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恋恋不舍地把方非送入白大褂怀里。“替我好好保护他。拜托……”
我拨腿狂奔。
背后秦腔高声喊我，我恍若没有听见。
我心中的疑惑凝聚出一个明晰的影像。蒙面人，他就是博智网络门口杀害三名保安的人，是那个在派出所追杀我的人。我一直以为他跟贾金友是一伙的，现在看来我错了，就是他趁许钧不注意亲手杀了贾金友。
我沿着两行清晰的脚印往前奔跑，狂风席卷着暴雪，狠狠地抽打在我身上。我的脸生辣辣地痛，不知是击打的肿痛，还是风雪的刮痛，受伤的胳膊和肋骨像断了一样麻木无力，严重影响到我的动作。我用还能活动的左手按摩着受伤的右手，希望它恢复正常，双脚在雪地里不知深浅地颠颠撞撞，时不时地摔倒，大大降低了速度。不过，看雪地上的痕迹，走在前面的人比我好不到哪里去。
出了山庄，脚印往庄后的山坡延伸。不一会儿，我看到前面有一块突出的巨石。我考虑怎么越过去，突然看到巨石下有条高低不平的小路。我顺着小路往上面爬，抽枪握在手里。北风更烈了，无情地拍打在我身上，衣服像铁片一样粘着，但我仍不停地往前冲去。
脚印仍在前面，小路越来越陡，我喘得厉害，呼吸似乎受到硬物的阻隔，时断时续。转过巨石，来到一块平缓的山地，我停下来，放眼看去，雪光映出一座高崖，两个黑影在高崖上相对而立。这里，已经是戎江南岸。
我悄悄地摸过去，在距他们不到两米的灌木丛边呈射击姿势蹲下来。许钧一定知道我来了，但没有转头看我。蒙面人瞟了我一眼，他的左肩胛洇出一片血红。
“扔掉你的破布吧，老李。”许钧喘着粗气说。
“你……怎么知道是我？”又脏又湿的头套脱下来，李铮疲惫不堪地大喘了几口气。“我只是想救方非，谁知道还是被他们打死了。”他装出一副可怜相。“贾金友说带我来开会，谁知道发生这样的事。我本想躲在楼上，但不参与制止也是罪啊，只得又跑下来。”
许钧叹息地摇摇头。“你还是老样子，说假话不用打腹稿，佩服你。不过，我想问一下，打死贾金友、蒲景奇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李铮冷冷地看着许钧。
“慢慢地掏出枪扔过来！不要耍花招，你知道的，你没有我枪快。”
“枪，什么枪？我没带枪啊。”
“那支打伤我同事，挑起枪战的枪。”许钧紧握着枪，警惕地盯着对方。“不要我重复，贾金友、蒲景奇也是被它打死的。”
李铮右手往腰里掏枪，我扣紧扳机。
枪扔进了江心。许钧掏出一支烟点上，然后扬了扬手里的火机。“认得吗？你扔在出租屋里的，品牌哦。”
“不是我。”李铮尖叫道。
“你既是军师，又是执行者。”许钧深深地吸了一口烟。“事实上，你帮贾金友联系了杀手。贾给了杀手一笔钱，让他杀两个人，而你又给了杀手一笔钱，让他只杀宋敏。事后，你想了想不放心，又去将杀手杀了，拿回所有赏金。你干得真不错。”
“什么杀手，我根本不知道。”
“后来我才知道，你为什么不让杀手杀方非，还将方非藏到新田来。你就是那个隐藏很深的艾思贤。方非不知道你的身份。不过，你对方非很好，方非很信任你。方非掌握贾金友和蒲景奇盗取国有资产虚假上市的整个阴谋后，他首先找了一个人商量。”
“找了谁？”李铮眯缝着眼睛。
“你，道貌岸然的前警察。”许钧悠悠地吐出一口烟，“他请你协助揭露贾金友，你假意答应，却利用他对政法机关的无知，设置了一个圈套，将他们引诱进去，对不对？”
许钧继续说下去。“你一边扮演着保护贾金友的角色，为他出谋划策，特别是芯片出现后，鼓动他绑架杀害何晓莉，将他推进了陷阱；一边保护方非，使他免受伤害。你知道贾金友的罪恶必将暴露——牵涉到命案，公安破案势在必行，一边破案，一边揭露贾金友的阴谋，更加顺理成章。于是，你既拘禁方非，又让他寄出包裹，接着，让他把笔记本包扔出来。你想通过这种方式帮我们查找线索。”
李铮一言不发。
“你还有更充分的表演，老李。”
“请我吃饭，煽动我跟贾金友吵架，还有哄托方非坏形象的表演等等。你们这些人一定以为愚弄了我而在背后笑坏了吧！等你们见我并没有入套时，接着打甘英的主意。可惜她也不是那么好愚弄的。但正中你的下怀，不是吗？”
“没有的事。”李铮的声音小得像耳语。
“就是这样。”我端枪站起来，枪口始终对着李铮的胸口。“为了让贾金友充分暴露，你告诉他我收到了方非寄来的包裹，里面可能有他犯罪的铁证。贾金友急了，派人跟踪我，搜查我住的宾馆，并冒险进我家盗窃。后来，见我没有动静，你便跟贾金友导演互相不信任的双簧戏，主动接近我，给我自由出入公司的特权，背后对我的监视却更紧更全面。但你并不想让包裹里的东西落入贾金友手里，当我在方非办公室破解了密码，贾金友的保安抓住我，夺走芯片和密码后，你钻了出来，杀掉保安，嫁祸于我。”
李铮依然保持沉默。
我怒视着他。“这时，我并不知道你是谁，甚至直到秦腔被绑架，我在手提包里发现跟踪器，还以为你是贾金友的人，只是我一直没有想通，那三个保安是谁的人。你心机很深，一直在玩两面三刀、一石二鸟的诡计。你杀掉保安，放我生路，本以为我即使不主动自首，也会被抓。这样，贾金友的罪行会完全暴露，我会失去追查的自由。但你没想到我从邮件里得知了方非被关的地点，连夜赶往这里。你不得不再下杀着，半路实施截杀。失败后，你告诉了贾金友芯片的事和我的行踪，贾金友急于除掉我，便上演了撞车和绑架的闹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