析秋挑眉侧目瞧去,也是一怔,里面竟然并排放着两只发簪,一支八宝翡翠菊花钗,碧绿清透,一支镂空水晶钗也是雕着菊花,两只簪子单是随便一看便知道价值不菲,这样贵重的礼物,徐天青还是第一次送。
“这可如何是好?”春雁急的跳的起来,来回在房里走动:“小姐,要不然我连夜送回去吧。”
析秋有些发愣,要是司榴在,怕是要拍着桌子喊为什么不折成银子,送这些不实用的摆设有什么用。
司杏扣上盖子,表情也变的凝重:“要不我去送吧,我和表少爷身边的雏菊熟,去了也不会引起怀疑。”
春雁也觉得可行,两人交头接耳一番商量,忽然发现析秋端坐着没表态,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样子,急道:“小姐,你到是说话啊,这要是让大太太和姨太太知道了,咱们这么些年步步为营可全都白费了。”
析秋淡然的喝着茶,瞧着二人就差抓耳挠腮模样,笑道:“哪有这么紧张,就是要送也不能现在送,你们将东西收好了,改明儿去看七少爷的时候带过去就好了,哪用得着特意跑一趟。”
还有句话她没说,司杏虽对徐天青有盲目的好感,话倒也没有全错,他确实很有分寸,之前的信件以及书本皆是处理的很好,相信这次也是做足了防备。
只不过她不能心存侥幸。
“小姐说的对,我们现在去怕是更让人起疑,我先将东西收着。”春雁找出块蓝绸的布料包好,又小心的放到稍间的箱子里,押了锁还不放心的将钥匙锁进了炕头的匣子里又将匣子的钥匙贴身挂着,重重的吐了口气,像是一颗心落了下来,:“要是哪天我们能过自己的日子,再不用像现在这样担惊受怕就好了!”
析秋失笑,她何尝不想,这两年处处谨慎生怕行差踏错一步,连累了弟弟又给姨娘雪上加霜,她甚至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才让大太太瞧见她,有资格站在这里,让弟弟不至于被大太太养废,让姨娘能安静度日。
所有的努力都值得,但也很累。
那样舒坦的日子或许有,却不是现在!
三个人都不再说话,各有所思。
第二日卯初去了大太太屋里请安,大太太正在收拾衣物,见到她只点点头:“没什么事就回去吧。”
析秋目光在堆着满炕的衣物上转了圈,又看到房妈妈忙碌的身影,领了司杏出去:“你去问问,大太太这是要去哪里。”
司杏领命,拐了弯去了厨房。
不过一会儿司杏回来道:“去小厨房的路上,碰到姨太太身边的翠屏正和紫鹃说话,两人商量着带什么东西,我上前见了礼,问她们去哪里,她们也不避讳,说是大太太陪姨太太去礼部尚书家走动走动,我又问了房妈妈可去,我正有事请示她,紫鹃说房妈妈会去,说我要有事也不着急,她刚刚奉大太太的命吩咐了厨房准备午膳,怕是要回来吃饭的。”
析秋听着,心里思付起来,她知道秋闱一般由礼部主持,主考官也大多从侍郎等官职提调,姨太太不熟悉京城官家,由大太太陪着拜访也正常,并没有特别之处,并未放在心上。
可是一连两天,大太太都早出晚归,皆是去了尚书家,大老爷外放大太太平时与官太太走动并不频繁,突然连着两天都去同一处,她不得不多想。
“你去二门打个招呼,大太太回来和我们说一声。”
司杏应声而去,可等到日落时分,二门的婆子才来报说大太太回来了,婆子刚走大太太房里的紫霞便过来传话,说大太太今天累了,让她们不用过去请安。
这一夜析秋睡的极不安稳,她梦到自己被人绑着上了花轿,嫁了个看不清脸的男人,她满头冷汗的醒了过来,问值夜的春雁什么时辰了。
“丑时刚过,小姐可是渴了,炉子上热着茶,我端给小姐。”春雁披着褙子,从暖阁里走出来隔着棉纱帐子说话。
析秋没了睡意,却也不想立刻起床,又闭了眼睛翻了个身:“我不渴,你快去睡吧,免得受了凉。”
春雁打了哈欠,还是从茶壶里倒了杯热茶放在床头的杌子上,将灯挑暗了些才回去。
析秋躺在床上静静的看着头顶的帐子,脑中将各种可能性想了一遍,甚至想到普济寺的普宁师太,最后又觉得自己想的太过,她头上还有三小姐四小姐,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越过她们到自己头上,但又想这一关总要过,可自己却一直没有可靠的法子,加上司杏前儿去七弟哪里,说屋里头两个大丫鬟描眉化眼轻浮风流,她不由烦躁起来。
早上起来,眼睛底下明显有些青黑,仗着年纪小倒也没什么,披着衣服坐在炕上,喊来最稳妥的春雁吩咐道:“去回了房妈妈,就说司榴的药不够,你亲自去药房看看,出了门去灯草胡同打听打听,尚书夫人这两天除了招待大太太,还去哪里,尚书府除了大太太姨太太去,还有些什么人近日走的勤。”
春雁虽不明白析秋这么做的原因,但知道她做事从来都有缘由,脸色郑重的点点头,应诺下去办事。
析秋松了口气,梳洗过后就朝智荟苑去,路上碰到前呼后拥的佟析言。
现在佟析言见到她,那火辣辣的视线巴不得生吞了她:“我可是记得六妹妹以前可都是卯时三刻去,今儿怎么这么迟。”
好像是你来早了!
析秋不打算多说什么,随意回道:“睡迟了些。”
佟析言站在她前面,发髻上赤金镶玉的步摇格外耀眼:“妹妹还是早些起的好,免的惫懒了耽误了绣活可就得不偿失了。”
她言有所指,析秋也冷了脸:“姐姐这话说的有些不妥,虽说我们只是庶出,但也是高门千金,姐姐这样一说,不知道还以为妹妹是绣娘呢。”
佟析言怒极反笑:“那姐姐祝你生活顺遂,再不用和绣娘一样绣那帕子荷包了。”
析秋勾唇似笑非笑:“妹妹没什么本事,不如姐姐有福气。”
“妹妹就是这点好,最是清楚明白的人。”佟析言掩袖而笑,孔雀般美丽妖娆。
析秋福了福:“妹妹还要去大太太那里伺候用膳,怕不懂规矩,还望姐姐多多指点。”
淡淡的话,让佟析言挺着的背脊,瞬间僵住。
再尊贵也不过是庶女,嫡出的小姐可以和太太们坐着吃饭,她们却要为了示好站着伺候。
佟析言面色惨白,再回神时,面前早没了析秋的身影。
析秋进了智荟苑,佟析砚佟析玉已经到了,正一个拿着帕子,一个捧着胰子伺候大太太梳洗。
“今儿是怎么了,一个个来的这样早。”
随后而到的佟析言接过丫鬟手中的茶杯,殷勤的递过去给大太太:“女儿两日没见到母亲,心里想念的紧,天一亮便赶了过来,想是几位姐姐妹妹和女儿一个心思。”
仿佛刚刚那副骄傲尊贵,只是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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