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院的厢房中,姨太太端坐在炕上,目光紧紧盯着坐在下首的徐天青,因为压抑声音显得有些嘶哑:“明明秋闱还有数月,娘为什么现在就带你来京城,你可知道为什么?”
徐天青脸上一闪而过的暗色,皱着眉头点点头,却不言语。
姨太太面色稍霁,眼眶已经红了:“青儿,这么多年娘也知道,对你过于苛刻了,可是你要知道,你父亲这一生到顶也不过是封疆大吏,入阁拜相再不可能,娘只有你一个儿子,所有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你……不能让为娘失望。”
姨太太说着,不知道想到什么,泪水已经流了满面。
徐天青亲自为她续了热茶,郑重的递给母亲:“儿子明白!”
姨太太接过茶却是不喝,擦了眼泪,瞪着红红的眼睛:“你明白娘的意思就好。”她顿了一顿:“福建动乱,朝中暗潮汹涌,正是用人之际……”
徐天青身体一怔,袍袖中的拳头紧了紧,嘴唇动了动,却是一句话没有说。
姨太太腹中的火就拱了起来,她清楚儿子的脾性,他向来温和从不在言语上顶撞她,可是却性格独立也很倔强,只要他不愿意的事,自己很难拧的过他,她不想再说出难听的话伤了母子情分,想到今日大太太房中几个女孩儿看到自己儿子的反应。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可到底不放心,不由忍着气摆手道:“今天累了一天,你也去休息吧。”
徐天青行了礼退了出去。
砰!
房里传出瓷器碎裂的声音,徐天青脚步一顿,头也不回的走了。
门外的丫鬟侯了半日,等里面恢复了安静,才蹑手蹑脚的进去收拾。
待新的茶上来,才道:“太太,刚刚三小姐来了,说是来看看你这里有没有需要帮忙收拾的。”
发泄了一通,姨太太心里舒坦些许,挑眉问道:“你怎么说?”
丫鬟垂着头:“奴婢说太太累了,已经歇息了,三小姐也没再说什么,只道明日再来。”
姨太太抿着唇,眼中露出奇异的光芒。
==
春雁点点头,放缓了脚步走在前面。
三个人进了院子,春柳泡了热茶奉了退了出去,春雁沉默的立在一边,司杏知道她有话说,便想回避出去:“我去看看司榴。”
析秋喊住她:“既是咱们屋里的事,你也听听。”
司杏不再提出去,却守在门口。
春雁走到稍间的多宝格上,推开粉彩玉壶春瓶从里面抽出个描金的黑漆匣子,声音颤抖:“小姐,您前脚刚走,表少爷屋里的墨菊便送了这个过来,奴婢说小姐不在做不得主,待回了小姐再说,可墨菊说要收拾箱笼撂了东西就走了,奴婢原封不动的藏了起来,又去三小姐四小姐屋里,借着借针线打听了,表少爷并没有送东西去另外几个小姐那里。”
析秋并不急着看那个匣子,问道:“可有旁人瞧见?”见春雁很确定的摇头,才赞赏道:“这件事办的很好。”
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司杏春雁坐过来,两人知道析秋的脾气并未推辞,挨着虚坐了,析秋道:“这件事不许让别人知道,司榴性子直也不用告诉她,晚上收个箱子出来,以后但凡表少爷送来的东西,都要原封不动的锁进箱子里,可晓得?”
春雁和司杏对视一眼,思付片刻:“奴婢瞧着要不要提醒一下表少爷,这样子早晚会出事连累小姐。”
析秋摇摇头,否定她的话:“本就是表兄妹,送点物件并无不可,人家也未有多余的表示,你若多说了什么,倘若是这层意思倒还好说,若是不是又该如何。”
春雁泄了气,懊恼的瞪着手中的匣子,觉得像抓着个烫手山芋:“早知道小姐那次就不该帮他,没想到惹了这个麻烦。”
徐天青一表人才,俊美挺俊,性格也很温和,但因为是独子的关系故而少了些世故,三年前大老爷出了道试题给他,“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何为?”,他想了三天,写了几篇答案却犹豫不决到底用哪一篇,正巧碰到她去书房借“大周地理志”,两人说了几句,析秋浏览了遍他的答题,结合大老爷的作派风格点了一篇,果然得了大老爷嘉许。
至此以后,徐天青每每见到她,便是热络的找她说话给她找有关地理方面的书籍。
当时年纪小,也没许多忌讳,析秋也不觉得一个小男孩的示好有什么别的含义,只是碍着身份保持了距离,直到他离开后还时不时给她寄东西写信,她就觉得有些不妥,吩咐身边人小心着些,也不再给他回礼回信。
可他好似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疏离,依旧月月不断频频寄东西写信,这才有了今天析秋刻意谨慎。
“如今说这个做什么,表少爷虽年轻,我瞧着却极有分寸的。”司杏不服气,表少爷虽送东西,可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东西,就是大太太姨太太知道了,也说不了什么。
“既是有分寸,就别做让我们小姐为难的事。”春雁皱着眉头,将盒子放在桌上:“小姐可要看看?”
司杏还要辩驳,析秋不想她们为这事争执,却先一步开了口:“你看看罢,若是书便还是地理志杂文怪谈之类的,若是别的也是扇套镇纸。”
春雁打开盒子,露出一副吃惊状:“小姐这次可猜错了。”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