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波回家后左思右想,始终没想出万全之策来。办法不能说没有,可是总是有点牵强。
少芬这里也是想来思去,内心折腾了几天。麦子堆在房子倒不怕,总是有办法保存,几个月的粮食,慢慢吃还是能吃完,按华北平原这气候,即使五月份也不会太热,到了五月底,梁母把剩的最后一些麦子做成干饼,不怕天热。
但是少芬心里琢磨的,是生财之道,要赚钱,这样才能真正改善家里的生活。光吃饱喝足,这不是努力目标。
不过,父亲梁后成看来,吃饱就是大事,头等大事。其他的没有太多想法。现在吃饱是绰绰有余了啊,那就很好了,还能有闲钱买上半导体这样的电器,还能买回来上海永久牌自行车,这样的生活夫复何求呢?
事不凑巧,如愿的日子总是会有些波折,这使梁后成有了对于储蓄的新认识。
这天蔡满霞从玉香家扯淡半日,一看玉香家的闹钟,这才发现说话忘了时间,都十一点五十了,便赶回来做饭,恰好头晚下了一宿的雨,今天别的地方倒干了,偏偏杨树沟是一个山洼,积水多,没有几天的太阳是晒不干的,蔡满霞一路急着往家赶,一脚深一脚浅的也顾不得看路,走到快要出沟时,一个积着泥地的斜坡上打了个滑,摔得一个结结实实。
后来送卫生院,卫生院的医生说,你这摔得不轻,涂药是没用的,到底是个什么情形我也不好说,得拍片出来才看得到,咱们卫生院没设备,你呀,得进城上县人民医院去看。
哎哟,这十多年没进过城,现在日子好一些了,蔡满霞倒是早就想哪天进城去逛逛,谁承想这回进城是去医院,蔡满霞这种农妇一辈子最不喜欢的事情就是往外掏钱,能不花钱就不花钱才好。可是眼下不花这个钱,自己连路都走不了了。无奈之下也只得听医生的话了,第二日便由少武骑单车带进城拍片去了。
拍完片一看,好家伙,脚踝粉碎性骨折。医生拿着片对着灯箱左看右看,口里啧啧啧,“你这到底是怎么个摔法啊,平地摔跤怎么会这么严重?这得住院,打石膏。”
“啊,住院?”
蔡满霞一听住院就有些怯了,“那住几天啊?”
“几天?你这个脚踝伤的情况怎么也得半个月往上。”
“这……这得费多少钱啊医生?”蔡满霞虚着声问医生。
医生看了看蔡满霞,又看了看少武,沉吟了一下,“你们放心吧,会尽快治愈的,至于费用恐怕要些钱……不过,钱是身外之物对吧,人最重要!好了,你们拿上片子去住院部吧。”
到了住院部才晓得要先交押金,得要一百二十块。
“这么多钱啊!”
蔡满霞和少武都被吓到了,没想到费用会这么高,身上好在带了足够的钱,蔡满霞不由一口凉气:“少武,这要不是咱们这一阵赚了些钱,这钱还真交不上呢!”
“那也不至于,咱没钱,可以先向村里借些钱嘛,不过,自己有了钱更方便些。”
“那医生说啥来着,钱是啥外啥物,人最重要,哎,我看这钱啊和人都重要。”蔡满霞感叹道。
办好了住院手续,梁母安排了一个床铺,少武这里赶着骑车回村去,本来他们家就打算拍个片,然后开个药就回家的,没想过会住院。
少武得回去拿上茶瓶杯子脸盆毛巾还有换洗衣服来。
回去一说,家里都吃了一惊,少芬赶紧打好行李,梁后成又进里屋的箱子里取了一百一十多块钱带在身上,这算是一下子掏空了家底了。
村里人听说这事,拿的拿红糖,拿的拿红枣,算是一点慰问心意,城里那么远又不能去探视,只能把东西送到梁后成家里。
德子开着拖拉机过来,说是和村里说了,村里已经同意了,用车送梁家人进城。这个时候德子的车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一家子拎着大大小小几个网袋上车进城了。
到了医院里,听主治医师介绍,她刚看了片子,蔡满霞这个情况要做手术,再打石膏。
现在也只能横竖听医生的了。
蔡满霞满脸懊恼加内疚,和老倌说:“都怪我没留神,这下咱们家又啥也没存了,哎,我对不住你们啊……”说着就要哭了出来。
梁后成和几个孩子忙安慰她,钱嘛,可以再赚,伤治好就行,没事。
话是这样说,可是梁家这次花费这些钱的的确确是好不容易积攒的,如今鱼也没多少了,腌菜也没得了,到哪再赚去呢?花钱容易赚钱难啊!梁后成深受感触到这一点。
同时,一个强烈的念头在他心里滋生:看来,不能光混饱肚子就够了,应该多积攒些积蓄了,别到人有灾病时,才发现荷包里没钱,以前自己的眼光实在太短浅了。
梁后成心事重重,随便在医院食堂扒了一碗饭便到医院外的大街上溜达,几个孩子在屋里照应。
走出医院大门外,梁后成东西看看,右边路上热闹一点,便朝右走去。
路过一个烙饼摊子,梁后成突然心思动了一下:这烙饼都能卖钱啊?便问了一下价钱,摊主说了价钱,梁后成被唬了一下,摇摇头走了。
蔡满霞做了一回手术,歇了几天,又得打石膏了。
打完石膏,把脚吊起来吊了几天,转眼十多天过去了,主治医师过来对梁后成说道:“明天办出院手续。”
这一趟回去,村里乡民很多又上门来,看一下伤病情况,表示家里有自行车就是好,随喊随走,还免费。不用麻烦别的人。
梁母脚不便,这顿午饭便由少芬去做。
饭间,一家子这么多人都表示出遗憾,梁后成时不时的长叹一口气。
赚钱不是嘴上说的,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现在是一个条件也不符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