他只对贾总负责。”
“你有没有把方非告诉你的事跟别人说过呢？”
“没有。”她斩钉截铁地说。
我相信她的话。她原则性很强，也不多嘴。“还有什么异样的事吗？”
“还有就是他比以前更加沉默，常常把一个人关在办公室里，不大与人来往。”
我在草地上跳跳，减除腿脚的酸麻。
“我跟你提起他去北京的时间里，他其实一直呆在办公室吗？”
“是的。”我几乎可以看到她点头的模样，非常坚决，非常认真。
“你问过他为什么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吗？”
“问过，但他转移了话题。我们虽然处得不错，但也不是无话不说。我只是看出他比较郁闷，似乎有什么烦恼压抑在心里。”
“我懂得，雅美姐。”此时，我回头看着办公楼方向，好像有两个穿制服模样的人走过来。我想不一定是找我的，接着问：“方非不在时，有人进过他办公室吗？”
“这个……”乔雅美迟疑不决。我紧追着又加问了一句。
“我也不是时刻守在单位。不过，既然他增加了安全保护措施，别人又怎么进得去呢？”
“那么，自从这件事……这件事发生，没有人进过方非的办公室，是吗？”
“应该没有。贾总来财务部训话那天特意到方非门口看了看，但没说什么便走了。”我听到乔雅美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但是，我想他们最近会找人来开锁解密的。”
“为什么？”
“公司得按时向税务、银行申报有关事项，单据都在方非办公室里。”
“哦，我只对方非的私人物品感兴趣。”我假装不介意地说。但对他们擅自进入方非办公室，还是有些抵触情绪。
“英子，我的办公室有一些方非的私人物品：一些照片，一件外套，还有几本财务书籍，他想把我培养成财会类研究生，可惜我没那份天份。”
“他只是好为人师，你别介意。有一段时间，他甚至试图让我进入财会领域，可是我就不听他的。”
说到这里，我笑起来。在极度焦虑和忧郁的情形下，偶尔绽放出笑容，内心畅快多了。
“要是你有空，就过来取吧。”
“好的，如果方便，我想一起吃个中饭，再好好聊聊一些事情。”
“非常愿意。”
乔雅美的声音如此恳切，如此动情，我觉得这是我最近听过的最发自肺腑的声音。眼泪不自觉地汩汩流下来，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缓了好一会，我说：“谢谢您，雅美姐。”
“应该的，英子。如果你需要什么，我的意思是说若需要任何东西，尽管打电话给我，听见吗？一定！”
“谢谢您。”我挂了电话，转身看着渐渐走近的身影，原来是许钧和范达轩。
许钧静静地站住，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他看起来已不年轻，甚至已有些谢顶，长着明显的抬头纹，眼睛下陷，显得十分深沉。身材倒是不错，壮实匀称，肩宽腰细。两人大概是参加完会议出来，罕见地着装整齐。
“真巧，英子，竟在这里碰上你。”
“你好，两位。”我紧盯着他。训练基地相处一周，我已习惯了与许钧针锋相对。“难道说，你们两个也有这份闲情。”
“我们在找你。不过能在这里碰到，确实是瞎撞的。”范达轩笑嘻嘻地说，“因为你不在家也不在办公室里。”
“这个时候，家和办公室都对我没有吸引力。”
许钧缓缓地点点头。“我理解。”他的眼睛越过我的肩看着不远处停着的汽车。“那是你开来的车吗？”
“原来方非开的。我想我偶尔会走远点。”
“嗯。开车一定要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不然最好打的。”他仍然直视着我。
我感到脸颊发红，转过头望着江面。许钧沉默着，范达轩也没有出声。我气恼地移动脚步，走向汽车。许钧不得不跟过来。
我拉开车门，一只手摆出要开车离开的姿势。“我恐怕要走了，你们呢？”
许钧仍然沉默着。范达轩看了看许钧，接着看着我说：“师傅已抽调到专案组负责，他很担心你，想就安全问题提醒你一句。”
我猛地扭过头，看着突然像个青涩男孩的许钧。“谢谢您的提醒，我会的。”
“我知道，英子。”他终于说话，“不过，我读了整个案卷，包括你的电话骚扰事件，我感觉这些案子都不是孤立的。虽然我还没有找到内在联系，但你一定要小心。”
“谢谢您，师傅。”我学范达轩喊许钧，绝对真诚。
“我建议你白天呆在办公室，晚上请人陪。”
我迟疑了一下，但我突然很反感这个话题，快速跳上车，一边发动，一边扬手向许钧、范达轩告别。汽车一溜烟往城区驶去。
十三
傍晚的时候，我驰上戎城大道。不知是雾、霾，还是天黑得沉重，汽车简直在低气压里穿行。大雪就要来了。
树荫越来越浓，大路越来越窄，披着光带的博智网络大楼呈现出铅灰色。我把车停在门厅前的旗杆下，紧了紧棉外套的钮扣，以抵御飕飕寒风。我捏了捏手包，再次确认是否拿好了方非丢弃在茶几抽屉里的塑料卡片，然后越过花坛和照壁，走进大厅。
我对着大门口的扬声器通报了自己的姓名，说明来意，接着自动弹出一个指纹盒。我把大拇指按上去，玻璃门无声地往两边分开，接着有一台电梯亮起绿灯，在一声“嘀”音后，梯门轻轻开启，我走进电梯。博智网络工作时间后的门厅看似无人，其实一切都处于摄像机的监控之下，稍有异动，保安会随时出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