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烨坐在乾清宫的龙椅之上,陷入了沉思,许久未动。
梁九功抬眸看了一眼,又垂下了头。玄烨在想什么,他这样了解玄烨,自然知晓。只是他却不曾说话,就那么站在那。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玄烨说道:“去查!谁去尚方院看过良儿?谁去找过张常在?还有太医院的灵苗和小赖子,都要细查。”
“是。”梁九功躬身退下。
而这时玄烨又道:“记住,要密查。”
梁九功垂着头道:“是。”之后,梁九功便离开了。只是待出了屋门,拐了个弯便顿在了那。他在想,如何将事情尽量压下来却也不被皇上察觉。这事着实不好办!
这时候从不远处走来一个小太监,便是小魏子,他来到了梁九功的身边,“梁总管这是怎么了?”
梁九功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之后转头走了。
小魏子皱着眉头看着梁九功的背影,立在了门口侍候。梁九功是大总管总是事忙,他如今不在之时便是小魏子最为得玄烨信任的了。这小魏子名为魏珠,年纪也才十几岁,却甚是聪明,甚懂玄烨的心思。
这时小魏子又转头看了一眼玄烨,只见玄烨此时微微皱着眉,似乎在想什么,不禁也皱了皱眉。皇上看来心情欠佳。做奴才的,若是主子心情还好,那便是还好,最怕的便是心情欠佳。
而小魏子不知道,此时这宫中心情欠佳得又何止是乾清宫的皇上,还有景仁宫的晴贵人和咸福宫的佟妃娘娘。而心情很好的自然是储秀宫的兰妃娘娘了!
此时景仁宫中着实可算是静到了极致。
屋内站在许多宫女太监,暮晴坐在正位上一个一个看过她们,眼神冰冷。
一众宫女和小太监都恭敬小心地站在那,很是紧张的样子。越是如此,便越显得静。
不知就这样看了多久,暮晴终于道:“都下去吧。”
众人一听,便连忙下去了。
此时屋内唯有雨怜在。
“小主,您不必动气……”话未说完,雨怜抬眸看了一眼暮晴,看见暮晴扭头冷冷看她,便闭了嘴,赶忙垂下了头。
雨怜对暮晴为何非要为难良儿知道的不多,不过只是有把柄捏在暮晴的手中,又身为奴才,唯有依靠听命罢了。
暮晴扭头,冷冷的目光便那么落在了屋外,而那眉头则是越皱越紧。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说道:“去落宁堂。”
暮晴此时如此,却也正常。她惊讶于她宫中的一个小宫女怎么突然便就成了佟妃的眼线,而那下药之人怎么又突然变成了曾在乾清宫中当差的灵苗。难为佟妃如此看得起她和乌雅落宁,在乾清宫中乌雅落宁身边安了眼线,竟又在她的景仁宫中安插了眼线。
而她更加惊讶的是佟妃竟然会去救良儿!良儿知道她的秘密太多,她既然敢在皇上盛怒之下找人替良儿顶罪,如何就不敢在皇上盛怒之下除掉良儿呢?
心中许多的疑问交织在一起让暮晴心里很乱,却也明白此时最应该做的是什么。既然没有达到她的目的,那便继续。既然有些看不懂,那先从看懂的开始做起。佟妃既然那么怕她跟乌雅落宁练成一线,那她便偏连给她看。至于乌雅落宁,便等收拾了佟妃再说。而是谁在其中搅局,她也定然要查明白。
储秀宫
兰妃听罢芯儿从外头听来的传言,不禁笑了起来。
“娘娘笑什么?”芯儿不解道。
兰妃抬眸看她,“你不觉得那佟妃真是无力招架吗?没有裳儿在,她果然这样暴漏了她纸老虎的本性!”顿了顿,又道:“就算要用眼线来顶罪,两人也便罢了,竟还搭进去一个灵苗。便都说是那景仁宫中的小宫女所为不就罢了。如此愚笨!”
“佟妃娘娘如此大约是想欲盖弥彰吧!是觉得越多人牵扯进去便是越真实?”芯儿说。
兰妃挑眉看芯儿,“欲盖弥彰?她的言辞本就那样荒谬了,还用盖吗?”说罢,又冷笑一声,“她的心思,用欲盖弥彰,越描越黑,这等词形容怕都不够。能形容的也只有一词了,那便是,蠢笨如猪。”
芯儿一听,不禁笑了。
这时,兰妃看着外头的那似乎要冒烟了的地面,道:“想来皇上这时已经找人去查了吧!本宫便只等着看,她被查出那日的到底是何神色?”
