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古松,琼草春潭,亭阁楼宇,一名女子轻轻朝着水中扔下鱼食,望着池中鲤鱼不断争食,她的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好似万年冰雪消融。
女子抬头望向天上明月,一缕秀发滑过香肩,露出那绝美的容颜,眉如翠羽,脸衬桃花,白云飘过挡住光线,好似明月也羞敢直视她的容颜。
而这女子正是雅达斯,那个令布锐斯魂牵梦萦的雅达斯!但此时刘询几人若在侧,定然会大吃一惊,因为她的容颜与克罗赛尔一模一样。
雅达斯再次撒下鱼食,清澈的湖泊随着涟漪不断荡漾,却如镜面一般出现了刘询几人的画面,而正中正是霍念君。
“数万年的等待,只为了重夺往日的荣耀!荒古圣主,您终于来了!”
克罗赛尔莞尔一笑,她的目标自始至终都并非刘询,而是其身边的霍念君。一个人想要控制另一个人,便得知道他的软肋为何物,因为只有紧握其七寸才能令其屈服。
但这也是一种玩火的手段,而玩火是很危险的行为!
刘询的脸色逐渐地阴沉,他冷冷说道:“李冬是你的人吧?”
克罗赛尔先是一愣,随后轻笑道:“罢了罢了,果然万事皆瞒不过你的眼睛!不错,他确实是我的人!”
克罗赛尔的语气逐渐地冰冷,她没有矢口否认,因为她知道刘询绝不会平白猜测,而她也知道自己低估了眼前之人。刘询简短突兀的一句话却将她的算盘全部打乱,这令她有些不安,她冷声问道:“你是何时知道的?”
“应该是我问你,他是何时成为了你的人吧?”刘询反问道,局势风云变幻,没有人会是永恒的敌人。
“寂城被灭,凶城投降之时!”克罗赛尔没有丝毫犹豫,她的双眼带着凌冽的冰寒,她的语气带着些许急促,她波澜不惊的心脏此刻重新有了律动。
刘询微微摇头道:“比我预想的要迟上不少呢!”
“现在该说你的答案了吧?”克罗赛尔不置可否,咄咄相逼。
刘询讥笑道:“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掌控全局,天衣无缝!但殊不知一个人若总是一帆风顺,那么他就应该去怀疑周边的一切,这是否是一个陷阱?”
“李冬太顺利了,他的一切都太顺利,包括几日前的那场大败也都太顺利了!”
刘询简短的几句话令克罗赛尔的眼神愈发的凝重,如临大敌,这炯炯有神的眼睛丝毫看不出是一双盲眼。
李冬这一路走来很是顺利,虽然看起来艰难险阻无数,生死存亡转瞬,但他却总是能化险为夷,且收获地更多!寂城的成功上位,凶城的众望所归,以及今日的独揽大权,他都太顺利了!
而最为顺利的便是亡城的这场败仗,这场蹊跷的败仗,这场令人怀疑的败仗!
刘询几人立于山崖之巅自然纵观了整个战局的变化,但即使是他这个旁观者也一时没法看清整个棋局!
首先便是双方排兵布阵便极
为的诡异,因为即使是初识兵法之人皆不会如此用兵!
李冬兵力雄厚乃是攻城一方,而亡城兵力不足自然应该据险固守才是。但就在这等悬殊的兵力之下,亡城居然城门大开,更是在旷野之下摆出攻击阵型,准备与对方决一雌雄!
而起义军在看到对面如此阵势之下,居然没有丝毫怀疑有诈,更是先礼后兵,摆出同样的阵型与其展开公平较量。做出这等决策的主帅如果不是脑子有病,就是迂腐至极,抑或者是通敌叛国!
很显然李冬并不会是前两种!
战争本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面,哪有公平与礼节一说?如果刘询统兵遇到敌军如此阵型,定然是第一时间怀疑是否有诈,应以箭矢射之。然后再派遣骑兵直接进行冲击,抑或者倾巢出动进行合围之势,以绝对的力量形成碾压之局,将其吞噬!
但李冬却没有这样做,更是将自己的战线收窄、纵深加长,如此与敌军正面交锋者力量根本就不足,造成“前仆后继”的局面。
而李冬更是出“昏招”将所有的弓弩手调至深山进行埋伏,这粗看也并无 毛病,但李冬却没有破坏道路,阻碍援军步伐,如此反而令自己的先手部队全部受困于深山。
如若身经百战者定然会派遣一支盾甲兵拦在峡谷尽头,如此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令敌军进退维谷,左右为难。
当然并非每个人都会算无遗漏,毕竟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所以刘询初始也并未放在心上!
