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尘站在熊熊燃烧的延兴门前,城上城下的鲜血被热气烤得焦臭,地面上的积血直到脚踝,他望着皇宫的方向,心里忧心如焚:蕾娜斯,你怎么样了?
未央宫里如坟场一般寂静,蕾娜斯谨慎地在一间间宫殿中穿越,按照左尘绘出的地图直奔皇帝的寝宫。
整座宫殿里面似乎空无一人,没有守卫也没有侍从,她的心里越来越紧张,眼前就是皇帝的寝殿,她凭借血族在夜间的敏锐听觉捕捉到里面有人的呼吸声,于是她放下心来,推开沉重的大殿木门走进去。在皇帝的御座前倒着一个人,他的衣着虽然华贵可是年纪却很大,看起来不可能是汉朝的皇帝刘询。蕾娜斯走进他问道:“你是谁,皇帝去了哪里?”
倒在地上的人是老宦官阿父,他闷哼了一声不作回答。于是蕾娜斯说:“回答我!我是来救皇帝的!”
阿父一听这话睁开眼睛说:“谁派你来的?”
蕾娜斯傲然答道:“我丈夫请我来的!他是你们的骠骑将军左尘。”
阿父坐起来大睁着眼睛望着蕾娜斯,然后大声说:“女妖怪滚开,你们这帮夜行者休想来骗我!”
蕾娜斯浑身一凛,她一把攥住阿父的衣襟说道:“罗慕卢斯来了?”
阿父把眼睛一闭说:“正是你们这帮红眼睛的妖怪抓走了皇帝还打伤了我,这会子又来问我做什么?”
蕾娜斯浑身都颤抖起来,最可怕的情况出现了——要通知左尘逃离这里!她想转身就走,这时候她身后传来一声:“蕾娜斯,你要去哪里?”
几个裹在人皮斗篷里的夜行者堵住她的去路,十几只猩红的眼睛在黑暗中烁烁泛光。
蕾娜斯镇定一下情绪傲然问道:“罗慕卢斯呢?”
一个夜行者答道:“首领和右贤王还有赵丞相在一起,他命令我们在这里等着,如果你来了就带你去见他。”
蕾娜斯心中一动,她接着问道:“汉朝的皇帝呢,被你们吃掉了么?”
那个夜行者告诉蕾娜斯:“首领对于有可能成为傀儡的人物都很有耐心,不过这与你无关了。现在跟我们走,首领看在兄妹的面上也许会从宽发落你。”
阿父忽然说道:“喂,你真是左将军派来的?”
蕾娜斯瞥了他一眼说:“左尘是我丈夫!我何必骗你?”
听到这句话,夜行者们一起冷笑起来,好像听到天大的笑话一样。蕾娜斯眼中红光大盛,她一声不吭地朝他们扑过去。
就在左尘率领老兵们刚走不久,一大股御林军士步兵便把骠骑将军府围得水泄不通,独眼的门房老头拎着砍刀从门缝里朝外大喊:“有种的就进来,爷爷我当年跟着大司马霍去病打仗的时候就是一条好汉!”
那些御林军只是鼓噪却不见真有人来撞门,于是门房老头嘿嘿一笑,嘴里嘟囔着:“一群废物!”
忽然他的笑容僵在嘴角,一把冰冷的匕首自他后心穿到前胸。门房老头沉重地倒下去,杀他的凶手竟是与他相处多年的独臂马夫!
那些躲在府里的女人们歇斯底里地惊叫起来,独臂马夫把门房老头的尸首踢开。用一只胳膊费劲地打开大门,他朝外面喊了一句:“快进来吧,我是赵丞相的人!”
于是一大群御林军蜂拥而入,一起大喊着:“丞相有令,鸡犬不留!”
瞬间骠骑将军府成了地狱里面的修罗场,那些御林军士兵们挥舞着棍棒击杀孩童、用刀枪杀戮老人和妇女。受害者的惊叫和对叛徒的诅咒让独臂马夫坐立不安,他低着头打算逃到外面去,却在混乱中被一棍子打在肩膀上。他怒骂一声:“混蛋,打错人了!”可是又有更多的棍棒朝他打过来,他惊慌地喊道:“我是你们的人!”可是那些高喊着鸡犬不留的御林军士兵们毫不留情,抡起刀枪来凶狠地一下下杵在他的身上……
当整座府邸里的哭喊声平息下来的时候,凶手们兴高采烈地翻箱倒柜搜索财物。女人的首饰与小孩的长命金锁,一样值钱的都不放过。偶尔发觉几个没断气的,便果断地补上一刀再踢到一旁。大伙都兴高采烈地像过节一样,直到他们听到一阵撕心裂肺地嚎叫声。
那是左尘和几十个经过血战才冲回来的老兵,他们看着满地的妇孺尸首,心碎成一千片一万片,眼中渗出泪来流出血来随即喷出火来!
几十双喉咙里一起发出号叫来,这是野兽在绝望时候发出的垂死呼号,这号叫声这可怕夜晚中最惨烈的一声,让长安的百姓从此世世代代忘不了。
杀,没有怜悯;杀,不计生死;杀……当血人一般的左尘停止挥砍的时候,攻入骠骑将军府的五百御林军步兵与那些追随他多年的老兵们都变成了冰冷的尸首。昔日汉军与当今汉军的尸体搅在一起难以分开,他们互相掐着脖子、挖着眼睛、咬着肉吸着血,纵使是经历过无数场厮杀的左尘,也不忍心再看一眼。
他朝着天空愤懑地大喊,张开嘴又不知该喊些什么好,最后喊出的是如狼嚎一般的嘶吼。
忽然他身后传来一声轻轻地呼喊:“左尘!”蕾娜斯来到他身后一把抱住他说:“我们走吧……”
左尘猛地甩开妻子吼道:“皇上呢,你没救出他?”蕾娜斯没有说话,左尘这才看到蕾娜斯浑身是伤,她的手臂还在不断地往下滴血。他又一把拉住蕾娜斯的手问:“你的伤重么?皇上是不是已经……”
蕾娜斯默默地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把手心捧在胸前,那里闪出一点光芒,随后渐渐升起一个模糊的闪亮雾气。这雾气凝成一个人头的模样,赫然便是服侍刘询的老宦官阿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