“但是皇上那样偏心于佟家,到时若是查出来却还想放她一马又该如何?不如咱们推波助澜一把?”芯儿又道。
“不可。”兰妃坚定道。说罢,顿了顿又说:“与皇上斗心思总要小心,皇上没有自信能比得上皇上的谋略。本宫还是等着看便罢。就算皇上到时顾念于佟家,那也定会夺了佟妃的主理六宫之权,到时本宫便是这后宫第一人。登上皇后的宝座,不就是指日可待了吗?”兰妃说罢微笑看着芯儿。那笑容中满是自信。
兰妃的如意算盘打的确实不错。却不知这计划之中却总是会出无数的变数。暮晴的计划也是花了心思的,到最后还不是因为她的横插一脚导致功败垂成。梁九功会从中如何周全她何时料到了?佟氏裳儿的野心她何时又料到了?一切还是未知,现在这样的自信便是最大的不该。
这时候暮晴已然来到落宁堂。
一进屋,看见落宁苍白的一张脸便是红了眼眶,快步来至落宁身边,坐在了床榻上,看着那样惨白脸色的落宁,一把抱在了怀中,哭道:“落宁,姑姑受过的苦你竟又受了一遍?这世间如此的苦难便老天便是要让咱们都一一受过吗?”
落宁被暮晴抱在怀中,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感觉。
听不到回应,暮晴还是抱着落宁,就只当落宁在伤心。许久,才放开了落宁。
落宁朝暮晴扯出一丝微笑,“姑姑放心,落宁无碍。”
暮晴看着落宁,却是又滑过了一串串泪水,“你不必安慰姑姑,姑姑也小产过,你此时如何伤心,姑姑如何不知。”
落宁垂下了头,没说话。面对暮晴如此,落宁竟连眼眶都没红。她可以抱着文琪哭,如今面对暮晴却是一点也哭不出来了,却也不知为何。
“落宁,你是在怪姑姑吗?”暮晴似乎看出了落宁的淡漠,说道。
落宁抬眸,摇了摇头。
“你定是在怪姑姑。是啊,怪姑姑不该让你喝下那碗鸡汤,都是姑姑的错,你分明不想喝,是姑姑硬逼你喝下的。”说罢,暮晴有丝委屈地垂下了头。
这话分明就是在逼落宁提当初她小产之事。
“姑姑,落宁如何会怪你。当初,姑姑也是喝了落宁送去的鸡汤,才会小产的。姑姑都从不曾怪过落宁,落宁如何会怪姑姑。”只是这语气很是平静,不是暮晴想要的语气。
只是暮晴却也不在意。而是从落宁的平静之中看出了旁的,开口道:“你竟还不知吗?”
“知道什么?”落宁皱眉。
暮晴却又垂头,“哦,没什么。”
而这时,玄烨突然从门口走了进来。暮晴起身行礼,落宁也要起身行礼,玄烨道:“不必多礼。”
暮晴起身,落宁又坐了回去。
玄烨坐在了蕊儿搬到床榻边上的圆凳上。若是平时,玄烨定然会直接坐在床榻边上的,因为今日觉着暮晴在,怕她难过。
坐下后看了眼床上的落宁,又看了眼站在一边似乎不对劲的暮晴,问道:“在说什么?”
落宁平静的神色明显一顿,随后回道:“只是在说一些女人家的话罢了。”
玄烨又扭头看了眼暮晴,只见暮晴垂着头,并不说话。
玄烨看出了不对劲,却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又问落宁:“可觉得好些了?”
“嗯,好多了。”落宁微笑。
玄烨看着总是在微笑却越看越觉得难过的落宁,眉头一皱,又垂下了头。
这时候暮晴识趣说道:“臣妾宫中还有些事,便先回去了。臣妾告退。”说着,便朝玄烨行了一礼。
“嗯。”玄烨应道。
“姑姑慢走。”落宁说。
暮晴朝落宁微微笑了笑,便走了。
暮晴一走,屋内的文琪也领着一众奴才都下去了。屋里就剩下了落宁和玄烨。
玄烨看着一脸平静的落宁,说:“你竟不问,到底是谁害了孩子吗?”
“皇上若是想告诉落宁在,自会相告的。”落宁的语气依旧平静。
看着落宁这样淡的神情,玄烨心疼极了,移身坐在了床榻边上,倾身抱住了落宁。就这样抱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玄烨终于说道:“有几个奴才主动认罪。”
落宁没吭声。
玄烨继续说:“朕已经派人去查了,你且放心地养着。”
“嗯。”只是这个‘嗯’罢,泪便那样滑了下来,落宁隐忍。
落宁之所以在玄烨面前这样止口不提到底是谁在背后害她之事,玄烨如何不明白!她是怕他自责,可是她却不知,她越如此,他便越自责。感受着她的落泪和她的隐忍,玄烨没吭声,只是眉头越皱越紧。心中也对下药之人更是恨。到底是何人?他定要找出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