但当刘询得知周春自杀的消息,他便开始怀疑这是否是一个局呢?
因为周春之死太过蹊跷了,区区五千亡灵军即使配合上破极炮也不可能轻松击败周春的数万大军,所以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亡灵军完全地洞悉了周春的部署与军阵!
所以说周春之死定然是有人出卖了情报,一手炮制而成!
刘询本以为这个奸细是陈水,因为他成功地接管了周春的部队。但他最终是无法掩盖内心最深处的想法,李冬!
双方合作演出了这场大戏,李冬成功地逼迫了周春退位,而克罗赛尔也成功地赢得了所有人的欢呼与信任,如此两全其美!
但这只是这场大戏最微不足道的开头小菜罢了,因为这场大戏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引刘询几人入局!
“你早已知晓我等几人身份,故而在城头将破极炮的威力尽数显现,其目的便是引我等上钩,可真是煞费苦心了!”刘询淡淡说道,但话语中却有一丝愤怒。
封于修这才反应过来,跺了跺脚骂道:“他奶奶的熊,怪不得我等这般容易就混入了亡城,原来是你在算计我等,好一招请君入瓮之计!”
克罗赛尔不置可否,她目露奇异之光,更是轻声笑道:“不愧是我看中之人,果然不俗,怪不得那几位对你推崇备至!但你若只有这点水平,恐怕教我有些失望了呢!”
刘询也笑了笑,道:“耗费十万人的生命,若只是为了引我等
几人入局,此事说于孩童也定然会嗤笑不已吧?而且我等也有自知之明,还未狂妄到这等地步,你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倾覆亡城!”
封于修面色微红,他刚还想破口大骂克罗赛尔人面蛇心,再听刘询言语急忙收住话脚,更是暗自庆幸幸好忍住,这才没有大出洋相!
克罗赛尔却忽而点头说道:“我现在发现,若是耗费十万人的生命能引你入局,倒也是值得!”
刘询的面色逐渐地冷冽,阴沉似天上的乌云,更是带着浓郁的杀气,连带着天空电闪雷鸣,如同地狱修罗。
他愤怒地吼道:“将十万人性命视于草芥,随意地践踏,你难道就没有丝毫愧疚之情?”
克罗赛尔不屑一笑,更是冷声回道:“古往今来,弃车保帅,不胜枚举!比其最终大计,这十万人死得其所,更因自豪!”
“自豪?自豪?自豪!”
刘询一连重复了数遍,他的嘴角从初始的讥讽到后来的苦涩,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在克罗赛尔与李冬的立场,这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亡城易守难攻,即使有克罗赛尔作内应,李冬也根本不可能凭借现在的兵力攻下城池,且魔军更有破极炮这等强悍灵器护身,也难怪亡城百姓有恃无恐!
刘询默默地拉起霍念君的玉手,他看了一眼克罗赛尔,这一眼没有愤怒只有同情,他再看了一眼封于修与慕容仙,便径直走向院外。
磅礴大雨无法淋湿他分毫,但他的心却早已淹没在冰湖之中,他忽然有些茫然,他这二十余年的生活一直是浑浑噩噩,他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追求的是何物,他的道又是何物?
他如同水中浮萍,随波而流!
库洛赛尔没有阻拦,她闭上了双眼,那四道身影在烟雨中逐渐地落寞与萧瑟,她最终还是开了口:“他们的性命,你不准备救了吗?”
刘询没有去回答,他的脚步也没有丝毫停顿,但从迈出院门的那一刻他便知道,自己已经深陷蛛网之中,他的每一步都在其算计之中,无法挣脱!
亡城一败是李冬与克罗赛尔的终极之计,它有四层寓意!
第一计便是借刀杀人,李冬成功地将周春拉入了地狱,成为独裁者,唯一的主帅!
第二计正是请君入瓮,克罗赛尔强行将刘询这个旁观者拉入了棋局之中,用来对抗这最后一道难关,断肠谷!
第三计则是欲擒故纵,克罗赛尔利用这一场大胜获得了前所未有的信任,如今的亡城已立于不败之地,所有人都放松了警惕与戒备!
第四计却是瞒天过海之计,因为前面的所有都是为了此计所作的铺垫,或者说是为这场能倾覆世界的大雨所作的铺垫!
亡城兵力有十万之多,且物质丰富,更有破极炮与亡灵军的威慑,故而李冬想要在正面攻下亡城,确实是难如登天!
所以想要攻取这座坚城就应该走不寻常之路,而这不寻常之路便是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