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烨回到宫中后,第二日便去了慈宁宫。许下了那样的承诺,如今定要履行,而太皇太后那里也定要去说一说。
来至慈宁宫请罢安后,看着太皇太后的神色,玄烨便知道,昨夜他去佟府之事,太皇太后已经知道了,而他今日为何来慈宁宫,太皇太后也定然料得到。只是此时看着太皇太后的样子,似乎是在等他说开口。于是下一刻便开门见山道:“求皇祖母应允,孙儿想将裳儿表妹接进宫来。”
太黄太后看着玄烨,半晌,起身,往供奉着观音的佛台方向走去,边走边道:“这后宫是你的后宫,你想如何便如何吧!”这语气之中似乎有失望的意思。
玄烨听着,没做声。从小到大,玄烨最怕的便是皇祖母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每次听到这样的语气,他便总是觉得自己辜负了皇祖母的期望。心中虽然有些难受,玄烨脸色还是没变,扭头对着皇祖母说道:“孙儿告退。”说罢,抬眸看了一眼皇祖母已然有些老态的背影,转身走了。
苏麻看着,皱了皱眉。她明白皇上心里的感受,也明白此时太皇太后心里的感受。皇上为难,一边是太皇太后,一边是嫡亲表妹。而太皇太后此时如此,却是因为觉得自己的双手怕又是要沾上血腥了。因为对于有裳儿这样心计的女子,唯有一个法子。便是她敢擅动,就是一死。为了维护这后宫的安定,太皇太后的确是煞费苦心,也做了许多不想做之事。
这时,太皇太后已然来至佛台边上,缓缓地跪在了观音前,拿起了佛珠,闭上了眼眸,念起了经。
咸福宫
佟妃这些时日一直在抄经文。旁人抄经文都是越抄越心静,她则是越抄越心烦。此时写下了这一张纸的最后一个字,便烦躁地将那笔扔了好远。
贴身宫女琪儿连忙去捡起了笔,又回身来给佟妃。这扔笔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佟妃烦躁地看着琪儿将笔拿了回来,正想骂人之时,又觉察出听到了外头有些吵闹,便问道:“外头怎么回事?”
琪儿看着佟妃,却低下了头,没说话。
“说啊!”佟妃吼道。
“是在收拾屋子,裳儿小姐……要进宫了。”琪儿无奈,却又怕佟妃生气,犹犹豫豫道。
“裳儿?进宫?”佟妃惊讶道。半晌才便往门口走去。出了屋门,果真看见了一些宫人正在忙着收拾偏房。
那些宫女之中有眼尖地看见了佟妃,便连忙行礼道:“给佟妃娘娘请安。”
其他宫女见了也连忙行礼。
佟妃也不理,径自来至偏房门口,往里头探头看了看,又问:“你们收拾屋子做什么?”
“皇上吩咐奴才们将屋子收拾出来,听说是给裳儿小姐住。”有宫女回道。
听到这话,佟妃的眉头不禁皱起。这些宫女都知道裳儿要进宫了!想来如今这宫中只她一人不知道吧!烦躁之际,无疑之间注意到那些宫女还行着礼,便没好气道:“都愣着做什么,该做什么便做什么。”
那些宫女听到这话自然是赶紧行礼离开了。
佟妃转身往自己的屋子走去。裳儿怎么竟要进宫了呢?而且她竟不知道?看来皇上当真是厌极了她,裳儿进宫竟也不告知于她!不过这时佟妃也知道不是拘泥于这些的时候,她要赶快弄清楚这究竟是如何一回事!只是如今皇上罚她闭门思过,她不好明着出面打听。想到这里,自然便想到了隆科多。于是随后便差遣琪儿去想办法告知隆科多,让他去求皇上来咸福宫见她一面。
而就在这日夜里,隆科多便将想见一见长姐之事禀明了玄烨。玄烨想了想便答应了。如今,从前他最亲近的两个表妹,一个被罚闭门思过,一个又病得这样重,他心里也着实不是滋味。想着暗着见一见也无妨。
于是隆科多便在这天的夜里,见到了佟妃。
隆科多一进门,佟妃便急急问起裳儿之事,竟连让隆科多坐下都忘记了。
看着长姐这样着急,隆科多皱了皱眉,他以为长姐是知道此事的。下一刻便道:“长姐莫急。”顿了顿又说:“二姐她是因为重病皇上才允准进宫的。”
“病重?”佟妃惊讶道,“她怎么了?”
