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走在灯火渐明的大街上,郑月安抬手拭了拭额间的汗水,这些人,到底藏到哪里去了,她基本转完了半个郑都,可是居然连半点踪迹也寻不到他们。
竭力的靠在墙壁上上嘘着气,早知道她就应该将骨扇带在身边了。一阵风吹过,随之而应的是一阵清脆的叮当声。
郑月安身子一僵,慢慢的转过身去,抬眼看向身后的高墙处,那高高勾起的木角飞檐上,此时正随风荡漾着一只小巧的青铜风铃,风过处,铃音随之波动。
郑月安愣了半响,突然抬手捂着嘴笑了起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呀!难怪她怎么找也找不到他们,原来他们居然藏身于红馆之中。
嘴角一勾,郑月安转身没入夜色之中。
不到一刻钟,一袭华服男装打扮的她便再次现身于鎏金高匾的红馆门前,抬手拂了拂衣袖,郑月安满意的笑了笑,这身衣着,是她方才敲晕了一名在街角小解的男子所得,方才街色太暗,看不清服色,如今看来,只怕那名被她敲晕的男子也是位权贵子弟无疑了,这身衣服她穿着虽大了些,但却更显飘逸,只是不是那名男子醒来后看到自己身上穿着件短小的侍女装会作何感想。
抬手拢了拢发型,又将腰间的勾玉解下藏于袖间,郑月安这才提步入了红馆。
夜间的红馆,竟然比白日还要热闹。随着门奴的带路,不一会儿郑月安便入了那日所到的大殿之中。
那以明珠为灯,珍珠为帘的大殿中此刻入眼的是满目琳琅的流水席面,身着薄纱的红馆美姬手持野果酒浆贯穿跪坐在那些华服男子身畔,而那些男子则是个个闭着双眼,微微的晃着头。
这情景使得郑月安一愣,上次来时,那些男子年龄各异,而且还插入了一些素衣布帛的男子,可是此刻却皆是华服美男,再看那些美姬的举动,好似木偶般执着托盘跪坐在哪里不动,真真是好生怪异。
“这是何故?”郑月安低声问道。
“禀君,这是乐凌君在考验他们的乐律之才呢!”门奴答道。
乐律之才?
郑月安眉尖一挑,这倒是有趣了,莫不是妓院变成了技校?
转身又塞给门奴几个刀币,郑月安笑道:“我许久不曾到郑国了,敢问这乐凌君又是何人也?”
“是几个月前自荐大王的一位乐师。”
“自荐的乐师?”
“然。”
“那为何到了此处?”郑月安抬眼斜了下殿内,继续道:“既是乐师,那自当是在宫内为大王奏乐才是呀!”
门奴笑了笑,“这奴也不知,只知他是向大王自荐于此的。君可是要面见乐凌君?需奴通禀否?”
“不必了,我且先入殿一观。”
“喏。”
俩人无声的绕过金丝紫檀屏风,门奴上前对着一侍婢轻声嘀咕了几声便又退了回来,小声道:“奴已请侍婢们为君置席,请君稍后。”
“然。”郑月安点了点头,难怪人人都道有钱能使鬼推磨,若不是她方才多给了几个刀币于他,只怕那门奴也不会尽心至此了吧。
门奴又道:“若无事,那奴便先行退下,君若有事,吩咐那些侍婢便可。”
“然。”
那门奴前脚退去,侍婢们便后脚抬了一张红木几在在最下方的空处置了席塌。将上面摆了美食酒浆,一侍婢莲步袅袅地向郑月安行来,福身道:“塌已置好,请君入塌。”
“然。”郑月安便在台阶下处脱了鞋,踩着雪白的段袜,随着侍婢入了塌。
那侍婢看了眼她脚上的缎袜,柔声道:“君可需唤美姬前来相伴?”
“不用。”
“喏。”
随着侍婢推开,郑月安顿时觉得周围的空气都清新多了,那侍婢,也不知在身上涂抹了什么末香,竟是浓郁的刺鼻。
末香,也称香粉。
殿内香烟微袅,郑月安扫了扫那些华服男子,竟然都是闭目摇头,而那些美姬也皆是低眉垂眼,此情此景,衬着大殿内的那些奢侈饰物,好似画中仙境。
正在这时,突然殿内响起了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寻目望去,只见一名白衣美姬自偏殿而出,她的手中正执着一只衔在白玉杆上的玉制风铃,那风铃小巧至极,呈懒喇叭状。随着她的娉婷而入,铃铛的响声也愈发欢快了起来。
她的身后还跟着一对手持托盘贯穿而入的侍婢。那白衣美姬行至主位,对着众人笑道:“如今一个时辰已过,请诸君将乐谱记于竹简,提上各自名氏,乐凌君会一一阅览,三日后会将排名列出。”
说罢她玉手一挥,那些侍婢便纷纷贯穿席间,将竹简笔墨发至个人几上。
有意思,郑月安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她记得后世的考试一般也是三日后入校领成绩单的。只是不知这乐凌君会不会就是文远他们。
待竹简笔墨放至郑月安时,不料没了。
那侍婢连忙道:“君请稍等,婢子这就速速取来。”
“无事。”郑月安笑了笑,“我本就才入殿不久,就算是有了笔墨也不知从何处下手。”
那侍婢一愣,随即便道:“既如此,君不若先回了吧,如今时辰已晚,诸君将乐谱写完,也是要回的。”
抬眼见那白衣美姬正蹙眉着他们,郑月安便摇头道:“然、然、然,今日来此却是想拜访乐凌君的,可否请佼人代为通禀否?”
侍婢脸色一红,郑月安称她为佼人,无疑是夸她貌美。当即她便柔声道:“请君稍后,婢子这就去禀告玉姬,得她引见,君可直接面见乐凌君。”
“然、然。有劳佼人了。”
看着侍婢匆匆而去的背影,郑月安不由勾了勾唇角,没想到这红馆之中还有如此清纯的女子。
不一会儿,那侍婢便又匆匆而回,低头道:“玉问君可有信物否?”
“信物?”郑月安眉尖一蹙。
“然。”那侍婢抬头看了一眼郑月安,怯怯道:“就是彰显身份的信物。”
原来是这个呀,郑月安立马从袖中掏出勾玉,笑道:“方才街上遇到流民,情急之际,便解了下来,没想却忘了佩戴。”
这一笑,使得那侍婢脸色更红,接过勾玉便匆匆道:“君且稍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