“大夫也说不大清楚,只说是二姐很虚弱,时日无多了。”
听到这话,佟妃心中的惊讶和悲伤稍稍减,疑惑更多了!说不大清楚……愣了许久又像想到什么似的,说道:“那为何又要进宫呢?”
“那日皇上去看二姐,也不知两人在屋中说了什么。后来皇上便下旨说要将二姐接进宫中,还说若是二姐的病能好了,便封她为妃!”隆科多食言相告。
听到这里,佟妃心头所有的悲伤顿时荡然无存了。她知道裳儿的手段,此时更是觉得此事定然有蹊跷。
隆科多看着长姐如此,也明白长姐此时心中所想,便劝道:“长姐不必如此,木已成舟,便顺其自然吧。”
佟妃反应性地看向隆科多,叹道:“是啊,顺其自然吧!”这语气之中满是无奈。
隆科多看着也没多说,对于此事他也看不清到底是如何一回事。
而此时佟妃才想到让隆科多先坐下。
只是坐下后两人也是没说几句话,隆科多看似似乎有话要说,却一直没开口。而佟妃则一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隆科多起身,说要告辞。
佟妃这才回过神来。看着隆科多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便问:“可还有事?”
隆科多看着佟妃半晌,终究是没将心头所想问出口。他已经许久没见过暮晴了,也不知她的身子如何!有心问长姐一句,可是又觉得还是不问的好。
待隆科多走后,佟妃又陷入了沉思。虽然方才嘴上说顺其自然,但是心上却还是放不下。裳儿进宫到底会不会与他们佟家造成什么伤害?反复思考这个问题,越想便是越烦躁,扭头看见桌上的一套茶碗,猛得推到了地上。瓷器落在地上的地上胡乱响起,佟妃起身,猛然踢开了一个落在她脚边的碎片,往寝殿走去。
只是在几日后当裳儿进宫来至咸福宫,佟妃看着裳儿那一副病病怏怏的模样之时,便是再无一丝焦躁和疑虑的,有的只是心疼。
怎么才几个月没见,她昔日那容貌娇艳的妹妹便成了这副模样!佟妃眼眶瞬间便红了,朝裳儿走了过去,来至裳儿面前,泪不仅落了两行,“裳儿……”
裳儿看着佟妃,也是落了两行泪。这时候微风起,有些凉,裳儿不禁打了个寒颤。
佟妃这才意识到应该让裳儿进屋,便连忙道:“快进去,你这身子可经不得这风了。”
“嗯。”裳儿眼含热泪地点了点头。
待将裳儿扶至床榻上时,佟妃这才看到脸色苍白中有丝发灰的裳儿又说:“裳儿,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裳儿扯出一丝微笑,只是这微笑出现在这样的脸庞上,实在是惹人伤感。
佟妃一把握住了裳儿的手,“若是知道有今日,姐姐当初绝然不会让你出宫。”
“姐姐不要如此说,裳儿都明白。”裳儿有些发紫的嘴唇微启。
佟妃看着,又落了泪。
此时屋外的风还是微微吹着,似乎从不理会屋内的人是一张假面孔还是真情感。也不理会这些人日后会如何反目成仇,不念姐妹之情,只是忙着自己的差事。
十六年二月的紫禁城中后宫似乎很是忙碌。将裳儿安置好之后,又该准备给钟粹宫的千贵人的生产之事了。
二月十九那日,钟粹宫传出消息,说是千贵人腹痛不止,想来是要产子。
玄烨下了早朝,便赶往了钟粹宫。这时落宁等后宫嫔妃已经坐在屋子里头等着了,见玄烨前来,都起身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玄烨听着自卧房不时传出的呼喊声,皱了皱眉,道:“都起来吧。”之后便往正位走去。
待坐下后问道:“如何了?”
兰妃起身道:“回皇上,太医和接生嬷嬷已经进去了,只是许久没出来,想来应是无碍。”
玄烨没吭声。
之后兰妃便又坐下下来。
只是又过了许久,屋内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千贵人的呼喊声已是越来越有无力感了,而玄烨的眉头也是越来越紧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